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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希望可以漠视这副笑容，也曾希望可以践踏这张满含笑意的面容，但它显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云淡风轻、那样人畜无害。
“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他疲惫地露出一抹笑容。
这却是卫笙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的笑容。
憔悴、疲惫、毫无底气。
甚至带着些小心。
再不是那个趾高气昂站在她面前，问她父亲是哪个人物的阮振华。
卫笙缓缓收起笑容，走上前站在了阮振华的身旁，转目看向他道，“阮先生想要见我大可以大大方方的，递纸条这种事可不像是阮先生会做的。”
阮振华闻言张了张嘴，继而唇角滑过一丝苦涩，“我担心你不会答应见我，只得厚颜出此下策。”
卫笙晃动手中杯盏，“如果不知道是谁找我，阮先生认为我会不会过来？”
阮振华先是疑惑，继而一愣，“你知道是我？”
卫笙的笑容已经给出了答案。
事实上阮振华的纸条上并没有说明自己是谁，不过卫笙大概猜到了。
这两天阮枝琪向葛井秋打听动向，打听得很勤，看似正常的闲聊询问，不过因为阮枝琪代他父亲向自己发出过邀请，卫笙就大抵能猜到她的打算。
应该是代他父亲打听的。
在收购事件结束以后，为避免狗急跳墙的事情发生，阮振华就被列为了重点监视对象，他在鹏城内的一切活动基本都在卫笙的监视当中，包括刚刚在葛井秋告诉阮枝琪出门参加聚会以后，阮振华于二十分钟后驱车离开了公司。
而她这段时间的避而不见也不是真的不打算见他，只是这次见面需要酝酿，酝酿阮振华在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翻盘后的绝望。
现在也算是恰到好处了。
阮振华看了她半晌，露出一道苦笑，“看来我的行踪都已经掌握在你的手里。”
卫笙仰头喝了口酒，鼓着腮帮子连连颔首，待那酒水咽下才挑眉笑说，“阮先生不要做傻事就好。”
阮振华心里咯噔一下。
卫笙口中的傻事八成不会是担心他破产自杀，那就是在警告他不要想些邪门歪道。
阮振华沉默了一会，转头与卫笙并肩而站，眺望远方的香湖方向，眸光仿佛融入了静谧的夜色当中，半晌，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地说，“佩琪信的名字，是我根据妻子苏佩和女儿小琪的名字取的，记得刚到鹏城那年，一文不名，学过电工，做过家装，跑过大货，呵呵，后来是到工厂做屏幕组装……”
卫笙没有打断他，虽然她对阮振华的发家史大抵知道一些，更知道阮振华是在工厂里结识了一个名叫林水平的工友，在对方的带动下才做起了公司。
当时两个人都是变卖了老家的房子，林水平因为掌握技术和占比更重的资金成为第一股东，阮振华则位列其下，俗话说哪一位成功者没点黑历史，再后来的情况自然是阮振华伙同小舅子逐步架空林水平，直到将他踢出公司，阮振华将公司更名佩琪信、进军液晶屏等市场，收获了如今的成绩。
阮振华说罢这些话后，卫笙手中的杯子已经空了，阳台上冷意渐浓，她抿唇道，“虽然我很钦佩阮先生的努力，也很同情你的现状，但阮先生在市场打拼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弱肉强食的道理。”
“如果是输在了弱肉强食，总好过输在我的意气用事，是我毁了佩琪信啊！本不该的！不该啊！”阮振华长叹一声，目光直直地盯着远方，眸中一片晶莹。
卫笙侧头笑笑，“阮先生也不必太自责，你的消息应该足够灵通，重生国际重组以后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投资和吞并计划，阮先生近年也没少吞并业内的中小企业，这会儿怎么就看不透了呢？”
“卫小姐！”阮振华忽然转身面向卫笙，“我愿意用一个消息交换一个机会。”
卫笙挑眉，“不被踢出董事会的机会？”
阮振华蠕了蠕嘴唇，沙哑道，“只要能让我留在佩琪信。”
卫笙拧眉而笑，颔首说，“留一颗定时炸弹在我身边，这个风险换一个消息，嗯……阮先生莫不是认为山口组在背后怂恿你的消息。足够抵换这个风险？”
阮振华神色大变，“你、你知道？”
卫笙挑眉，微微张了张嘴，继而洒然笑说，“现在知道了。”
“你！”阮振华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诈自己一道，而自己的反应无疑等于点头承认，他闭上眼目，这个卫笙太狡猾了。
卫笙猜到以中野太郎的为人，在大同机会遭受损失后必然不会就这样彻底的退出战局，阮振华这颗在卫笙手里已经注定被将军掉的棋子，对他来说还有用处。
即便是废物都能回收再利用，何况阮振华这么个在鹏城混了多年的人物。
