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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9-三重门    -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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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觅,冷冷清清,那“老板酒吧”终于在灯火昏暗处亮相。    
    白胖高白而亮的脸,代替了灯的功能。雨翔寻亮而去,和白胖高热情切磋:    
    “您就是——”


《三重门》 第二部分《三重门》 第四章(5)

    “你是林雨翔吧?好好好,一副聪明的样子。好好地补,一定会考取好的学校!”    
    “哦——谢谢——”    
    “好了,不说了,进去吧,里面还有同学,也许你认识呢!”    
    林雨翔遵旨进门,见里面乌烟瘴气,一桌人在划拳喝酒,陪酒小姐手掩住嘴哈哈笑,那笑声穿云裂石,雨翔只想当初怎么就没循笑而来。    
    白胖高手轻轻一挥,说:“轻点,学生还要补课呢!”一桌人显然和白胖高是挚友,甘为祖国的花朵而失声。白胖高指引雨翔进一个小房间。里面一张圆桌,正襟坐着三个学生,还有一个老师。那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师,顽固的性格一览无遗地写在脸上,嵌在皱纹里,真是老得啃都啃不动。老师严肃说:“坐下。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白胖高哈腰关门退出。退出一步,发现忘了什么,推门进来说:“同学们,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化学老师,他很资深啊,曾经多次参加过上海市中考的出卷工作啊。所以,他应该对这东西——比如卷子怎么出——很有经验的,真的!”    
    老师仍一脸漠然,示意白胖高可以离开了,再摊开书讲课。女人愈老声音愈大,而男人反之,老如这位化学老师,声音细得仿佛春秋时楚灵王章华宫里美女的腰,讲几句话后更变本加厉,已经细成十九世纪俄国上流社会美女的手,纯正的“未盈一掬”。那声音弱不禁风,似乎有被人吹一口气就断掉的可能,吓得四个学生不敢喘气,伸着头听。    
    努力半天后,学生终于松懈了,而且还松懈得心安理得——恋爱结束人以“曾经爱过”聊以自慰,听课结束自然有“曾经听过”的感慨,无奈“有缘无分”,无奈“有气无声”,都是理由。    
    四个人私下开始讨论,起先只是用和化学老师等同的声音,见老师没有反应,愈发胆大,只恨骨子里被中国儒家思想束缚着,否则便要开一桌麻将。    
    老师依然在授课给自己听。雨翔问身旁的威武男生:“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气壮山河道:“梁梓君。”    
    “娘子军?”    
    “是梁——这么写,你看着。”梁梓君在雪白的草稿纸上涂道。    
    “不对,是念'锌'吧?”雨翔误说。可见化学果然与日常生活有着密切关系。    
    梁梓君挖苦:“哟,你语文不及格吧,连这字都会念错。”其实名字里有罕用字也是那人的一大优势,逢人家不懂,他便有了谆谆教导的机会。林雨翔是这方面的直接受害人,脸红耳赤地不知所措。    
    梁梓君标上拼音,说:“这么念,懂不?”    
    “我——我是不小心一下子看错了。”林雨翔尴尬地笑着说。    
    “你的语文很差吧?”梁梓君推论。    
    “哪能呢!”雨翔激动得要捶桌子,“我的语文成绩是全校——”说着停下来,贼视几眼另外俩人胸前的校徽,还好都是外镇慕名而来的,不知道底细,于是放声说,“是全校数一数二的好!”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你,叫什么?哦——林雨翔的大名?”    
    林雨翔一身冷汗,怪自己忘了看梁梓君的校徽,又暗暗想怎么人一逢到毕业班,新人像春天的小苗般纷纷破土而出。    
    小苗继续说:“恐怕你在吹牛吧!”    
    “我没!只是我最近在转攻理科——看,这不是在补化学吗?嗨!那老师水平真破!”    
    梁梓君中了计,受到最后一句诱惑,转而攻击化学老师:“是啊,我爸花了这么多钱要人介绍的什么‘补课专家',烂得不像样子,但我爸钱多,无所谓。弄不好今年还要留一级呢!”    
    雨翔惊诧地问:“还要——留,你是说……”    
    梁梓君引以为荣说:“我大前年留了一级呢!妈的,考差点嘛,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爸有的是钱,我读书做什么?读书就为钱,我现在目的达到了,还读个屁书?”    
    林雨翔听了,恨不得要把自己母亲引荐给梁梓君,他俩倒有共同语言。    
    梁梓君再说:“只要初中毕业,我就可以进重点高中,不是瞎说的,给他十万二十万,那校长老师还会恭敬得——只差没有列队欢迎了,哈。”    
    林雨翔正接受新思想,听得眼都不眨。    
    梁梓君说:“你想,什么什么主义,什么什么思想,都是骗人的,惟有钱,是真的。你有钱,什么东西都会送上门来,妞更别说,不要太多哦!”    
    “是吗?你有经验?”林雨翔小心地插话。    
    “废话!呶,我告诉你,我对这东西的研究可深了!在恋爱方面,全镇没人可以和我,啊,那个词叫什么,’比美‘是吧?”    
    林雨翔严肃纠正道:“是媲美。”心里舒服了很多。    
    “管他,总之,老子第一!”    
    “是吗,你说说看!我可要拜你为师呢!”    
    梁梓君常用这些话来镇人,可惜被镇的人极少,以往每每说起,别人都不屑地说:“这又不会考试,你研究了有屁用。”所以每次都恨不得求别人收他为师,这次行骗有了成果,忙不迭道:“一句话,女人最喜欢两种男人,一种有财,一种有才。”    
    林雨翔信服地点头。    
    梁梓君再苦苦酝酿下一个哲理,无奈牛也不是一下子能吹出来的,哲理的生成过程好似十月怀胎。梁梓君硬是加快速度,终于有了临产的感觉,却不幸生下一个怪胎:“我告诉你,这年头的妞眼里没有男人,只有钞票。其实欣赏什么’才华',假的!她们只欣赏能换钱的才华,归根结底,是要钱!”


