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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偏东 之东大营午后 作者:张晓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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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动手我们帮不帮?”
  “肯定帮了,那还用说!”傻德斩钉截铁的回答,有女生在他愈发显得英姿勃发威风凛凛。
  “我不帮,要帮你们帮吧,我看热闹……”冯刚立刻表明态度。
  战局似乎已毫无悬念,他们帮不帮都无所谓了。白脸这帮有八九个已经都把刀掏出来了,忽啦一下围了上去。那四个大人冲出了溜冰场的门口,白脸他们在后面追了出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想瞧瞧热闹,冯刚他们几个也被人群夹着往前跑。
  他们在溜冰场门口的开阔地带动的手,三男一女中的女的已经不见了,三个人到了门口就没跑而是站在那里沉着应战,一个赤手空拳一个抽出九节鞭还有一个带着刀。等冯刚他们赶到,战斗已经在短短十数秒中基本结束,白脸这帮尽管人多但那三个都是打架的好手,几下就把他们打散了,傻德、球子和柴宏本来想上,但见白脸那帮好几个都挂了彩已经跑没了,马上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站在那里。当时的景象让冯刚他们四个目瞪口呆,脸上都挂着既心寒又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以前见过白脸这帮打架,很让他们佩服,没想到会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冯刚他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时,却发现刚才失踪的那女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还揪住一个人往这边走来,那人竟然是丽丽!丽丽虽拼命反抗但怎奈身材比那女人小了几号还被抓住了头发,硬被拉倒在地拖了过来;其中一个男的上去就给了丽丽一脚,丽丽痛得闷叫了一声,身子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
  “我操你妈的小骚货!还狂不狂了?嗯?!”那人话音未落,冯刚已经象头发狂的小牛犊一样冲了出去,由于个矮他一头撞在那人腰上,那人被地上躺着的丽丽拌倒仰面倒地,冯刚顺势骑在他身上一西瓜刀砍在那人脸上,鲜血和着那人的哀嚎迸发出来,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闪的一瞬。球子和傻德也一下醒悟过来加入战团。另外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闹懵了,等反应过来,白脸那帮人却已追了回来。战局瞬间发生了惊天逆转!
  四个人中很快有三个被打倒在地,另外一个挥舞九节鞭一时很难近身,被绕到身后的柴宏一刀扎在屁股上,立刻瘸了。
  在场围观的人群黑压压的把马路都堵上了,不知谁喊了一句“警察来了……”打架众人顷刻之间化作鸟散,被柴宏扎的那位也捂着屁股叉巴着腿跑开,引得众人一阵轰笑。
  这是冯刚他们有史以来打得最漂亮的一架,整件事儿也被围观众人描绘得更加离奇生动传了开来。省重型机械厂子弟学校的冯刚一伙终于在江湖上有了点属于自己的名气。
  一回到东大营他们四个就被重新聚集的白脸那帮人拉去喝酒。虽然有些颜面无光,但白脸还是过来亲热的搂着冯刚向他道谢,
  “谢谢你啊小兄弟,刚才幸亏你了,以后哥们就交下你这个朋友了,谁他妈敢跟你得儿喝的我就跟他玩命!”
  丽丽虽然没说什么,却在酒桌上频频向冯刚他们几个敬酒,水汪汪的大眼睛有时会不经意的瞄上冯刚一眼,那里面包涵一些他明白却形容不出来的东西,让他很快醉倒。
  两天后,白脸获得消息,他们打的那几个是铁路住宅很有些名气的成年混子,被冯刚砍在脸上的那个刚刚出狱。为应对随之而来的报复,省机子弟学校所有的混子都紧急动员起来,厉兵秣马严阵以待。第三天下午放学学校门口果然来了几十个人,早有防备的白脸领着大家迎战,冯刚和白脸冲在最前面,因为个矮冯刚拿了一把白脸刚送他的军锹,加了长把后挥舞起来锐不可挡,结果他们仗着人多地头熟硬是将那帮人打跑。那一仗双方互有损伤,球子在腰上被人捅了一刀幸好没伤到内脏但也在家养了二十多天。
  接下来白脸的哥哥老炮出马了,对方也请出了铁路那边有名的大手儿出来,眼看着铁路住宅和东大营两块区域的流氓大火拼就要开打了,最后还是由一位威信很高又和双方都有交情的大手儿站出来调解,由白脸这边给被冯刚砍伤脸的家伙赔了五百块钱才算拉倒。
  那场战役,冯刚是最大受益者,在东大营子弟学校范围内获得了全体混子的尊重,包括白脸在内的所有兄弟们,很多成年人也听说了有个叫小刚的小学生,是个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虽然傻德、球子还有柴宏他们三个也因此展露头角,可冯刚那时已不再被看作是他们的跟班兄弟,甚至在大部分人印象中的位置是反转的。
  冯刚还在暗中爱慕丽丽,但作为白脸的兄弟他已经可以很从容的面对她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几乎彻底死了心,安心做她的小老弟,丽丽也总在别人面前时常对他表现出姐弟情深的一幕。
