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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与蝴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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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鼠疫》可以从多种角度阅读(就像现在的非典,也有电视里“白衣天使”版,经济观察“走向健康国家”的泛政治版,以及21世纪经济报道“天佑华夏”的神鬼版),甚至读出存在主义六个要义中的五个。不知道为什么东西一出名,就变得复杂起来。美国缅因州大筐称的龙虾到了“顺风”要一虾三吃、四吃、五吃。街头晃起来的姑娘混成苏小小,要讲究“四至”、“五欲”、“七损”、“八益”、“九气”、“十动”、“七十二式”。我讨厌复杂,特别是做出来的事多。龙虾还是生吃,比粉皮鲜美。上床还是脸对脸面对面,不阻碍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名著也一样。《鼠疫》我只读出了两点:

  一、死亡威胁下的生活。加缪的描述冷静、科学、乏味,好像医生写病历:“昏睡和衰竭,眼睛发红,口腔污秽,头痛,腹股沟腺炎症,极度口渴,谵语,身上有斑点,体内有撕裂感,脉搏变得细弱,身子稍微一动就突然断气了。”

  二、无可回避的灾难和在这种灾难面前,人的无助、智慧、忍耐。

  这两点,突出表现在贝尔纳·里厄和帕纳卢神甫的对话和交锋中。这种吵嘴和臭贫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类似的还有《红楼梦》开始三十回贾宝玉和林黛玉斗嘴,以及格非《相遇》里苏格兰传教士约翰·纽曼和西藏扎什伦布寺大主持之间的牛皮。

  贝尔纳·里厄不相信上帝,帕纳卢神甫坚信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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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典时期读《鼠疫》(2)     

  在鼠疫刚刚发生的时候,帕纳卢神甫进行了第一次布道:“我的弟兄们,你们在受苦,我的弟兄们,你们是罪有应得。”“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这种灾难是为了打击天主的敌人。法老违反天意而瘟疫就使他屈膝。天主降灾,使狂妄自大和盲目无知的人不得不屈服于他的脚下,有史以来一直如此,这点你们要细想一番。跪下吧。”

  朴素的无神论者贝尔纳·里厄体会得最多的是无助: “您听见过一个女人临死时喊叫‘
   
 我不要死’吗?而我却见到听到了。”“作为医生,面对的是一连串没完没了的失败。”

  朴素的无神论者贝尔纳·里厄接下来做的是知其不可而为之:“既然自然规律规定最终是死亡,天主也许宁愿人们不去相信他,宁可让人们尽力与死亡作斗争而不必双眼望着听不到天主声音的青天。”“鼠疫像世界上别的苦难一样,适用于这世界上的一切苦难的道理也适用于鼠疫。它也许可以使有些人得到提升,然而,看到它给我们带来的苦难,只有疯子、瞎子或懦夫才会向鼠疫屈膝。”“神甫应该先去照顾受苦的人,然后才会想证明苦难是件好事。”“如果我相信天主是万能的,我将不再去看病,让天主管好了。”

  帕纳卢神甫后来看到一个小孩子得了鼠疫,痛苦地死去。他无法解释小孩子为什么罪有应得。在一个刮大风的日子里,神甫作了第二次布道。他的大意是不要试图给鼠疫发生的情况找出解释,而是要设法从中取得能够汲取的东西。神甫没有利用一些唾手可得的解释,比如天国永恒的福乐等着这小孩子去享受。他毫无畏惧地对那天来听他布道的人说:“我的兄弟们,抉择的时候来临了。要么全信,要么全不信。可是你们中间谁敢全不信?”

  后来神甫也得了鼠疫,他只是说:“如果一个神甫要请一个医生看病,那么准有矛盾的地方。”

  想起上医学院的时候,一个内科老教授对我们说:“不要认为现代医学已经万能了。即使小小的肺炎也会卷土重来。”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十年前,他的眼镜后面,我看到瞬间的精光一闪。之后,又是那些正确而又乏味的说教:病毒时刻都在,不是每个人都得,就像漂亮姑娘时刻都在,不是每个人都感到诱惑。“所以,做人要学会敬畏,有所必为有所不为。做事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我想,这也适用于那些长四条腿的除了板凳都吃的人们。

  200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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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挣多少算够     

  开始挣钱之后,不能再把父母家当食堂,不能睡到“自然醒”。于是常想,挣多少就算够了,可以把楼口的川菜馆子当一辈子的食堂,天天睡到大天亮。

  先不考虑能挣多少。领导说,人有多大胆,田有多大产。村民说,要想富挖古墓,要想富扒铁路。然后村干部在村民的院墙上写标语:私造枪支是违法的,武装抗税可耻,坚决打击刑事犯罪。字色惨白,斗大。


   
   “挣多少就算够了”可以分解成两个问题:挣钱的目的是什么?目的明确之后,量出为入,应该挣多少?

