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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奇怪的护卫扣住我的手腕,貌似搭脉,半晌说:“张大人体质太虚,最近又不曾好生饮食休息。请太守大人派人收拾出屋子,让张大人好生休养。”声音神色僵冷死板如故。
太守连忙一迭声催人去办。
我几乎瘫软在椅子上,心跳异常清晰,额上的冷汗也一滴滴渗出来,看着他搭在我手腕上的三只修长的手指,胸口一片烦闷欲吐。
82。锦梓的独立宣言
我恍惚间被交给了周紫竹,几个人七手八脚半掺半架地把我扶到一间厢房,让我躺在床上。
真是难受得很了,人果然是很脆弱的生物,尤其是病中,觉得什么情绪,什么伤春悲秋都是废话,只要能健健康康活着,没病没痛,已经是老天很给面子了。
我这次生病真不是时候,又在这种地方。
来到这个时空半年了,虽然受伤过一两回,但都有锦梓在身边,愿意撒娇赌气都不打紧,这一次……真是分外凄凉。
周紫竹坐到我床边,忧虑地看着我,一只手轻轻放在我额上,满怀愧疚地说:“青莲……张大人,对不住,只顾着……竟没想到你的身体受不住,你又是受惊,又是落水,这一路也吃了很多苦,又没吃几顿饱饭,心中又有事牵肠挂肚,我竟逼着你和我一起喝稀粥……紫竹实在惭愧。”他眼中自责甚深,估计我的气色也是难看得紧了。
我胸口好似压了块大石,呼吸甚是不畅,却仍勉强对他笑道:“这样至少百年后我出现在史书上……也不会太难看。”
周紫竹瞠目,我笑起来,一下又觉得胃疼,嘎然而止,喘着气说:“紫竹兄,不必理会我,你……你去和梁王殿下……对一局玩玩罢……”
周紫竹皱眉:“这种时候,哪有……”我没等他说出来,就在他放在我手边的手上掐了一下,又使了个眼色。他会意,皱着眉站起来,有点不情愿地说:“如此张大人好好休养。”出去了。
然后我说要休息,把后面站着的什么卢良,郭正通,太守等人都轰出去,不过一会儿大夫来了,又折腾一番,然后红凤,小绿他们也闻讯赶到,紧张莫名,忙前忙后服侍张罗起来,然后药煎好了,又要喝药,苦得我怀疑大夫是把什么熊胆蛇胆乌龟胆,飞禽走兽的胆全熬一锅里了。再然后,又是人参鸡汤,又是冰糖燕窝的送了来,我只求病快好,不管什么都捏着鼻子灌下去。
期间魏关流也露了面,代表他家王爷关心了我一下,但是那个扶了我一把的小屠没再露面。
纷纷扰扰,劳民伤财的混乱中,我无意间瞥到锦枫,在人群后头,一双眼睛一直跟着我,我吐了口浊气,柔声说:“锦枫。”
他看着我,迟疑了一下,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以表示他仍然贯彻他一贯对我的鄙视和敌意,不过仍然有点忧虑地看着我。这两天锦枫沉默了许多,好像也长高了,变瘦了。
我心中痛了一下,温柔地说:“不用担心,锦枫,你哥哥他,不会有事。”
锦枫蓦然抬头看着我,眼中闪烁怒意:“你怎么知道?为了哄我么?我不是小孩!如果,如果有事,你又能怎么负责?”
我无力地闭了闭眼睛,睁开来,坚定地说:“不会有事,我就是知道。”
锦枫怀疑地看着我,不过至少没再大叫大嚷。
一直到晚上,才算忙活完,红凤想留下来给我守夜,我坚决不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大家都轰了出去。
屋子里立刻静下来。
生病的话,还是不想让一堆人在自己身边待着,就像野兽们受了伤,也喜欢自个儿躲着,不愿意把脆弱的东西暴露在别人面前。
我紧紧裹着被子,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我咬住被子,不让我嘴边的那个名字变成声音,眼睛里的水分不知不觉濡湿了被头。
捂不出汗,捂点眼泪出来也不算坏事吧?
哭累了睡着的感觉其实不坏,可是后半夜我真的发起烧来,感觉呼吸的气体都要燃烧起来,就算不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双颊嫣红。
心智还有点清明,我暗暗叹息:如果有退烧药和抗生素就好了。
从贴身地方找出那瓶九转丹,不管有没有用,先吞了一粒。
我的嘴唇干得粘在一起,可实在没力气起来弄水喝,也不想叫红凤。
就像困在沙滩上只会挺着肚子翕合鱼鳃的搁浅的鱼。
屋子里唯一的声音就是我急促沉重的呼吸。
难受至极的时候,似乎有液体滴在我嘴唇上,我急切地吮吸,索要更多,然后,很神奇的,果然得到了更多。
我的干渴得到了疏解,终于顾得上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依旧僵硬的俊脸,以他的身份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个人。
他平静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杯盏,说:“要再喝点么?”
