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问是因为你有隐瞒,难道要我施术探测你的心思么?」他的语气冷冷淡淡的,总不出情绪起伏,
「我——」他压抑着气息似的,重重吐了口气低语:「以往,我可以只想守着你就好,看着你就好,但现在——我没办法确定自己会不会伤了你。」
他怕一但心痛蔓延,自己会失却了理智,只想要留下他。
「喔?你伤得了我么?」绛雪闻言,唇色竟勾起嘲讽似的一笑。
沐寒蓦然不语,只是闭了下眼,「没错……也许我丁点伤你的能力都没有。」而其实,是绛雪有十足伤他的能力,从身到心。
绛雪不言语,只是突然的走向了庭院一角那株『绛雪』旁,回过头望向他,「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儿吧?」
沐寒怔了怔,随着他所说的也想起了往昔那时光,一声似有若无叹息,「是啊……也已经过了很久了。」
「凡人的生命,是那般的短。」他自语似的喃喃地说道:「明明过的是一样的一日、一样的十年,然而有尽的生命或许比无穷的时间来得幸运。」
无穷的光阴或许可以做许许多多的事情,然而,却不能像凡人一般,只为了这短短数十年光阴而充满生命力的向前。
沐寒一怔后,低语道:「但,凡人却希望拥有无穷的光阴、生命……我也一样。」
若能有无穷的生命,是否至少在绛雪每一次的等待间,他可以短暂的拥有?至少,那段日子里,他会属于自己。
「——是因为我么?」一句彽而轻的话,随着那直视的眼光望向沐寒。
「……绛雪——」他低哑的呼唤着向前一步,却仍是没有靠近。
怕是碰着了又像碰不着,握在手里了,又怕他抽开……得失之间,进退失据。
「我已经,不想再等了。」他轻轻叹息,一缕白仅在寒夜里飘开,「我等了沐昂这些光阴,等得我的感受都快消磨殆尽。我究竟还爱不爱他?究竟,为了什么而等?若要与凡人一起,因为生命长短不同,是否就注定得受这些苦呢……」
「但是,你已经等到了,不是么?」沐寒略有苦涩的说,「他回来了,即便面貌不同,仍是你要等的沐昂。」
「呵,是啊。」他笑了笑,弯下身拾起了一朵堕地的山茶,「我是等到了,却也永远等不到了。」
沐寒一怔,不解地拧起了眉。
「他不是沐昂,即使是他的魂,却也不是沐昂。」绛雪垂眸看着手中的茶花,「没有记忆、没有他的思想、没有他的习性……他是沐昂,也不是沐昂。」
沐寒呼吸一滞,握紧了拳,带着压抑的急迫道,「那么,你为何还是非他不可——为什么,还想着他?」为何,就是不能接受自己?
绛雪的声音,冷冷淡淡的飘来,「因为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取代沐昂,即使是沐怀——即使,是你。」
一句话,让沐寒震退了一步,哑然无语。
呵、哈哈……没有人可以取代沐昂,是么?
是呀,怎可能妄想自己能替代?是他奢求太多……奢求得太多!
紧咬的齿关里痛得尝到了血味,沐寒反复的呼吸半晌,才别开眼平稳开了口:「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他昂着头,看向天上那半轮明月,「你不明白,我已然不想再等了的原因。」
「——原因?」
「我说,你取代不了沐昂。」绛雪回过头,那双总是冰冷却又黑亮的眼眸漾起了几许淡淡水光,「同样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绛雪!」一句话,顿时令沐怀心神激荡,一个箭步上前就这般将他紧紧的抱着、低而急促地喊着,「绛雪——绛雪,你可知道,我可以为了你做一切事、也可以为了你不要一切口我只要你、只要你就好啊!」
温热的泪从眼眶滑落。是的,只要他——从来就只想着他,从初见面,就为那双慑人心神的眸而动了情,满腔的热,只为他一人而放一人而掩。
他从来,都只是想要他而已。
「那么,就陪着我。」他回头,冰冷的指尖抚上那温热水珠,「到死亡为止,都陪着我、只看着我。」
只要这样就好。他的未来太远、太远,生命还太长,他不后悔,也不等候,只要眼前的手能够掌握。
「绛雪——」
「然后,我会向记着沐昂一般的,将你放在这里。」他握着他的手,放上自己的左胸,「我不后悔,你也别后悔。」
气息缓缓靠近,那深深的吻,是终于契合的魂。
章之五、人散曲未终,缘续不尽
父亲与绛雪离去后,再没了音讯。
起初一两年,沐家着实乱了一阵,不单因为沐寒的出走,更要紧的是绛雪的离去令他们怕起自家是否会就此而没落。
沐怀看在眼底,虽不敢说,却也觉得这些长辈可笑了。
过往,每人将绛雪当了妖近也不敢近的只怕给害了去;现在他真走了,又因为失去绛雪的庇护而惊慌了?