  球子在伤好后去了不远的铁路一中,找到了那天在溜冰场认识的沙小红,还领她到东大营玩了几回,但他们几个谁也没敢真动她,因为她爸爸竟然是三角线最著名的沙老五,一个在整个城市都非常出名的回族大手儿,有钱有势的宰牛个体户。
  冯刚又重新开始了他的流氓快乐生活,威望和自信再次改变了他,他不再没深没浅的与人疯闹,象个小老大似的举止沉稳表情肃穆,说起话来也变得矜持有份量。简言之,他已快速成长并登上了自己人生的又一座小山包。
  出于信任和习惯,他还是主要和柴宏球子他们玩在一起,出没各种游乐场所,依然时常打架,尽管其中也不乏惊心动魄,但和普通混子并无两样。如果把人的一生大部分时段单拿出来,都难免显得平淡而缺乏跳跃性的发展,象一篇篇小学生写的蹩脚流水日记,差不多的几点几线几件事儿,每天都有范围可预见的活动轨迹。但往往一次突如其来的状况就会引发连锁反应,颠覆所有结果,使之曲折迭荡充满戏剧性。就象日记突然写下:今天,我被火车撞了……那后面隐藏了许许多多可能的变故。所以几千年来无论那些文人诸家怎么折腾,还是有永不枯竭的传奇不断上演。
  东大营里的故事也不例外,没过多久,白脸被警察抓走了。

第十章


  老冯家的地窖静得一片死寂,冯刚甚至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那是一种极可怕的寂静,可怕到时常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这感觉很象他以前在劳教所里蹲过的小号,只要把灯关掉,就几乎完全一样了,但小号里也没静到现在这样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这种寂静还有另外一个可怕之处,那就是让声音变得比寂静更吓人。地窖里不冷,但每天他爸爸都会在回来时烧上一会儿土暖气,每到那时,热水流动的声音和蒸气敲击水管的气锤声就被放大了好多倍,于空旷中振荡,振得人头皮发麻,尤其后者,每一下都似乎是在耳膜前发生的一次剧烈爆炸。同样令他无法忍受的还有光线,昏黄的灯光投射到被年代和潮气浸淫得秽暗的青砖上,会产生某种丑陋嶙峋的色泽,在这样一个四壁天花地面浑然一体全部用青砖砌就的地窖,看得久了就仿佛所有的丑陋所有的墙都压了过来似的;他试过关灯以逃避这无法躲藏的压抑,但完全彻底的黑暗也让他受不了,总之就是一切都无法忍受。
  除了对寂静对声响、对光线对黑暗的双重矛盾恐惧外,还有无穷无尽的孤独伴随着无所事事的无聊阵阵袭来,时间缓慢得象要停顿了一样,一天就跟一百年一样的漫长。他躺在炕上去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儿,还有这十几年里走过的日子,有的时候这种回味会短暂的让眼神变得空洞,让脑海里的影像鲜活起来;但回味之后重新面对这毫不生动的一切时,就更加重了所有的折磨。毕竟回味是有限的,可以在一段时间里从头到尾象电影一样放完,而眼前的折磨却根本看不到尽头!
  那时他想起了以前听说的关于小号的故事,听狱友讲,劳教所的小号最多也就关人一个星期,而真正监狱里的小号最长有关过一两个月的,被关的人有的一出来就精神失常了。那时他还不怎么信,但到现在他彻底理解了。
  冯刚是在第四天才完全明白了父亲冯得才的用意。那晚父亲送饭下来,冯刚仰脸冲着小小的传送口和颜悦色问他:
  “爸,今天又打听到啥情况了?”
  “没啥,我上哪儿打听啊?”
  “咋就打听不着啊?去收购站问,要不干脆去派出所问也行啊。”冯刚一听有点急了,
  “孩子,你就听爸爸一回话吧,老实地在里面呆着别问那么多了,嗯?”冯得才又是那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冯刚从小就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姥爷那样不容置疑的下命令更让他服气。
  “你咋这么*磨几呢?你要不想帮我就拉倒!把梯子放下来让我出去,在这儿都快把我憋死啦!”说到最后这句时,冯刚已经按捺不住的发火了。
  “出去?出去干啥?出去打架?出去挂马子?嗯?还是出去被警察枪毙啊?”冯得才说话的口气一下硬了起来,脸上也有了以前难得一见的威仪。“儿子我告诉你,这回你哪也别想去!只能在这呆着!”
  “你个老*灯!快把梯子放下来,要不然我把你另一条腿儿也给你打瘸了……”冯刚恼羞成怒的喊了起来,话还没说完,传送口就被他爸关上了,留下半截话在地窖里回响激荡。就在那时他脑海里才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这该死的冯瘸子不会是想关他一辈子吧?
  “我操他奶奶的!”冯刚咬牙骂了句,一股火腾棱燃烧起来,气得他抬手使劲儿的一拳打在墙上,可除了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望着那无法逾越的高墙,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想起了他那没有任何印象的母亲,他无法想象她是咋样在这可怕的地窖里呆上那么久的?说不定她就是在这儿被他姥爷生生关疯的!他早就注意到地窖中间地面上有一道塌陷的浅沟,象是人用脚趟出来的,那一定是当年他妈在这里受着同样的折磨,疯狂暴走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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