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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没有答案。
* * * * *
云南,沐家。
每说到沐家,便不得不从沐王府的先祖,西平侯沐英提起。
沐英乃是明太祖义子,助先祖平定云南之境、拓展经营,子孙更是代代镇守于云南之境,封黔国公。
然,沐家被称为名门不仅止因此。
云南人爱山茶,总言山茶胜于牡丹,引以为傲。
而沐氏一族于沐英身后便已经由诸子分家,百余年来开枝散叶,沐氏族人分布各地;其中一脉,便是以养殖山茶闻名于朝野。
百年来,云南沐家最令人知的除了承袭黔国公爵位的本家外,最著称的就是沐家所养的百余品山茶;其中最为人道的,便是那株已有近二百年岁的红山茶,绛雪。
因茶花盛开于冬末春初之际,每逢冬日茶花盛开,雪白映着血红,一片清绝且衬艳色,故初代的家长沐昂为其取名绛雪——而这树茶花便彷佛护佑着沐家一般,两百年来盛开在府第一角。
俗言『富不过三代』,再怎么兴盛团结的家族,也难以持续到两百年之久;然而沐家却彷佛在绛雪的守护下平稳富裕的过了两百年,是以揣测、传说、流言……关于绛雪的种种事情,总会被小民百姓们拿来作为闲聊之语。
沐怀站在院落外,怔怔看着那耸立于院内一隅的老树。
那就是他们沐家最为外人传颂的茶花,『绛雪』……然而却是直到今日,他才能够这么近的看着它。
他吸了口气跨过院门,迈步往前转了个弯来到房门前。
望着从未靠近过的门扉,一股莫名的畏怯令他迟疑一瞬,才起手敲门。
「……进来。」
门内响起的声儿,是他应该听惯了、却又带着几许陌生的声音——沉沉的、不带感情似的,撩起了些许畏惧。
他推开门,跨过门槛往右迈了几步,停在书案之前恭谨地俯首唤道:「爹。」
「嗯。」
案旁的男子淡淡一应,脸不抬、眼不看,径自地提笔专注于桌面的纸张;而沐怀不敢打扰,只是带着几许不安,安静地注视等待着。
他的父亲,沐家的家长,沐寒。
对于这素来少谋面的父亲,他总有几分畏惧。
记忆中,父亲少言、少笑,对他以及已病逝的娘亲,总冷漠得似对外人一般,不带温情……即使他看来并不年迈,对沐怀而言却甚有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今年方才十六,而父亲却是不到四十岁;即使两鬓已略有白发,但面貌却仍是十分年轻。
沐家男子总是成婚得早,他的父亲十九岁时便已迎娶了母亲,次年便因前代的引退而成了沐家的家长。
但,父亲并不像个『父亲』。也不像个『家长』。
他的童年记忆里,都是叔伯们替代父亲来宠护他、教导他;沐家对外的事物,也少见父亲亲自出面,多数都有着其它人去管。
他总是留在这个院落里头——一个他被所有长辈告诫、不可随意接近的院落;一个种植着沐家最美、最著名茶花的院落。
所以,他有些不明白为何总是少于接近自己的父亲为何今日唤他,而且,又是将他唤到这个院落来……一直以来他知道除了父亲以及侍奉的下人外,其余人是禁止接近这儿的。
蓦然,在竹帘掩下的另一端厢房传来脚步声,沐怀一怔,只见一个瘦长影子在竹帘后停了下来,跟着,竹帘缓缓卷起。
他的眼神,也随着竹帘的卷起由下至上。
从如墨色的布靴,雪白的衣,纤瘦的体型腰身,一束松垮却不紊乱的乌黑发辫,来到了那张苍白平凡、却令人无法不去注意的脸庞。
那是一张几乎没了血色的脸,消瘦嶙峋的脸骨、苍白似雪的肌肤,连唇色都是淡淡,只有那眉眼、是灼人的黝黑;而神色,是冷冰的、冷漠的、棱利的,仅有胸前一抹鲜红如血的坠饰,略为点缀出了生气。
不知怎地,沐怀的眼莫名地被邢抹红引了过去,随着人前移的动作,他的眼才真正对上了那眼眸。
那本是一张不甚出色的脸,然而那双盯着自己的眸子却彷佛能感人般地紧紧吸住了沐怀的眼光,令他彷佛有被慑去了心神的恍惚感。
他总觉得,好象见过他——
「住手。」
沐寒骤然开口的话语令沐怀一个晕眩颠踬,霎感莫名惊异地回神后,眼前又是令他感到错愕的情景。
他见到父亲沐寒走到了那青年身畔,以他从未见过的温和、包容神色伸出手,拂开了那青年飘散在额前的发丝拢好。
「你不喜欢么?」
他看听见父亲低声地问着,小心翼翼又呵护似的握住他的手将他牵过来到自己面前;而那青年却没有再看向自己,他只是望了眼父亲,淡漠的眸彷佛拢着层薄霜。
「那种事情,从来都无所谓。」他说着抽开了手,冷漠转回身去,「见也见过了,其它随你们意。」
「绛雪!」沐寒声沉又略急地唤,却只见那人影又走回原处。
竹帘一瞬间就落下隔开了声息,沐怀方才回神地眨了下眼,有些莫名地看着父亲失神于那消失身影的神色。
那个人是谁?怎会与院里的山茶一般名字?
