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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眨眼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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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很刺目,他原本很沉肃的脸谱,也袭上了痛苦的表情,他折叠的皱纹滴着斗大的汗
珠,也有鲜红的血水,他张了张嘴,吃力非常的吐了吐气,以致于他颤抖的唇角抽搐得更厉
害了,他望了望侯爱凤,似想说什么,但旋又像是疲倦似的阖下眼皮……
  “爷爷!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几乎是要疯了!泪水,早巳像是冲闸之水,流满了侯爱凤一张写满了震骇、悲痛和愤怒
的脸上了;爱凤抽噎着,她又像是从未见过日光的温室小花,骤地被狂风暴雨摧残,她混沌
的脑海,已几乎要被疯狂掩没了!
  她哭着、叫着,椎心沥肝的哭叫着。
  “爷爷!告诉我!是谁干的?是谁?是谁?……”
  她用力睁大着眸孔,那本是装满了盈盈欲滴的秋水的瞳仁,此刻已被如洪水般的泪水掩
盖住了;从泪光的波芒里,它的密度已达到极点——满满的悲切和满满的愤怒!
  她咬牙,她用力摇撼着侯大再,她用上了她所有的力量,她把喉咙的振动频率达到饱和
点。
  “爷爷!你睁开眼睛呀!你说话呀!说话呀!……”
  似乎是被她急剧的摇撼,侯大再蠕动了一下已是转白的嘴唇,他缓缓的,看来是非常吃
力的挣开了眼皮;然而那眼里的瞳光是如此地黯淡、散弱而无力,它看起来几乎是像一对玻
璃珠——没有光采的玻璃珠。
  但从他那无神如暴风雨中的残烛的眸光,却可以很清楚的看出那是充满着悲切和愤怒的
揉合,而且还有一撮相对浓厚的不甘;他似乎想说话,他使劲的蠕动着那张得很大,而且颤
得很厉害的嘴唇,但他没有,他只是如此张着,他的舌头像是千斤锤那般的沉重,他只能让
那混浊而沉重的气息由他口中呼出,他还流下了口沫,但始终就没有吐出一句话……
  蓦然,他的身子急剧的颤动了一下,他重重的哦了声,然后,像蜡尽烛干般的把头猛然
一偏!他——他已走完了他人生的旅程。
  “爷爷!爷爷……”
  眸孔睁得更大了,几乎是进出血来,侯爱凤厉声嘶叫着!她狂声哭喊着!原本如泛滥的
泪水,此刻更像是黄河缺口般的狂涌而流;然而她仍不相信这是事实,她用力摇撼着侯大再
已是寂然不动的身子,摇得是那么用劲,彷佛她深信她这样摇,便可以使侯大再醒过来似
的。
  “爷爷!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瞧瞧你的傻孙女……?”
  她已疯狂了,她扑下了身子,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她用力的摇撼着……终于,她相信侯
大再再也不会理她了!
  她突然煞住了哭声,她像是失神般的望住侯大再不再有表情的面孔;她脸上的表情很呆
板,眼中一片空洞,彷佛她像是陡然虚脱般的,只剩下一段躯体;缓缓的,她站立起来……
  邵真一直沉默在一旁,他当然想有所表示,但侯大再的死去是如此突然,根本没有他开
口的余地。
  他并不需要睁开他的眼睛,他已知道那曾救过他,面对他一直并不很友善的侯大再已远
离这大干世界了。
  他的心头一阵滚动,尤其侯爱凤那哀恸的号声,更使得他心胸波腾,鼻尖泛上一层浓浓
的酸味;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语音苦涩的说道:“爱凤,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把身子哭坏
了。”
  “知哥!”
  一转身投进邵真的怀里,侯爱凤的泪线再度猛涌如泉,她的泪水,已使邵真能感觉胸前
一片冰凉;侯爱凤已不再那么疯狂,但依然哭得很伤恸,悲切。
  她伏在邵真的胸膛,尽情的哭了一个够……
  邵真静静的,温柔的揽着她的腰肢。
  他没有开口,他认为此刻语言的安慰是多余的,他能了解一个人失去亲人的痛苦,那是
无法描述的,也绝非是三言两语便可安慰的,只有哭才能宣泄她心中的痛苦。
  像一个慈兄般的,邵真轻拭着她的泪水,他在无言的安慰着她……
  说是初秋,然而打着唿哨的冷风,却有着一股寒冬的味儿。
  天际上一堆堆的浓云重重的叠着,它使气压降得很低很低。
  阴穆,这不像是秋天的气候,很不像。
  那座耸峙在山脚下的茅屋显得更丑陋了,它完全像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年人,它看起来一
点光泽也没有,阴沉而森寒;尤其在它面前新加了一座新坟之后,更添加了一层令人喑哑的
感觉——它令人活跃不起来。
  那座孤坟跟前,一名面色伤恸的少女跪着,一名闭着两眼的年轻人站立在她的旁边。
  墓碑上用正体字写着:“爷爷侯大再之墓。”
  立墓人是侯爱凤。
  字迹虽也秀雅,却也难掩隐它的孤仃,蹙哑。
  侯大再死了。
  他是被人杀死的,是谁?