当父亲与绛雪的离去已成定局后,一个始终维持着团结的偌大家业竟开始有了分家的举动——没了绛雪,每个人都放胆将一切放在私心上。
当下走的走、散的散、争的争,沐家登时削弱了许多家产也少了许多人,始终不变的,只有月红苑里的『绛雪』依旧年年花开。
几年过后,沐怀渐渐的懂了事儿,顺着几位留下的叔伯的意思接过了家业、也娶了亲,只不过依旧是住在那月红苑里。
那几年,『绛雪』开得特别地艳。
每到冬日,那盛开的重重山茶就彷佛火般的燃烧了一树,让人惊叹且目不暇己;每到花季中末时节。总有人在墙围外守候着,就盼着能落下这么一两朵来好捧了回家去。
单看着这树茶花,沐怀就知道绛雪必然过得很好,因为他与这山茶是一体,怒放的红艳、重重的芬芳,都显示他在离开沐家之后只有更好没有更差。
他始终不知,自己对绛雪是怎样的感觉。
即使转世之前曾有相恋,但现在的自己并不记得那些了,他的记忆、性格都是沐怀而不是沐昂,再怎么也难以想起前生过往,更别提与绛雪之间的一切。
所以,他是真心以自己的血解开了束缚让那相互恋着的绛雪与父亲离去。但,又为何那般怅然若失?难道人的前世竟真能影响此生么?
沐怀没有答案,只是面对这一树『绛雪』时,他总会多情的不舍离去。
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那已然被解开束缚的绛雪,现在又是怎般模样?
就在他与父亲离去时的年龄一般的那年年末,『绛雪』蓦地提早开了花,却又在隆冬时节落了;他心底隐隐约约觉得不对,然而却也无从得知状况,只能暗暗焦急。
而就在春初之际,绛雪回来了。
许久不见的雪白身影就这么静悄悄的出现在月红苑里,已然是纯以天地精气为食的他脸色已不像从前那般的苍白,而是淡淡的有了些血色。
就在眼前人沉默安静得让沐怀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时,他终于开了口。
「他走了。」语气平淡的,说道。
沐怀蓦地一震,张着嘴却是说不出话。
这个『他』不用明说,沐怀也能知道是谁——他的父亲,沐寒,即使脱离了沐家家长的宿命,却仍没能够长寿太久。
然而与绛雪比起,哪个凡人真能算长寿?
半晌后,沐怀终于能开口地问道:「那,你要回来了么?」
或许,他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希望在父亲死后他能回来、回到这月红苑里来——
回到,自己身边来。
绛雪摇了摇头,默默地抬头看着那树茶花,「我只是来告知你一声。」
「那你要去哪儿?」他有些着急的踏前一步。
他若不回来要去哪儿?父亲已然过世,又有谁能够陪着他?
「我要往北方去一阵子。」他说道:「去找我的亲人。」
「亲人?」他怔了怔,这才想起绛雪确有一双失散的弟妹,「你如何知道他们在何处?」
他微微笑了笑,「去年,京城是否有人来讨过我的树桠、移盆入宫?」
去年,确实有宫里的人慕名而来要了绛云的树桠打算移植到宫中;他本来不舍得这么做,可又得罪不起宫里来的人,只好答允让他们截去一枝。
沐怀瞬间恍然大悟,「所以,是他们找到了你?」
绛雪点了点头,「就是如此。」他说后蓦然凝眸仔细地看了看沐怀,半晌又是一笑,「你已然长大了许多。」
「长大……?是比你还老了吧!」沐怀平视着眼前人,几分感叹。
这么多年,绛雪容貌虽多少有了些成熟却仍一如当初,只是眸里那始终不散的忧郁不复,取而代之的是那云淡风轻的洒然。
此刻的他若拆了发变盘上方巾,可就更像一个潇洒俊俏的书生了。
「只是容貌罢了。」满不在意的说。
「那也是看来比你大了,想当初你还老是以要吃人来吓我。」他一句话引得绛雪笑了开来,「等下次再见,也许我也就快『走了』。」
「你不会的。」绛雪温言道,如预言似的,「你这样的人,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沐怀闻言仅是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追问:「——你会再回来吧?」
「……我会回来看你。」他说。
而就在他转过身,身影即将散去的瞬间,沐怀突然的呼唤:「绛雪!」
「嗯?」他回眸,长长的发辫扬出一个弧度、像他唇色的笑。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他迟疑地。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情,这些年,一直哽在胸里想的事情。
他们离去这几年过得好么?他是否真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