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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都显得急促起来。出于本能的执拗,我吃力地又说了一句:“ 我爱你。”然而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是在撒谎。
李冬冬说:“ 今天看到你的第一眼,你瘦得让人吃惊。我知道你过得不会太好。说实话我当时很震惊,感情上要说没有波澜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得承认我一直爱着你。从见你的第一眼起,一直到现在。”李冬冬点了一支烟,重新把我的脑袋搂进了怀里,像摸一只波斯猫一样摸我的脑袋。我听到他说他爱我,可我觉得他一直不像在和我说话。他像自言自语一样,平静得近乎残酷。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脸,中间好像隔了几辈子的时差,面目全非。我害怕地捂住他的嘴:“ 不要再说了。”
他偏一偏头把我的手挪开,继续说:“ 我到底有多爱你,你大概不知道,或者你是知道的,你并不像你表现的那么糊涂。正是因为你知道,所以你捏着我的爱在控制着我。”我目瞪口呆地听着李冬冬的言论:“ 这样说好像把你说恶毒了。文静是个善良的女人,这点我比谁都清楚,应该这样说,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在无意识地控制我,折磨我的感情。是吗?”我拼命摇头,他说:“ 不要摇头。”我便停止了动作。
“ 事实上我今天一直在想你的来意,你显然不是因为关心我现在过得好不好而来看看我,对吗?”他问,不等我回答便接下去说:“ 你疯狂地折磨自己,也就是想让我像以前一样为你感到心疼,对吗?”他说:“ 可是这次你不能得逞了。你让我心疼得都麻木了,我连照顾自己的心都没了,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去关照你。”
我的泪水在他的臂弯里流成了河,但是他好像没有察觉,依然在用那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跟我说话:“ 你来这里,你来找我,是因为失去我了,才慢慢想起我的好处来了,是吗?你的性格我太了解,拥有的东西你从来不会觉得是好的。我在你心里,从开始到后来,一直是你填补空白的工具,是吗?”他一连串的自问自答,听得我心脏揪成一团,我不知道他这样说对不对,我早就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我想去依靠感情,可是感情也不可信了。李冬冬的声音还在我的头顶盘旋,这个男人成熟得让我刮目相看,和我偎在一起,再也不是无猜的两小。他后来又说了两句什么话,我没听清楚。他重新在我身边躺了下来,背对着我,我出于一种无法表述的心理,从身后搂住他,像以前一样,贴着他的后背,然而这点温度温暖不了他,也温暖不了我。
他又开始说:“ 你告诉我陈子涛死了,我很难受,但是不觉得奇怪。我知道她会这么干的,可是你从来都想不到,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你身边的人,你和张国义是一样的,不过你比他善良。”他回过头来说:“ 文静,你是个极度善良的女人,这是我爱你的原因。”可是他连说爱我时的眼神,都冷静得让人吃惊。“ 可是我不想做陈子涛。即使那时候你不跟我提分手,我也会离开你的。我跟你太不一样,你真正了解过我吗?我的爱是有限度的,也是要回报的,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是我无法承受的了。爱这个东西不是谁都消费得起的。我只有这点热情,全都给了你,可你只是像对待一堆垃圾一样对待我的爱。善良和自私是不矛盾的,你像不清楚自己的善良一样不清楚自己的自私。”我听着李冬冬的话,我想他说的都是对的。他对我的评价没有一句是错的。可是他接下去又说了:“ 你来找我,只是想再在我身上找回来你一直没有办法从别人那里得到的慰藉。你突然说你爱我,不过是说给你自己听的。你这个人,满足自己的情感才是生活的第一位,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情感是需要相互满足的。如果你认为,你这么突然出现,重新回到我怀抱里,我会非常感动,那你真的想错了。你只是又来提醒我一次,我不应该对你再抱有感情。这是错误的,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或者心里还是对你身上的某些东西非常着迷,甚至永远不能忘记,但在现实生活上,我不可能再和你有任何交集了。你让我觉得很疲惫,我不可能再为你付出什么。”他说这些话,让我想到两年前陈子涛和张国义分手之后对我说的那番话,他们一样赤裸裸地表白了真实的感情和对我的憎恨。他们都是正确的,他们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也没有欺骗过我。
我站起身来穿衣服,一件一件穿上去。李冬冬没有拦我,只是跟我说:“ 你要是现在就走,我不拦你,晚上有班车,现在还来得及,我不送你了。”我默默地收拾了我的东西。走出房门,李冬冬在身后说:“ 你不要忘了吃事后药。你不能再做人流了。”
我一滴眼泪也没有了。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泾渭分明了。我心头突然涌过一阵绝望过后的轻松,我不愿再去看李冬冬,轻轻地走出房门,关门的一刹那,我听到他在身后说:“ 文静,你要幸福!”