《三重门》 第二部分《三重门》 第五章(1)

    “唔。”林雨翔的旧观念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呶,以后,你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我好了!我给你指点。”    
    “谢谢谢谢。”林雨翔涉世极浅,被哄得对梁梓君双倍感激。    
    梁梓君俨然道:“其实呢,这个说难也不难,只要胆大心细,多撒些谎,多摆些酷,理论结合实践。衣服多注意更换,一天一个样,三天大变样。还要,多一些甜言蜜语,多一些哄。女人其实最像动物了,多哄几下,多摸几下头,就乖了!”    
    “哦,是啊。”林雨翔获益匪浅,想父亲真是不枉费金钱,让儿子补到这么深刻的课,终生受用。    
    梁梓君又侃侃而谈,不去当老师真是可惜了,“我跟你说,你最主要的呢,还是写情书。女的最喜欢那玩意儿,尤其是第一封,最主要!”    
    “是吗?”    
    “屁话,当然是,你最好呢,要仿造什么唐诗宋词,女人最喜欢!”梁梓君铿锵道。    
    “哦,那该怎么写呢?”    
    “告诉你,其实女人第一眼喜欢的是才,男人有才,她吹牛才会有本钱,然后呢,要发展,等到两个人亲热得男人叫她叫'宝贝'了,她就把'宝'字留着,而那个'贝'呢,送给你的‘才’,她就爱‘财’了。”说完自己也惊奇不已。《说文解字》摆在梁梓君面前,真是相形见绌了。但他解字有功,却没回答林雨翔的问题。没当老师的梁梓君竟已染上天底下大多数老师的毛病。    
    林雨翔叹服得自己问了什么都忘了,直夸:“说得有道理!”    
    梁梓君这时才想起,说:“噢,你刚才问我怎么写是吧?这太简单了。我告诉你,最主要呢要体现文才,多用些什么'春花秋月风花雪月'的,写得浪漫一些,人家自然喜欢!”    
    上完理论课,梁梓君摊开笔记本,展示他的思想火花,上面尽是些情诗。古今协作中美合璧:    
    My Love: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我凝视你的眼,见到一种异常的美。There's a summer place where it may rain of storm。There‘ re no gloomy Sky when seen through the eyes of there who are blessed with love and the sweet secret of a summer place is that it's any where。悠悠爱恨之间,我心永远不变,纵使沧海桑田,追逐你到天边。我不在乎昨天,我无所谓明天,抛开世间一切,惟独对你想念。    
    雨翔觉得这诗比他大哥的“退思忘红豆”好多了,浅显易懂,奉承说:“这诗好!通俗!”    
    “什么呀!这是落伍的,最好的诗是半明不白的,知道了吗?”梁梓君的观点基本雷同雨翔表哥,可见雨翔表哥白活了四年。    
    “唔,原来这样!是谁教你的,那——你会有崇拜的人吧?”    
    “崇拜的人?我——我只崇拜我。”梁梓君气愤地恨不得跟在尼采后面大喊“打倒偶像”,声音猛提一阶,说:“老子没有要敬佩的人,我有的是钱。”    
    这话声音太响,化学老师为自己的话汗颜,终于加力说:“同学们不要吵!”这句话像从天而降,吓得四周一片寂静。然后他又低声埋头讲化学。四个学生稍认真地听着,听得出来,这化学老师一定是文人出身,说话尤废,仿佛奥匈帝国扔的炸弹,虽多却无一击中要害,尽听他在说什么“化学的大家门捷列夫的学习化学方法”,无边无垠的却扫了四人的兴,又各顾着谈话。    
    梁梓君又问:“林兄,你是不是也有那个呢?”    
    “唔——没有没有——”林雨翔说这话的本意是要让梁梓君好奇地追问,好让自己有够大的面子说心事,不料语气过分逼真。    
    梁梓君摆手说:“算了,我不问你了。”    
    “其实——也——我也算了!”雨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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