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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自遥再次沉默了。
很久，他才说：“我还是这战舰的舰长对不对？”
“是的，你仍然有绝对的权威。”
“现在开始，同时解封所有基因区，我要两万人同时苏醒。”
顾晗静静看着他：“你认真想清楚了？”
“是的，我很冷静，也很认真。”
顾晗轻轻问：“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同时看到两万张和我一样痛苦的脸。”卓自遥冷笑。
“我不认为这是真话。”
“你不是说我年轻冲动，根本不配当舰长吗？我做什么荒唐事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因为你看着这颗星球的时候，眼睛中的光并不是绝望。”
卓自遥慢慢的，一点点喝尽了杯中的水，一滴也没有剩。
“没有错。其实，我就是要证明你是错的。我们不是弃子，我们会重返故乡。”
II：战争与回忆 4…5 法则
4
高海天睁开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实，没有梦。
他突然要跳起身，今天他要参加高考！
但是他的头撞在了上方的壁上。
高海天环顾四周，没有四周，他在一个银灰色的圆筒里。
光好像是从筒壁上直接发出来的，很微弱。筒道里什么也没有。筒的直径只能容他直直躺着，换句话说，他被塞进了这样一个管子里。
这是哪？他惊恐起来，谁开的玩笑？自己的父母？他甚至想起了一部名叫立方体的恐怖电影，那里面的人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由无数立方体组成的死亡迷宫之中。
在他捶打舱壁之时，圆筒竖了起来。然后，筒壁变得透明了。
于是，他看见了无数根“试管”。
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对面相距数米处的另一片“试管群”，还有里面的人脸。随着它们的滚动远去，高海天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无数根这样的透明管被固定在一个巨大圆轴上，就像一把巨型的刷子，而每根刷毛内，都有一个人。
他看见那旋转着的管阵，忽然明白了自己所在的管，也一定在同样一支巨大的轴上，和对面一样的。
巨大的恐惧从他心中升上来，这太像一个恶梦。但感觉是这么真实，他能感到这透明管的狭窄与冰凉，能看清前后左右相邻管中的人清晰的脸，他们有的正沉睡，有的已经醒了。有一张脸正紧紧挤在管壁上，也瞪着恐惧的眼睛看着他。
轻微的机械运动声中，高海天看见自己的脚下，一个平台正移了过来。一直抵住了管底。然后——突然间，管壁从他上方被抽走了。他，还有他所在这一排的近百人，突然间就立在了这平台上，成为一条整齐的线。然后，有许多人栽倒下去，有人摇了摇，茫然的看着四周。
头顶上，那巨大的“滚刷”还在不断移动旋转，把一排又一排的人“栽”到平台上，就好像是一台巨大插秧机。所有人都是全裸的，他们在雪白的平台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或坐或立，各种姿势，同样的惊讶表情，那景像仿如一幅关于天国审判的名画。
“欢迎来到天堂。”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然后同时，不同语言版本的同一句话就开始在这空间里一层层的回荡开来。
卓自遥不知道自己说一句话需要等这么多的版本翻译，看来做上帝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他决定言简意骇。
“我知道你们很惊讶，你们昨天还有着各自的生活，但今天却来到这里。远离你们的亲人朋友。我很难解释发生了什么。简单来说：一，你们再也回不去了。二、你们必须在这里生存下去。三、你们的后代也必须在这里生存下去。”
他停了停，向所有的会议主席一样等待大家鼓掌。但是一切安静。
“我讲完了。”卓自遥跳下台来，向顾晗做了个鬼脸。
顾晗苦笑着摇头：“真是简洁而经典的宣告，它将被载入新世界历史的第一页。虽然它听起来什么也没说。”
“剩下的交给你了，给他们放录像，发DVD，随便怎么样，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然后再把他们的反应告诉我，我就在舰长室里。”卓自遥逃似奔去。
顾晗摇摇头，自己走到话筒前。看着广场上两万张迷惑的脸。她也开始紧张，应该先说什么呢？从宇宙的起源？或者银河文明的历史吧？
顾晗口张了好几次，终于说出新世界的第二条经典宣告。
“大家先去领衣服吧。”
5
高海天也分到了一套衣服，那像是一套白色的长袖内衣，比科幻片中的看起来土一些。高海天甚至发现了衣领上的中国广东某厂品牌商标，难道中国的产品已经倾销到天国了？