我盯着他,点点头。
他扶我起来,喂我喝了不少,又把我放下来,然后便要站起身离开的样子。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不少水,此时却慌了,来不及拭掉唇边水珠,呛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别走,锦。。。。。。”眼睛忧急地紧紧望住他,临时又吞掉到嘴边的最后一个字的发音。
他顿住,虽然近在咫尺的肩膀和背还坚若山岩,总好像在胸腔里面叹息了一下,半天才转过来望着我,眼神清明。
“为什么。。。。。。你到底在。。。。。。”我压低了声音,嗓子有点发涩,问得很是艰难。什么事也不分明,我不能给他惹麻烦。
“你果然看出来了啊。”他轻柔地说,呼了口气,垂下眼睛。
到现在才露出本来的声音,我被朝思暮想的声音刺激得浑身颤抖了下,手里握得更紧。
他没缩回去,仍是静静看着我,任凭我握着。
我平复着呼吸,伸出另一只手去揭开他那张讨厌的面具,就算再英俊,也不要这样的死物盖住我最喜爱的面容。
但是手在半空中被他捉住。
“锦梓。”我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低声对他抗议。
“我已经发誓,在我没有达到目标的一天以前,不会拿下这张人皮面具。”他冷冷说。
“目标?”我有点惊慌。
“啊。”轻描淡写的声音,“拥有超过你的权势,可以把你握在手心的那一天。”
我结舌,惊讶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颌和脖子,拇指轻轻抚弄我的肌肤,目光在我面上流连搜索,声音平淡中好象带着很深的戾气和压抑:“虽然迷恋你,也没有办法忘掉你是我灭门的仇人。张青莲,我绝对。。。。。不会再做你的娈宠。”
我更加惊讶地看着他,他一只手溜进我的被子里,冰凉,我一个机灵,浑身发抖。
他却毫无顾忌地在我身上摸索。
“以前的我已经死了,我要用新的身份为梁王殿下效力,赚到锦绣前程。”他用近乎阴狠的声音说,“有一天一定会超过你,我会把你变成我的娈宠,你对我做的所有事情我都会加倍奉还。。。。。。”
他的声音压抑着激动的颤音,眼神却异样清澈平静,深深对着我的眼睛,好似催眠一般。他朝我俯下脸来:“我现在的身份,你最好忘掉,反正,你也没法操纵我了,要取你性命也易如反掌。。。。。。如果以后好好伺候我的话,我就不会。。。。。。杀你。。。。。。”最后的话都很模糊了,他一下低头吻住我的嘴唇。
他的话这么激烈,吻却并不太蛮横,搜索吮吸我的唇舌,带着深深辗转的依恋,温柔深厚,销魂蚀骨。我不觉便沉醉进去,忘掉了他奇怪的宣言,忘掉了我的病,也忘掉了问他锦枫怎么办。
他离开我的时候,我们都喘息得很厉害。
他脖子上挂的那只翡翠凤凰从衣服里掉出来,恰好落在我嘴唇上,温润的触感,带着他温热的体温。
我握紧了拳头。
他也垂目瞥见了那只凤凰,低头,把薄薄的,美丽的嘴唇在上面印了一下。
隔着凤凰吻了我。
然后他放开我,温润温热的触感也随之离开了我。
“你好自为之,”恢复了清冷的声音,非常清晰,“张青莲。”
然后屋子里又只剩下我。
才发现这间屋子居然这么大。
我没法放松握紧的拳头。
锦梓,锦梓。不知道心里的呐喊,能否在这空荡荡的空间里造成回响。的
83。挑战奥斯卡
烧似乎退了,因为我的头脑比方才转得灵活。
锦梓的话和表现简直怪异莫名,但是我能在其中抓住什么。
他叫我张青莲。
如果不是神志失常,失去记忆什么的,他不会这样叫我。
那么,是外头有人在听?
锦梓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有什么事在瞒着我进行?梁王就是那个主上?那个谋逆之徒?
作为圭朝唯一的直系亲王,确实是目前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来他病入膏肓,当然不排除装病,扮猪吃老虎的可能;二来无论他除掉陛下除得是否神不知鬼不觉,终究要问鼎九五是需要强有力的政治尤其是军事支撑的。他现在朝中势力不显,这里分封的王也不可能有超过两三万的私人军队。他目前貌似并没有这样的实力。
当然,远避庙堂原本就可疑得很,总是值得警惕。
又或者,梁王那里有他想要的什么东西么?
或者锦梓真的丧失部分记忆了?这么荒诞可笑的事只有韩国肥皂剧才有吧?
我烦恼地翻身:不管怎样,锦梓现在所做的事情只怕是有几分危险。
而且,锦梓对我说的话,如此流畅,如此合情合理,如此顺理成章,我为什么总觉得其中某些是他的心声呢?
莫非,我一直以为锦梓不在乎旁人眼光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我是不是一直太不顾虑他,太过自以为是了?
我病了不过两日,估计也就是个偶然风寒,在我强烈的意愿下,好得很神速。
这两天当然不好熬。
我让周紫竹从卢良手里把赈银赈粮接手,加入我自募和梁王的赈粮中,富商们捐的也都陆陆续续到达,接收我也不让卢良和郭正通插手,而这里的灾民也不过是一小部分,还需要把很大一部分粮食运到真正的灾区陵阳那边,周紫竹分身乏术,两边又都耽误不得,急得团团转,只盼着我一下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