  他没有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死得很突然,而且很凄惨。
  他使侯爱凤恸不欲生,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侯爱凤静静的跪着,她虽没有哭泣,但眼角上依稀有着几滴泫泫欲下的泪珠,原本是红
嫣嫣的粉颊,透着倦累的苍白,以致于使她看起来不仅憔悴,并且消瘦了许多。
  她木直的两眸,依然装满了哀伤,自然,也有愤怒;她苍白的唇角也开始紧抿起来,从
那微微弯曲的孤度里,已证明她已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了。
  英朗的眉宇上,也已刻上了一片阴晦,说明她单纯的心灵已开始承受人间摧残……这
些,只不过是在一刹那转变而成的——在侯大再死时的一刹那。
  邵真脸上的阴沉也显得更浓了,他一直为自己的不幸而悲伤,现在又增添了一场悲剧,
而这幕悲剧的主角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意识里更加确定他的意念——人生总脱离不了苦
痛;也增加了他对命运的抱怨——人生是可憎的!
  他冷沉而且残酷的抖动他受创的心灵,他的心在喃喃说道——侯大再,安息吧;我将尽
力——不,这还不够,我将不择手段,把人间所有的不幸,加诸在那凶手之上,我发誓,以
我的生命向你发誓!
  一只乌鸦,带着惨凄凄的叫音,匆忙而又无助似的掠过了天空,像是把侯爱凤发僵的意
识震醒过来,苦涩的闭了一下眼睛,她站了起来,心底在默默哀祷着——爷爷你安歇吧,你
在另一个世界里,必能见到凤儿如何向凶手报复的,我不仅要掏出他的心来,我还要叫他死
不能入土;会的,我一定会这样做的!爷爷,你一定要保佑我早日寻到他……
  转过了身子,她默默的凝视着那茅屋——那里,曾给予了她十几个快乐的春和秋……
  把一顶圆形的大斗笠戴上,遮住了一大半的脸孔,邵真捻了捻手中的青竹杖,轻着嗓音
说道:“爱凤,走吧,告诉它说我们会回来的——带着我们所需要的。”
  “知哥。”
  转过娇躯,侯爱凤轻轻握住邵真的手,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除了自己,便是被她握
着手心的人了。
  于是,两条身影渐渐的远离了这座茅屋,终至不见……
  三水镇,是三条河流汇集而得名的一个镇集。
  它不大也不小,人口堪称密集。
  鱼产与皮筏是这里的特产与特色。
  时正正午,日晒当头,燠热非常,街道上的行人要比往日来得少些。
  转角处,缓缓的走来了两人。
  “知哥,中午了,咱找个地方歇息歇息,顺便找些吃的,你肚子一定也饿了,对不?”
侯爱凤揩了一下额角的汗水,她的两颊已是红艳艳的,她张望了一下,见前头有一座酒楼,
转首朝邵真问道。
  斗笠下的唇角笑了笑,邵真回道:“这是否便是你爷爷和你常来的地方?”
  颔了一下首,侯爱凤眯了一下眼道:“是的,就在这三水镇,我们一定可以找出凶
手!”
  轻轻点了一下头,邵真道:“别太紧张,慢慢来,我们不用操之过急,凶手迟早会被我
们发现;目前我们得须探听你爷爷是否真确来过这里……这,呆会再说吧,爱凤,我闻到了
烤肉的香味,我们已站在一家酒楼对不?”
  笑了笑,侯爱凤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说着,拉住邵真的手,走进那间酒楼。
  坐定后,伙计送上了两杯茶,接着问明了两人要吃的东西;邵真阔绰的习惯依然没改,
他一口气点下的五菜一汤,都是酒楼里最昂贵的名菜,另外还要了壶花雕。
  进食间,侯爱风道:“知哥,方才你点菜,伙计用很奇怪的眼光看我们,好像是我们吃
不起的样子。”
  笑了一声,邵真呷了一口酒,微微挪动了一下嘴缘,嗤道:“你不用说我也能知道,我
现在仍能感觉出有很多道目光在看我们呢。”
  忙不迭转首四望,侯爱凤发现所有的食客有意无意的溜望自己,诧异道:“你说得很
对,你怎么能知道?”
  耸了一下肩,邵真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种感觉,也许是失明的人,他的第六感
要比一般人来得灵敏吧。”
  像是吃惊的点了一下头,侯爱凤又问道:“他们又为什么要看我们呢?”
  揶揄似的笑了一声,邵真淡淡的道:“这就是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的道理了,
咱这副装扮虽不至破烂得像街头的叫化子,但陈旧得够称潦倒落魄,而在吃大鱼大肉,难怪
他们要用怀疑、惊异的现实眼光来看我们了。”
  愤怒的一抬首,侯爱凤道:“我无法忍受那几对狗眼似的势力眼!”
  咬着牙,接道:“知哥,有的不仅在看我们,竟还指指点点的,显然是在取笑我们尸
  端起酒杯,在尖鼻触了触,旋即一口饮干,邵真习惯的扯了一下唇角,皮笑肉不笑道:
“我知道,是否便是在我们左侧的那张桌子?如果我的感觉是正确的话,嗯,六道狗眼,一
共三个人,对不?”
  提酒壶为邵真斟上一杯,侯爱风颔首道:“不错,他们那副讥嘲的样子彷佛我们头上长
了两只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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