他心头不甚明白方才那不到一刻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而自己又是为何要出现于这里、彷佛是一种介绍般地介绍给那人?
「……他的名字,叫做绛雪。」沐寒蓦地开了口,恢复如以往般淡而冷的威严声音,「明日起你每日卯时都来陪他,不必问原因,照做就是。」
「是。」即使有满腹疑问,沐怀也只能应承。
在沐家,他从小便学到有许多事情是理所当然被要求、被限制的,也所以,许多事情他都习惯了不去追问原因。
因为,规矩、命令、禁忌,是不容许有质疑或改变的;更何况,这命令是出自他向来有些畏惧的父亲口中。
「记着,别一直看他的眼,别主动碰触他,也——最好别太过深入去懂他。」沐寒凝眸看着他,直到沐怀浑身不自在起来才转开了眼眸,喃喃低语着,「你迟早会明白原因……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 * * * *
自那日起,沐怀便听话的日日到那小院去。
沐寒一直都在,只是在沐怀出现时他从不会去打扰,只是任他们两人独处。
然而,沐怀却不晓得要怎样与绛雪对谈——或者该说绛雪根本不想与他说话,不管怎样的话题,总是没两下就不应声。
是以每一日的一个时辰相处里,他就只看见他慵懒地趴在窗畔看着庭院一成不变的景数不吭声,根本视自己为无物;只有在父亲出现时他那双眸里方会有些波动,就彷佛是被风吹拂了的树叶一般,微微而动。
沐怀纳闷着,也曾偷偷问过其它叔伯绛雪是何人?与父亲是何关系?然而每一个人却都避而不谈,仅告诉他,时候到了自然会知晓。
十数日过去,沐怀便再也不去问这件事情了。他明白了禁忌便是禁忌,不该问的似乎怎么问也不会有答案。
只是虽然不问,但心里对绛雪的好奇心却越来越旺盛。
眼前这个不过二十许的青年名字为何会与那茶花一般?是父亲取的么?……他从何时起住在这儿的?从何而来、是何身分?
他,应当是自己被禁止接近这儿的原因吧!但为何父亲却要自己来陪他却又不许太过深入追问?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么?
他年岁尚少,打小被长辈们呵护得很好加上性子豁达。即使打小被限制着一些不能解的怪事儿,然而毕竟与日常无关,他也就随手拋诸脑后不会太刻意去追究。
而如今事儿被推到眼前了,又怎能不引起好奇去追究?
由于绛雪总不说话,所以每日的一个时辰里,沐怀就是胡乱地边想这些事儿边看着他发呆——他想反正绛雪不看他就对不上他的眼,所以应该是不算违反爹的交代。
他其实,不算是个俊美的男子,但却是很引人注目。
眉目有些棱利分明,细长鼻梁、唇薄而微弯,不甚有血色的肌肤有几许寒冷之感;肤色淡淡、唇色淡淡,就连气质,都是飘忽寒冷而几许忧愁的,有时这么看着他,竟会有瞬间他忽然消失在日光里的错觉。
好好一个人怎可能会突然消失?他虽对自己这个念头感觉好笑,却总会不由自主的这么想。
「你为什么一直睡?身体不适么?」
相处半个月后,沐怀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
总觉得他身子不是很好,否则怎会如此苍白虚弱得成日只是昏昏欲睡?可若是身子不好,又没见爹给他请过大夫……难道,是有什么无法治愈的宿疾?
「……因为花快要谢了。」
对他这一问,绛雪只是这般没头没尾的这么回答了句,便又靠在窗畔,继续自己半昏半醒似的神游。
因为花快要谢了……?
他闻言更加纳闷着,「你是说,逢花谢的时候你便会想睡?」好怪异的病,还是说是因为夏日将至所以他才容易昏昏欲睡?
绛雪睁眼侧过脸看他,蓦地一笑。唇角虽没有扬起笑,瞥向他的眼神却是慵懒而带笑;那双眼终于凝视向他的墨黑眼眸不再只有冷漠冰冷,令人一瞬恍惚。
沐怀迅速地摇了摇头,甩去那一瞬间的恍惚感的同时,心下隐隐感觉怪异了起来。
怎么每一次对上他凝神一看的眼,总会这般的失了神?
「这么说也是可以。」绛雪说着斜睨一眼,「你觉得我这么着很奇怪?」
「我……」说不是的话像是说谎,说是又觉得不礼貌,沐怀的话头说了半天,仍是想不出怎么回话好。
他毕竟年岁尚少,又打亦被长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