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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空气，冷飕飕，透心凉。柯磊裹了裹外衣，沿着街区一直走。
心情极度不爽，他想揍人。
对面有只鬼一脸龌龊大摇大摆地晃荡过来，柯磊冲着它挥起就是一拳。拳头在空中扫过，舞舞生风，鬼故做极度惊吓状，然后抖着笑起来，笑得恶心又下作，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怜虫。”
也不只是对着鬼说，还是对自己说，柯磊仰头望天，自嘲地咧一咧嘴。
路过一家小店，他进去买了一包烟和一个火机，蹲在路边就抽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忙，来来往往，鬼夹杂在其中，倒是显得悠闲得很。有个黑影经过他时放慢了脚步，最终停下来，又倒退几步，一张脸凑了过来：“不良青年，跟这蹲点哪？”
柯磊抬头，懒洋洋地望了他一眼，“哟，斗神大人。”
“嗨！酸不酸哪，这是内部称呼，斗才这么叫。我也是有名有姓的主，”男孩在他旁边蹲下来，“迟尉。”
“要烟吗？”柯磊递过烟盒。
迟尉抽出一根，拿在手中把玩，“还郁闷着哪？”
“靠！”柯磊狠狠地摘了嘴里的半支扔在地上，“***就是觉得憋气！我柯磊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玩过！差点没命了你知道不知道！”
“哪有那么严重，”迟尉一搭他的肩膀，“斗的大限一到，斗神就会灭了它，不然这世界不就乱套了你说是不？”
“万一……”
“没有万一。”
柯磊转过头，气哼哼地瞪着他：“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也不行！他掉我家说什么他是斗神，我相信了！他吃我的住我的没有钱，我认了！他阴阳怪气说话爱理不理，我也不计较！他对我……”脸红了，这个说不出口，“……总之，你说！我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他那么着整我，是个人都受不了！”
“他对你说玄铘石是护身符了？”
“当……”柯磊猛然回忆起那天的情形，“当、当、没……可是他也没说那石头会让妖怪发作啊！”
“这就对了，”迟尉拍拍他，“我看他是真急了，你想，五个妖力升了一千倍的妖怪，乖乖，比打魔兽还夸张啊！ 他初来乍道，人生地不熟，想找我，最快的法儿，就是让斗到了大限。”
“那他干嘛不自己去！”还是有点不爽。
“靠！当斗是你呢！那玩艺多精哪！谁有法力谁是美餐，它们一眼就瞧得出来，不然早绝种了。”
柯磊想起他那天告诉漾他看见一只斗时漾淡定的表情，一口牙咬得嘎嘣乱响：“那他就玩阴的！你不知道，这小子忒阴！不动声色都！告诉我一声，我也不是不帮他啊！”
迟尉歪嘴一笑，拿过柯磊的打火机点上烟：“你也多担待点，人家古人嘛，跟咱不能比，说起来也不容易。”
柯磊闷着头不说话。
两人之间很快烟雾缭绕，迟尉转过头打量了他一会儿，“……再说，也不瞧瞧你自己，一幅吊儿郎当相，哪有一点让人放心的地方？我要是他哪，也一准信不过你！”
“靠！”柯磊小蹿一下，“我怎么啦！得得得，”他烦躁地甩甩手，“你俩一伙的，就帮着他说话吧你！”
“行了行了，回家吧，几点了这都。”
柯磊瞥了他一眼：“几点了，你不一样也晃在外头，巡夜啊？”
“我？”迟尉眼珠转转，“可不是，最近多乱哪。”
告别了迟尉，柯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准备回家。他是那种典型记吃不记打的人，经过迟尉这么一说，又吹了会儿风，也不觉得怎么样了。有什么呀！ 就当被那小子整了一顿好了！想到自己当时当着迟尉的面把玄铘石狠狠扔到漾脚下，然后一言不发愤愤而去，也挺不给他面子的，那么骄傲一个人，不会……生他的气吧？
打开家门，客厅里灯亮着，电视机大开，却调成了静音，漾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柯磊嘴角一翘，小孩子。
他走过去，轻轻地关了电视，转头看漾，他睡的无知无觉，柯磊盯着他没有一丝愧意的无邪的睡靥，突然之间就觉得，这个男孩，看上去竟然那样那样孤单。
找不到一丝依靠。
十七八岁啊，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干什么呢……