我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城市热闹非常,霓虹灯下的张张脸孔有如鬼魅,变幻着各种神情。他们知不知道幸福的答案?可是他们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告诉我。我的精神疲惫到了极点,我来不及对我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做出反应,只有任凭我的双腿把我带到随便哪一条我不认识的街道。走完之后再走另一条,一直走到灯灭了,人散了,天又渐渐亮了。我只是一个无处可归的游魂,背对着所有的希望。
清晨有湿薄的雾气笼罩着我,冷到骨子里,我想拿件衣服披上,可是我发现我的包丢了,我更没有选择地继续走下去。天越来越亮,人越来越多。人潮汹涌得让我眼晕。当时的感觉我说不上来,除了肉体知觉以外,其他是没什么感觉了。两条腿累得快要断了,并且非常非常饥饿,这种饥饿我是很长时间没感觉过了。我站在街头,想到一句话:有困难,找警察。
我问了个老太太就近的派出所,老太太很热情地引我过去了。接待我的是个老民警,长了个酒糟鼻,是个秃头,并且像所有欲盖弥彰的秃子一样,把一侧的头发留得老长,刷一下全往反方向梳去,齐齐地盖住头顶那块不毛之地,让人忍不住想狂吹一口气,把那绺头发吹搭拉下来,让那块头皮重现光明。这个时候看到这样一颗脑袋,突然让我莫名其妙地忍俊不禁。我居然笑了起来,还笑得直不起腰来。我估计那老头看出我笑什么了,因为他很快就恼了,恶狠狠地让我掏出身份证来。我说没有,我包丢了,我就为这个来的。他狐疑地看着我,问我是哪里人,干什么的。我告诉他我是××学校的在校复习考研的。他又问我要学生证。我说我毕业了哪来学生证。他又接着问我要毕业证书。我说我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再说就算我带着,也放包里一块丢了啊。他颠过来倒过去地问我要可以证明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公民的有效证件,无论我怎么解释,我除了这身皮囊以外所有的东西都丢了,那老头还是问我要证件。我让他气得直想笑,然后呲啦一声脱掉外套,往桌子上一扔说:要不然这么着,你来搜身吧。老头吓得目瞪口呆,然后摔门而去,叫进来个女民警继续对付我。这女的长得更可笑,俩鼻孔朝天,出气进气让你听得一清二楚。她倒是一句话就问到了重点:“ 你来××市干什么来了?”一句话把我打回了原形。我立即蔫了下去,不再吱声。
她问我家里的电话,打死我也不会告诉她的。我几乎是求着她说:“ 你们把我遣送回学校吧。”那女人就乐了,说你可真会占便宜啊,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谁知道你是干吗的。老实点,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怎么解决你自己看着办。我们都忙,没工夫陪着你胡闹了啊,说着把电话推给了我。
我除了打给周密,还能打给谁?电话里周密的声音慵懒疲惫,我不愿去想他这样是因为我,可又希望他这样的确是为了我。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自私。而要命的是我不觉得惭愧。周密听到我的声音,并不着急,也不激动,懒洋洋地问我在哪里,我说不要管我在哪里,我东西全丢了,现在回不去,你来接我行吗?周密说开学了,他特别忙,而且不知道我在哪里怎么来接,他说先给我汇点钱过来。我想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答应了,一想自己又没有银行卡,只好厚着脸皮借了那个女民警一块钱和身份证去银行开了个户头,又跑回派出所打电话告诉周密账号。最后又站在银行等了半天,终于拿到了钱。我找了个面摊吃了满满两大海碗面条,然后打的去了火车站,买好火车票。
我坐在火车上,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在空间里穿梭的快感。我无可避免地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李冬冬的每句话、每个眼神。我突然明白了,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结局,而且我来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结局的。像那个被经常引用的比喻一样,夜晚的旷野里有一扇门,你以为推开之后会撞到鬼,而事实上你一推开,只有满天星斗下的漫漫荒野,没有恐惧和痛苦,只有空旷,空旷的产物是无可奈何的忧伤。而我的心里空得能够塞进一片汪洋大海。至于忧伤,它早就代替了我的一日三餐。
李冬冬的最后一句话,我是记得的:文静,你要幸福。
这个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幸福现在只跟周密有关了。我突然开始疯狂地想念他。我要以最快速度见到他,抱住他,请求他不要离开我,我会用我以后的时光对他好,报答他。我想周密不会让我失望的,他说过他永远是我的退路。
第三部分第8节 迎接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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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就径直往我们的小屋走去,当新的希望升起的时候,常常伴着新的恐惧。我隐隐约约有着不祥的预感,那感觉在我越来越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