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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仕铭听了更火大,翻过瑞峥来正要再打。揪着他衣领,却见他穿衣裳是从里白到外。
见这,于仕铭的火气就“腾”的消失了,换下来一脸的悲伤:“我听说你爹过世了?”
瑞峥的嬉皮的笑僵在脸上,两个人都顿时觉得情绪沉重。
于老四松开他:“我听人家说了,这几日回来看看。节哀顺变。”
“回来看什么?海上多好。我想去还去不成呢。”
瑞峥躺在地上不起来,于仕铭伸出手来拉他,他也不接。
于仕铭泄气的在他旁边坐下:“听说你爹去了,我这心里就恐慌起来,觉着,那也快轮到我爹了。我爹他老人家生平爱好不多,除了数钱就是拿着棍子冲我施家法。所以我早些回来,让老人家尽兴罢。”
瑞峥听了,心里难过。想还是于老四精明,自己怎么就没有多回来一些日子呢,否则现在也不是这样遗憾。二人彼此会意的露出苦笑,瑞峥爬起来擦了血迹淤青,和于仕铭蹲在土里聊起了过往。
于仕铭从南边的浙闽海岸上过来,说了船上的事情,也说了些风流的事情,最近那家的姑娘风头正劲,原先的那个姑娘已经色衰回老家了。
王二肿着眼睛跌倒瑞峥身上,看了他们两人的和气样,一脸委屈的问:“二位倒是还打不打?你们不打,咱们还打么?”
这年头,谁都能甩她个耳光是么?她姐姐打她也就罢了,她爹打她也就罢了,凭什么那骗她吃骗她喝骗她金银的人,也能理直气壮的打她?
锦英疯魔了似的跑出那三间土坯房子,门口何乃之那猥琐的舅舅也恶狠狠的盯着她,连他也要打她么?
她也怕,也难过,拿不了自己的包袱,就一个人晃晃荡荡的往回跑。她自幼长在闺阁,鲜少出门,凭着记忆,从何乃之那里跑出来跑到了那湖边她就迷路了。
她累了,蹲在那里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她回去,回哪啊?回家么?她没有脸面了,回去那么多人看着她,她又没有带回金榜题名的郎君,她回去作什么?
望着前面的湖,她不如一头扎进去,不了了之。
下了几天的雪,那湖水本来就不大,眼下全结成了冰,她想跳下去,却连冰都踩不开。
她真是没有用,锦英躺在湖面上,看着灰蒙蒙的天,心想,再来场大雪吧,能把她冻死也是好的。
躺了许久,也没把她冻死,反倒是天要见晴了。
连老天都不愿意帮她了。
……
从你出生起,十八年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母的生养之恩点滴未报。……你那身皮囊是父母生父母养,那皮囊不能死。你得留着,回来尽一十八年孝道,还一十八年恩情,那肉身才生死随你。在这之前,你没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死。……
她不孝,她是不孝,她从来没有孝顺过,总是让父亲生气。
姐姐,你说的对……
锦英恍然明白,她从那执拗中抽离出来,再想起锦绣的话,才体会到:姐姐料到了事情的结局,料到了她会走投无路……姐姐是在变着法的劝她不要轻生……不是骂她不忠不孝……不是骂她,是劝她……她才明白……
她躺在冰上小声的啜泣。
世上只有姐姐是宠她的,只有爹是对她好的。偶尔,那个姚姨娘也是会关心她的。她想弟弟了。
“爹……姐姐……”她仰面朝天,嚎啕大哭。
停了手,一片狼藉的茶舍里已经没有一片完整的桌椅,十几个汉子只好席地而坐,对酒畅饮,互相介绍。都说这就是不打不相识了,咱们汉子们就应该这么相识才叫汉子。
热闹气氛中,于仕铭一边用脚撑着只有三个腿的桌子,一边伸一只手出去捣捣瑞峥。表情神秘兮兮的:“正有件奇事呢,你猜我刚才遇见了谁,我遇见佳娘了。”
瑞峥一惊:“谁?”
“早先和何乃之相好的那一个,何乃之迷她迷了好一阵子,还为此跟别人打了仗。是你出银子摆平的,你忘了。”于仕铭继续说道:“戚大人调往浙江,我跟着顺道去杭州玩了两天,听人说佳娘早就让何乃之赎身了,跟同何乃之回老家做妇人去了。正巧,我从南面来,前两天经过侯家庄,就看见她了!那侯家庄不就是何乃之的老家么?”
瑞峥面露喜色,看来何乃之真是在附近了。
于仕铭没往何乃之身上想太多,还在顺着自己的思路抖包袱,一脸坏笑:“我碰见她的时候,她在村头买菜呢。那样子就一个妇人。我要是只看她可是不认得。但她旁边还有一人,光鲜亮丽,和之前的打扮一个模样。你猜是谁?”
光鲜亮丽的不仅是那月华裙,连人也依旧是风流的。
她站在纪家的正厅里,锦绣从里面出来,先看见的是她的背影,削肩,柳腰。身上裙子的颜色虽然看上去比原来的稍稍素淡了些,但是站在着满是白缟麻衣的纪家,还是显得眨眼。
这个女人,锦绣怎么会不认得?