现在阮振华说以消息交换机会，能够被自己引起重视的消息，或许有很多，但在这件事上，她下意识想到了在收购事件后销声匿迹的中野太郎，只是出口一诈，没想到正中靶心。
阮振华的神色惊变，当然还要归功于她刚刚对阮振华的警告，有着让对方以为他的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心理作用。
此刻，失了筹码的阮振华不禁一阵绝望。
卫笙转身朝外走去。
而她在打算踏出阳台大门的时候，忽然停顿脚步道了句，“只是消息交换可不够。”
阮振华浑身一震，急急问道，“什么意思？”
卫笙盯着大厅里华光四溢把酒言欢的人们，唇畔忽地露出一抹冷然，“我会告诉你的。”说罢，便抬步穿越熙攘的人流，朝着座位方向走去，闻堰等人已经就地点了酒水，看上去聊的正欢。
——
罗芹坐在卫笙刚刚的位置上，望着对面正与李洋叙话的安宝姝，刚刚安宝姝提到南岸集团第四季度打算更换代言人，并表示她在这件事上有些话语权。
罗芹倒是对此不以为然，心忖这位大小姐恐怕还不懂得代言条款，现在松峻峰已经代言了重生国际的手机，并且合约期内不允许代言其他品牌。
而转头一看，那个刚刚离开的卫笙已经回来了，罗芹面上又是闪过一丝不耐。
☆、1159。第1159章 踩低了姿态
航天路三十一号的饭店里灯火辉煌，人群如织，顶层的旋转餐厅更是如此。
老一辈们握着红酒低声交谈，小一辈们大多找了窗边的沙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或站或坐，穿着潮版的西装端着洋气的酒水，俯身低语，或哈哈一笑。
他们大多在谈论这间餐厅内其他桌面上的小团体，例如此刻李洋就用下巴指着斜对面窗口的五六个年轻人，意思是这几个都是来自部队大院的牛人，然后端起酒杯朝众人说，“我得过去打个招呼，待会回来，你们先玩。”
说罢，李洋就晃着脚步朝那边走去。
而令作为安宝姝男伴的贺家铭惊讶的是，那个卫笙竟然跟穆良渚和华裔的公子闻堰明显是一条线的，几个人坐在一边自成一系，低声说话偶有发出笑音，要知道这个场地里，就刚刚看来主动过来向他们打招呼的可不少，却还没见闻堰和穆良渚主动走到哪桌攀谈的。
而且贺家铭刚刚知道这个卫笙原来就是前阵子正火的赛车手，听说对战了R国的大车队，算是为国争光了一把，不过这种关于体育方面的事他关注的比较少，更何况那阵子他正在武夷山拍戏，基本上说与世隔绝也毫不夸张。
所以此刻对这个刚刚在鹏城名声大噪的赛车手倒也没什么直观的印象，就算是知道了也没太大直观的感觉，要说直观的感觉，恐怕穆良渚和闻堰几个对她的态度才是令他印象深刻的。
如贺家铭一样，因为卫笙只跟闻堰老穆等人坐在一起，看起来关系不浅，引起了不少人的私语谈论。
这会儿安宝姝就带着贺家铭入了这边座位，还有她刚在大厅里碰到的两个朋友也坐了过来，就在卫笙对面，导致李洋的几个朋友都比较绅士地起身倚栏谈笑，或者拉着凳子直接围坐在一旁，算是为这位南岸大小姐和他的朋友们腾出了位置。
“车被砸了？”老穆在听说今儿卫笙几人过来主要是陪田圈圈散心以后，又听闻她的车在学校被砸，当下讶异出声。
卫笙就转头扫了安宝姝一眼，后者正饶有兴致地听几人对话，听闻此言也笑吟吟地不言语。
“今天中午本来是我的车停在那，被安宝姝的车碰了一下所以挪走了，田圈圈把车挪进去以后…嗯…大概在安宝姝离开一小时以后出的事。”
听卫笙这样一说，安宝姝撅了撅嘴，不无随意地看向贺家铭说，“怎么听起来像是指控我砸了她的车？难不成鹏城一模一样的F50我都要砸掉，那我也太小心眼了吧？”
卫笙心忖这大小姐真是一点不受气的脾气，自己只才提了一句就惹得她出言‘捅破’反唇相讥。
说完这话，安宝姝又是看向身旁一名朋友，“孙耀飞跟我一起订的F50，难不成我也要把他的车砸了去？咦，对了还没问你呢孙耀飞，你车不是说比我晚一个月到，现在什么情况？”
被称作孙耀飞的男生是中午和安宝姝就在一起的，是那队安宝姝追松峻峰车队中的一员，看样子和安宝姝关系好得很。
孙耀飞侧头笑说，“昨天出的海关，今天就开过来了，就在楼下停车场呢，要不你也把我的砸了吧，还有她那辆，然后全鹏城就剩下一辆法拉利了，物以稀为贵嘛。”
安宝姝撇嘴淡笑，“你当我人傻钱多是吧。”
孙耀飞洒然一笑，伸手揽过身旁女伴肩膀，“一辆破车我还能找你赔？你要真砸现在就砸，我要是让你赔一个子我就是你孙子，就冲我俩这关系，你把我香湖那栋别墅烧了我也不能让你赔啊。”
安宝姝噗嗤一乐，心里大为受用。
孙耀飞后仰着靠进沙发，搭在女伴肩头的手指又点了点卫笙方向，“一辆车对我倒没什么，不过你要成鹏城独版，还得把她那辆砸了，你问问她同不同意？”
众人都是看向卫笙，大多为她感到一阵尴尬，因为卫笙刚刚提了一嘴中午时候看到过安宝姝，引起对方这番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针对性很强的调侃，多少有些挖苦和讽刺意味。
但谁又能因为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