……天天题海战术，上课睡觉不小心打起了呼噜，惹得哄堂大笑……；……晚自习上到天黑透，放学时和一帮哥们儿在空旷的操场上扯开喉咙唱歌……；……星期天睡到十点半，被老爹叫醒说是打麻将三缺一……
记忆中张扬的，竟然全都是热闹的温暖的画面……
叹一口气， 蹲下去，“你呀，”他温和地望着他，“累不累哪……其实，我也明白，那种感觉，从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时代，什么都变了，什么都不是自己的了，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可是，你也应该学会接受，不要把自己封起来，不管时代怎么变，总有好人不是？我就是一个好人，”他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真的，我这人你别看这样，其实特老实，没心眼，你说什么我都信你，人这一辈子，要是什么都不敢相信，还图什么哪，对不？所以，也请你，试着相信我，好不好？……”
灯光清清冷冷得打在漾的侧脸上，投下一点单薄的阴影，柯磊皱眉，伸出手，想要把那一片灰暗从他身边挥去，手抬至空中，他顿住，柔柔地看了他一会儿，站了起来。
转身的时候，柯磊想，我应该对他好好的。
漾睁开眼睛，盯着柯磊离开的背影，“若我告诉你那是玄铘石，你，可还敢戴？”
柯磊回头，“敢。”他的笑容，明亮的，真诚的。
漾躺在那里，看着他，仿佛是笑了一下。
第 7 章
迟尉第二天一大早就跑来了。
柯磊叼着牙刷满嘴白沫地跑去开门，看见是他有点纳闷：“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当然是漾告诉我的。”
柯磊颇为郁闷，这似乎是我家吧，小样（漾）儿你还真会做主啊。
“请进。”
迟尉抬脚进门，一眼就看见在沙发上熟睡的漾。“你——”他手指着漾，眼睛却难以置信地望向柯磊。
柯磊耸耸肩，“他就那样！看电视里演的古人多勤快啊闻鸡起舞啊，——骗人的！这就一活生生的例子，古人的懒觉一点也不比咱少，还雷打不动，咱俩这么大声他也没反应，哈哈，有意思吧？”
迟尉呐呐地盯着他：“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白呐，那叫睡？拜托你去测测他的脉息，那不是睡，那叫‘聚神’，是一种深度的自我催眠，在生理上表现的和动物冬眠差不多。”
“啊？”
“啊什么啊，你以为来一场时空挪移是闹着玩的？魂飞魄散哪，普通人早玩完了。他灵力再高，少不了打散几个元神，现在只有通过这种方法一点一点地聚敛，恢复元气。而且，”迟尉怪叫：“你竟然让他睡沙发！你竟然让这么一个与人类命运休戚相关的大人物睡沙发！他多重要你知道吗！”
“靠！我……”我也很重要啊，我还是照妖镜呢！柯磊嘟嘟囔囊：“我……那个，他又不说，你们那么多名堂，谁搞的清啊……”下意识地看向睡在沙发上的漾，他长长的眉轻蹙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醒了？”柯磊冲着迟尉一努嘴，“大爷您的贵客到了。”然后他就吃惊地发现，迟尉脸上对着他时的轻松与调皮已经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非常严肃，非常清高的表情。其速度之快，幅度之精准，跟换面具似的，专业的柯磊都想笑。
漾坐起来，望一眼迟尉，依然是一脸清冷，“坐吧。”
更奇怪的是，迟尉居然也只是淡淡扫他一眼，接着便一脸傲然地在离他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了。
柯磊怎么瞅怎么别扭，索性怵在一边看热闹。
“如何？”漾开口。
如何？如什么何？柯磊把目光转移到迟尉脸上，这家伙一副拽不拉叽的嘴脸：“如果东西让我满意，倒是可以考虑。”
什么东西？考虑什么？柯磊的目光又移向漾，他点一下头：“你要什么？”
搞什么！俩小屁孩玩深沉，说来说去都是问句，他无奈地又转向迟尉，见他微微一笑，一脸的高深莫测：“你得先拿出一点诚意来。”
柯磊于是又巴巴地等着漾的诚意。
气氛有些僵硬，连空气里都到处流窜着浓浓的古怪气息。
约摸过了半分钟，对面两人突然同时抬头，盯着他眉头一挑：“你不上学？”
“嘿！”柯磊不爽地皱眉：“这可是我家！我爱呆哪呆哪儿！”好奇心及其渴望得到满足，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