待她转过身来,锦绣笑着迎到她跟前,却偏偏皱起了眉头问道:“这位是?”
女人笑颜,娇美如花:“我是湘佩啊。咱们在杭州的时候见过面的。那时候耐坐在车上,头上还肿了个胞呢。”湘佩指着自己的额头比划道,语调欢快口音不变,叫人听了酥软。
那可不是自己第一回见她,早在纪瑞峥杭州的宅子里,锦绣曾隔着窗子看了这女人好久,院子里也碰见过几回。湘佩风流,娇媚,两样都是自己不曾有的。
锦绣做出思索的样子,想了会儿,然后才恍然大悟道:“哦,记得了。记得了。可不是么,见过的……你不是在杭州吗?怎么来济南了?”
“我有个要好的姐姐,前半年嫁到了这里仔,我来看她喽,顺路也来看看瑞峥。”
她来自然是找瑞挣的,还能找程锦绣不成?锦绣摆手让她坐下,那样子像是邻里间的两个妇人见了面一样,聊聊家常说说话。
“找瑞峥啊,那真是不巧,瑞峥早上出去了。怕是今晚上也不一定能回来。”
“晚上也不回来?难道他就留耐自己在家吗?”
问的是那么无心,锦绣心里却一疼,转既笑道:“不论在哪里,他总是有很多朋友的。前几天家里大变故,他跟着闷了几天,今天出去透透气。既然你来了,多住几天,等他就是了。”
“那真是麻烦你咯,锦绣。”湘佩听她这样说,就点头应了,预备去拿行李。
“哦,你是不能住家里的。这可真是……”锦绣一看她站起来,也立马站了起来,看上去略略的尴尬,“你大老远来也不易,……只是你也看见了,我们家里正有事情,留你在这里也不方便……这两天还要有法师来诵经的……”
湘佩听明白她的话了,于是拿行李的手又放了回去,只是别过脸去嘟囔了一句:“若是瑞峥在,他就一定会留的。”
锦绣指指满屋还没撤去的挽纱,左右为难:“若是我爹在,就一定会扒了他的皮……烦请姑娘让他在天上心安了罢。”走上前来对湘佩说,“我可以派人带你去寻间客栈,你要是有其他能住的地方,也随你。”
湘佩一想,她那句“其他住的地方”大约是指青楼了。
“那麻烦少奶奶咯。”
山间的土路上,瑞峥与于仕铭一行告别。
彼此拍拍肩膀,说声珍重告辞,两人都少了些昔日无忧虑的嬉笑打闹。
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了,也就开始往心里装事情了,也就多少稳重了些,多少,沉重了些。
“替我向程锦绣问好。说我想见她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她在我心里可是大人物。”于仕铭说着,瑞峥拍了他一巴掌,把他推上了马。
于仕铭上了马,突然又回头说:“也替我向瑞棋问好。”
瑞峥听着这话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于仕铭,于仕铭却不再多说,挥了马鞭和他那班兄弟往枣庄于家去了。
他们奔腾在雪里,扬长而去,豪气冲天。夕阳下面,骏马和侠客的影子细长渐渐变得模糊。
曾几何时,这是他那个浪子的梦。他一心想着有那么一天——逍遥,快活,一匹马一坛酒一把剑,行走天下无牵挂。
无牵挂,才能行走天下。如今他牵挂的太多,那个浪子的梦也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单薄。
他是纪家唯一的男人了,是个沉重的担子。瑞峥懊恼的伸个懒腰,心想,快点找到锦英吧,他想回家。
迷途知返
有了于仕铭的那番话,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明显。
瑞峥又不傻,还反倒很机灵。第二天,他和王二一众在侯家庄附近转悠的时候,就在河面上找到了锦英。
锦英已经冻得脸色发白,昏睡在冰层上,瑞峥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把她给裹了。王二又在附近找了个小客栈一并请了大夫,瑞峥就把锦英抱过去取暖。锦英模样漂亮,身段苗条,王二等众土匪沸沸扬扬的跟在瑞峥屁股后面,就盼着他抱不动锦英了,自个儿也抱一抱。
锦英昏昏沉沉的,瑞峥把她安顿好,叫人生了火炉,喂了些水,又醮湿了面饼喂到她口中,她才迷迷糊糊挣开了眼。
“你们又要劫我回去?我不走!”锦英挣扎。
“是我们救了你!”王二邀功道。
锦英没看他一眼,迷迷糊糊的只是自言自语。瑞峥摸摸锦英的额头,觉得热,想她是发烧了。
“谁都能打我耳光,爹打我……姐姐打我……他也打我……我是没脸见人了……”锦英盯着瑞峥说:“是她要你来的,要来看我的好戏了是不是?……不,我不让她看见。”
瑞峥拍着她叹气,不知道她说的是胡话还是清醒话。只是觉得这个小姨子到底还是任性惯了,凡事总是别人的错。
正想着,锦英悄悄啜泣了,一头拱在瑞峥怀里:“你到底是骗我了,骗了我的钱,骗了我的人。我本是一心想对你好的,天涯海角都跟了你去,富贵贫贱不离不弃,不是说好的么……不是说好的么……你怎么这么绝情……”
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