  挣钱的目的可以简单概括成三种:一;为了近期衣食无忧。二,为了有生之年衣食无忧。三,为了金钱带来的成就感和权力感。

  如果目的是前两种,需要进一步问的是:你要的是什么样的衣食无忧?穿老头衫、懒汉鞋,喝普通燕京啤酒,住大杂院,蹬自行车,想念胡同口四十出头的李寡妇,是一种衣食无忧。飞到意大利量身定制穿绣了自己名字缩写的衬衫,喝上好年份的波尔多红酒,住假前卫艺术家设计的水景豪宅,开兰勃基尼的跑车,想念穿红裙子的金喜善,是另一种衣食无忧。

  即使现在选定了生活方式,还要能保证将来的想法和现在基本一致,才能保证计算基本准确。“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习惯鲍鱼,退休后不一定能习惯鲫鱼。还要考虑意外,天有不测风云,比如婚外恋、宫外孕等,所以计算要用风险系数调整。

  如果是第三种目的,你希望呼风唤雨,管辖无数的人,每次上厕所用无数个马桶。你没救了,只有一条路走到黑,成社会精英,上富豪榜或是进班房。

  生活方式确定,衣食住行,吃喝嫖赌,每年的花销基本可以算出,就算你活到七十五吧,然后用现金流折算法(DCF,Discounted Cash Flow)算到今天,算出该挣到的数。挣到这个数,你就该够了。挣到这个数后,按你预定的生活方式花,到七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你不剩啥钱,也不欠啥钱,死神不找你,你就放煤气割手腕,确保预测准确,功德圆满。

  在一个夏天的下午,我想起年轻时造的阴孽和未来医学可能的进展,我估计我应该比常遇春长寿,比如活到六十。进而我又大概算了一下自己该挣多少。

  生活上,太俭,我受不了。大昭寺的导游说,那个面目古怪的佛像生前是个苦行僧,十三年在一个山洞里修佛,喝水,不动,皮肤上长出绿毛来。颜回说,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我不想当绿毛圣人,也不想太早死。太奢,我不敢,畏天怒。吃龙肝凤髓,可能得非典。请西施陪唱卡拉OK,我听不懂杭州土话。

  我喜欢质量好的棉布和皮革。好棉布吸汗,好皮革摸上去舒服。自己一天比一天皮糙肉厚,十四五的小姑娘又不让随便乱摸,所以好皮衣很重要。我喜欢吃肉吃辣,哪种都不贵。住的地方小点儿无所谓,过去上学时我们六个人睡了八年十平方米的宿舍。但是一定要靠近城市中心,挑起窗帘,就能感到物欲横流。对车不感兴趣,但是对通过开好车泡好看姑娘这件事并不反感,想过的最贵的车是BMW X5。我不需要金喜善,看金喜善觉得漂亮不是本事。我想象力丰富,金百万洗洗脸,我也能把她想象成金喜善。我喜欢各种奇巧电子物件,手机要能偷拍,PDA要能放电影带Wi-Fi,数码相机要一千一百万像素,用通用的光学镜头,隔一百五十米,能照出北海对岸练太极的老头的鼻毛。如此如此,再用现金流折算法算一下,大概需要一千来万。

  我自己的下一个问题是:是撅着屁股使劲儿挣呢,还是调低对生活的预期?

  “薄酒可以忘忧,丑妻可以白头,徐行不必驷马,称身不必狐裘”,说这话的不知道是先贤还是阿Q。

  2003。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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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我如何不想她?     

  孔丘说:“食色,性也。”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春花开了,秋月落了,血管里的激素水平上升,“叫我如何不想她” ?如果多问一个问题,“是什么叫我如何不想她” ?到底什么是国色,什么是天香?

  纯从男性角度,非礼勿怪。从大处看来,女人的魅力武库里有三把婉转温柔的刀。


   
   第一把刀是形容,“形容妙曼”的“形容”。比如眉眼,眉是青山聚,眼是绿水横,眉眼荡动时,青山绿水长。比如腰身,玉环胸,小蛮腰,胸涌腰摇处,奶光闪闪,回头无岸。比如肌肤,蓝田日暖,软玉生烟,抚摸过去,细腻而光滑,毫不滞手。

  第二把刀是权势。新中国了,21世纪了,妇女解放了,天下二分而有一。如果姑娘说,我是东城老大,今天的麻烦事儿,我明天替你平了。如果姑娘说,我老爸是王部长,合同不用改了,就这么签了吧。如果姑娘说,我先走了,你再睡会儿,信封里有三倍的钱和我的手机号码,常给我打打电话,喜欢听你的声音。姑娘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会不会渐渐高大?

  第三把刀是态度,“媚态入骨”的“态”,“气度销魂”的“度”。态度是性灵。我的师姐对我说,“怎么办呀,总是想你?洗了凉水澡也没用。”我们去街边的小馆喝大酒,七八瓶普通燕京啤酒之后,师姐摘下眼镜,说摘下眼镜后,看我很好看,说如果把我灌醉以后,是不是可以先奸再杀,再奸再杀。态度是才情,记得我初中的同桌,在语文课上背诵《长恨歌》(背什么自己选,轮到我的时候,我背的是“窗前明月光”),字正腔圆,流风回雪。她的脸很白,静脉青蓝,在皮肤下半隐半显,背到“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眼泪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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