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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恩仇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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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哽咽起来,谢葆贞连忙扶住她,轻抚她的后背,杨虎成不说了,打开文件袋儿,取出一封封信件。“吴、王二位明天走,你收拾一下,准备和他二人一块坐飞机走,这样到南京也有人招呼你。”

赵四小姐哽咽着问:“见一面之后怎么办?”

杨虎成说:“具体怎么办,听副司令的叮咛。我的意思,在副司令回西安以前,你最好先到香港避一避,那里你熟悉,房子什么都现成。西安眼下不安宁,很不安宁,张副司令倘若不赶快回来,下一步恐怕会更难收拾。”杨虎成拿起那一叠儿信函,“这是东北军将领委托你带给张副司令的密件,大伙急切地盼望你能传到他手里。”

谢葆贞替赵四小姐拿主意:“这些信件检查出来,反而不好。你记性好,我说,干脆在西安把内容都背下来,把信毁掉。”赵四小姐默默点头,赞同这个主意。

杨虎成又说:“副司令爱吃西餐,爱吃个水果,西餐没法带,冬天的水果也不多,我准备了一些苹果、梨、桔子,明天随飞机一块走。”说到这里,杨虎成有些动情,声音有些发涩,“你告诉张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西安的事由我们设法,让他千万把身体保养好!”

赵四小姐的泪珠又淌了下来。

奉化溪口,在蒋母坟庄的庐舍里,虽是严冬,高下参差的松柏依然以青翠的姿色笼罩在四周,蒋介石半躺在床上,一面养伤,一面算计着南京,算计着西安。张学良囚禁在南京,不是个办法,这个人生性好动,交际广泛,搞下这场事变,更为全国上下所嘱目。

审判是审判过了,可张学良在审判厅竟公开了那封最见不得人的“铣电”,这样以来,人们心里是不是服气这场审判,就很难说。所以蒋介石很快又给南京的戴笠下了密令,迅速将张学良解到溪口,这里是四明水区,山青水秀,四季盎然,让他来这里读书养性,反省往事。

副官进屋报告:“张钫从南京赶到溪口镇了,求见委员长。”

“来了吗?让他下午来见我。”

西安事变发生,于右任、张钫作为南京派出的宣慰使赶到潼关,却被阻留在那里,作为陕西元老,想不到杨虎成来了个黑脸拒之,他二人实在是愤愤不平,好在二十五日那天,蒋介石获释了,事情才算过去。

张钫赶回开封住了几天,忽然接到电报,委员长要他去一趟奉化。拿着电报,张钫赶到南京,到于右伍那里坐了坐,于右伍同在京的陕西人是同一个看法:‘委座让你去,一定是为解决陕事有所商谈。关中是好地方,百姓是好百姓,你只要抱定宗旨一条:只要和平,不要战争。“

下午,张钫自溪口镇赶到了六里外的坟庄庐舍。青砖平房,精巧严整,因为林木丛杂,层层叠叠,外面不容易看到这一长排灰色的房屋。从屋里穿过林隙往外眺,居高望远,却是一目了然,到处是连绵青山,山脚下是远近延伸的式的水田。

蒋介石穿着钢架背心,转动不方便,对张钫点点头,示意他坐在床前准备好的沙发上。寒暄几句,便转入正题。蒋介石说:“目前陕局尚在混乱之中,你熟悉陕西情形,以你之见,以为应该如何处置”

张钫试探性地询问:“听说委员长和杨张二位将军在西安商谈,允许了什么条件?”

蒋介石梗梗脖子昂起头:“那是子文他们谈的事。我除了训斥他们,商谈过什么?!现在我们只研究对陕西如何善后罢,我告诉你,何应钦他们可是主张声罪致讨,以整纪纲的,他的话是‘不将叛逆根本铲除,养痈必贻后患’。”

张钫说:“何部长这是借个原故泄他肚子里的火气。委座明察秋毫,比我更清楚。中央部队眼下拥挤在潼关到渭南这条路上,计有八师之众。渭南到秦岭山下,几十里宽。现在听说已在商州活动,如果他们出洛南到泰峪,中央军的后路就受到威胁,有被掐断的可能。张、杨部队在临潼、鸿门、斜口一带凭依山形,易守难攻。就这样打起来,中央军未必有利。我认为用政治解决较为便利,也切合目前的实际。”

蒋介石不吭声,默思一会,忽又谈起张学良来:“一个东北人,还有一个陕西人,身有草泽意味,鲁莽野蛮,灭裂武断。东北军调到陕西才几天嘛,张汉卿就轻举妄动,以致演成这种局面。”

“汉卿对日本人有杀父之仇,失地之恨,东北兄弟鼓动他抗日回东北,才出此行径.这是张汉卿与别的军阀迥异之点,委座清楚。”

“安内才能攘外,他们不明白我的意思,而出此下策。我的日记里有抗日的计划,风声泄露出去,日本对中国的侵略就要升级了。你看目下这个烂摊子,怎么对外?他二人掀起这样的风波,真是坏了我的大事!“蒋介石又盯住张钫,“杨虎城这次举动,你和于右任事前真的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张舫心里一惊,蒋介石怀疑的大网怎张得这样野?他连忙回答:“这几年我和陕西相隔太远,于右任住在南京,沾边也不多。再说,那么多中央人员都撒在西安,也都蒙在鼓里,没有看出什么。我思量,张、杨合伙,或着是出于汉卿的主张。

蒋介石的目标却瞄住虎成:“我待虎成不薄,他又是党员,何以会同汉卿这样来做?在西安我单独见他,给他个转弯的机会,可他还钢硬的了不得!你总可以想想,他对我的误会是因为什么?”