放眼四望，全是陌生的面孔。大家紧张的把自己包起来后，渐渐终于开始交谈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高海天在天国听到的第一句中国话，“这个把人塞在管子里丢到场上的设计是谁想出来的？张艺谋？”
“我没同意参加开幕式，他们为什么把我弄到这来？”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显然这群人大多数都是中国人。虽然环境诡异无比，但是只要人群聚在一起，就似乎变得胆气壮了。这里的舞台，灯光，场馆设计，还有女主持人的普通话水平都成为谈论话题。
随着人群渐渐从封冻中恢复活力，危险的状态也开始孕育。
高海天并不知道地狱可能将在十五天后到来。广播正在提示他们去领取食物。一切都是自动化的，高海天觉得自己正在一座巨大的监狱中。他领到了一管水和一小块不明物体。他下了很大的决心，将那深绿色的不明物轻轻咬了一口，有些菠菜味。
然后他们被要求回到广场上，无所事事的坐着，等待下一次领取食物。
“这里没有扑克可以买吗？”有人叫起来。
“没的麻将郎个能活嘛。”
在平台的另一侧，坐着来自其他国的族群，他们很明显按语系分成了不同群体。在这各大群的中央地带，一些能说多国语言的人在交谈着，议论着这不可思议的事件。
“你不该把两万人全部同时解冻。资源危机和管理危机同时降临了。”舰长室中，顾晗担忧的望着屏幕中的人群。
“如果我们选择先苏醒某一群人，然后由他们先知道真相和接受训练，去统治其他的人。这是不公平的。”卓自遥说，“我认为管理者应该从竞争中诞生，才能保证是最有能力的。就像动物界的王者都是最强者担任，如果人类干预，就可能使那些听话但是不足以带领土完整族群的动物成为王者，这是危险的，人们应该有权自己选择自己的管理者。”
顾晗摇头：“你的思想才是危险的。你这是把自己真当成了上帝。你只想在高处冷冷观望这些人群发展而不加以任何引导。你以为现在是你研究人类社会发展史的时候吗？”
“我从来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这艘舰的舰长。并不是国王。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管理这样的一群人，也无权为他们指派管理者。所以我希望他们自己选择管理者。”
“这一定会带来混乱。人类的历史就是争斗的历史，他们从来无法选出统一的领导者，只会分成不同族群互相争斗。”
“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是历史的必然，我们不能违背规律不是吗。”卓自遥摊摊手。
“历史只会证明你的幼稚。你在拿这群人和这艘船的命运验证你那荒唐的理念。”
II：战争与回忆 6 演化
6
广播再一次响起了。
“各位。要向你们解释正在发生的一切很不容易。但你们有权了解真相，也必须面对真相。你们现在正在一艘在宇宙中航行的飞船中。这艘飞船上共有两万人。来自各大洲各国家，登舰者被选择的标准是基因——基因的独特性和代表性。以保证将来这两万人可以成功繁衍进化下去，直到重新恢复人类的兴盛。”
骚动产生了。
“地球怎么了？”有人用英文大喊，“这是个真人秀的恶作剧吗？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广播中的声音没有回答喊声，只是继续着。
“请原谅我们未得到你们的允许就将你们带来了这里。地球在我们离开的那一刻，仍然存在，但它正面临威胁。所以我们必须在遥远的太空中，保留一份人类基因和文明的备份，一颗种子。——你们所在的地方，距离地球，已经十亿光年。”
巨大空间的四壁突然消失了，人们仿佛站在宇宙之中。那颗巨大星球在他们面前展现了出来。
“现在眼前的这颗星球，将是我们的新家。它还没有名字。将来会由你们来为它命名。现在，你们需要做的事是，冷静下来，接受现实，并迅速行动起来。这里没有神仙皇帝，也没有救世主，一切全靠你们自己。你们需要建立一个管理机构，推选管理者，并组建各级机构，将人群重新变成一个社会，它应该是统一的稳定的而富有效率的。现在，立刻开始第一步。”
“第一步？什么第一步？”高海天茫然的问着。
“如果我的判断是对的。”旁边的一位五六十岁的人说，“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第一步。”
那人向高海天伸出手来：“小伙子，你好。我叫吴慈欣。在清华任教，我是说……在今天之前。”
“我今天本来要高考，我想报考清华来着……当然，也是在今天之前。”高海天苦笑着。
“你的心理素质不错，你看旁边有很多人已经情绪失控了。”
喊叫、咒骂正在四处响起，更多人的茫然站立。人们就像是体育场上刚输掉一场比赛的球迷。
“我是出了名的神经大条。”高海天笑笑，“高考前一天我还在偷玩电脑。照吃照睡。”
“我虽然也很难接受刚才广播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