张舫说:“有一次虎成到杭州见你,韩复榘也在。你对韩隆重热情,和虎成只随便搭了几句,催他回去。是不是有这么一次?”

蒋介石想了一下,点头承认。

张舫又说:“有一次在石家庄,虎成赶去谒见,你对他说:‘你以绥靖主任兼陕西省主席,好好干,中央决不换人。’虎成兴高采烈地回到陕西,正要大展鸿猷,你却不打一声招呼,突然任命邵力子为陕西省主席,使他不免怨望。”

蒋又点了点头,默认了。

“我还听说,虎成和人来往的信件被西安站人员查获,全都报告了委座。

蒋介石摇头了:“这我不晓得,恐怕是有人从中离间。”他连连饮下几口热茶,说道:“虎成为人很聪明,西北那么多大员里,我还没发现有过于他者。他的缺点是学识根底浅薄,容易被人家动摇。我和他谈过多次话,向来把他看作是忠实的同志,这次事件却让我很痛心!他的地位不算低,还想干什么?!他误入歧途,实在是可惜。我对于老同志是决不辜负的,如果虎成迷途知返,在西北我还是要重用他的。你和右任及陕西的朋友们多想想法子。”蒋介石时恼时忧,忽刚忽柔,一会儿又象是要张舫下一步当个传声筒,把他的话传给杨虎城。弄得张舫一时间难于措词。

“虎成既然赞成委座出陕,可见他拥护委座之诚。委座海量,向来是爱护部下,还希望对虎成也不要失望,不要灰心。”

蒋介石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是的。我若是对他失望,今天这话就不必谈了。我今天的意思,你转达给右任兄,也可以转达给虎成和陕西各位同志。”

从南京到奉化,飞机只能在宁波西南的机场起落。张舫赶到机场准备返回南京,想不到在候机室门口,与南京飞来的张学良打了个照面。一大群军警、特别卫队人员在吴集光暗示下远远地转悠着、监视着。戴笠、米春霖、贺耀祖陪同着穿一件灰棉大衣的张学良,张学良大步走过来,寒风里微缩着头,风撩动衣襟,多少有些寒伧。他一下子认出了张舫,停住脚步大声的问:

“张先生,好呀!你几时来的?”不等张舫回话,又问:“委员长让你去陕西吧?”

戴笠招呼:“先进侯机室,外边风冷。”

五人坐定,仍是张学良先发问:“你来奉化,委员长对你怎样谈的?”戴笠在边上,张舫实在开不得口,吱吱唔唔,半天说不成一句话,张学良见此情景,双手一拍,笑了:

“张先生不用说了,我全明白,你这一次去西安,我张学良就回不去了。”

张舫神色有些仓惶:“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学良收住笑:“我曾经对虎成说:‘三五天就回去。’可现在二十天了,我却往奉化赶。你若是奉了委员长的指示前往西安,我给虎成许的愿不是全泡了汤水了么?!”

见张学良一无所忌,张舫也不拘谨了:“你把委员长送到洛阳,为什么不在那时折回西安?”

戴笠插言:“那天晚上他累得要死,睡还睡不醒呢!”也是打趣的口吻。

张舫摇头:“现在睡醒了吧?!”

张学良想笑笑,泛起在脸上的却是一个哀哀的苦笑。边上的米春霖、贺耀祖直望着机场上正待返航的飞机。张学良说:“飞机快飞了,不说了,你快赶路要紧。”说着站起身,握了握张舫的手,“我回不了西安,那边彼此打起来可不妙呦!”

汽车飞一样穿过溪口镇,时而北、时而西,直往巍巍的大山上拐去。江南究竟与西北不同,春节刚过,北方还是雪虐风号,寒气凛然,这里却近山沁绿,远峰淡蓝,溪水已经喧动着春的音响。

张学良哪有心思观景呢?他看到了山口早就布置好了的宪兵哨位;凭眼力他推断出至少有一个连的兵力。一直上山的汽车突然平缓下来,前方出现了一座梦一样的古寺,几株极粗的银杏列在门首。戴笠说道:“这是雪窦寺,全名叫‘雪窦资圣禅寺’,是天下禅宗十刹之一。”汽车斜过寺门,冲出一箭之地,停在了西首两排木屋面前。张学良看到屋门前一个木牌,白底黑字;写着”中国旅行社溪口分社”。

溪口镇是委员长出生的地方,蒋母的坟庄大约就在镇子和雪窦寺之间的某个山包上。“委员长在他母亲躺着的墓前半躺养伤,我这个伤了委员长的张某人也关到这儿闭门思过来了。”

张学良在心里这样忖度,想笑,也想哭。戴笠、米春霖陪他下车,特别卫队队长毛人凤已经把三十多名便衣卫队撒了开来,特别卫队人员都佩带着左轮手枪,尽管四外冷清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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