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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好过夫君,自以为是如掌上明珠的长到成家立业,子女都快成双了,方知过往一切,不过是虚幻,抚育自己多年的至亲,反倒是仇人!”
“我真不知道,这两日,夫君是如何在众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装得一切如常的?!”
宋宜笑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复敛了嘲色,归回一个大家贵妇在长辈面前该有的恭敬与温柔,“我虽是宋氏之女,然而福薄,不曾得闻江南堂的教女之道,随母寄居衡山王府期间,因着寄人篱下,亦少有庭训之机!方才所言,虽是为夫鸣不平,得罪怠慢外祖母之处,还望外祖母海涵!”
端木老夫人怔怔的望着她,半晌,才自失的一笑,说道:“你都说了,你是在为阿虚鸣不平——那么我们做长辈的拿什么罚你呢?责怪你替阿虚说话吗?夫妻一体,你偏袒他本来就是应该的!”
她脸上露出落寞之色来,“不过正如你所言,阿虚是我的嫡亲外孙,是离邈唯一的孩子,我们怎么会害他、怎么会不考虑到真相揭开之后他的心情?!”
“世事难料啊——即使我们这几十年来,为了给仪水报仇,可谓是殚精竭虑,却也不敢说,一准可以成功!”
“假如我们失败了,那么阿虚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可以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尽管很渺茫,然而做长辈的,也只能为他做到这儿了!”
“毕竟,我也好,离邈也罢,是不可能不为仪水报仇的——所以即使阿虚恨我们怨我们,我还是要问一句:他到底,要不要尽人子之责,为仪水,讨个公道?!”
宋宜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幽幽道:“请外祖母容我再放肆一回:当年我那娘家嫡亲祖母,想必也是认为,让我那生身之母自觉在宋家待不下去、改嫁离开宋家,乃是为我那生身之父好!”
而事实呢?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在韦梦盈离开宋家之后,宋缘再娶,都得到了庞老夫人心心念念已久的男嗣——可今生宋缘的结局却是惨死在韦梦盈手中不说,连他与卢氏的三个孩子,也相继夭折,堂堂江南宋,海内六阀之一,经历过多少乱世与战火,都不曾断绝的传承,竟就这样消亡于世!
即使宋宜笑现在许了宋氏旁支接掌江南堂,可往后的江南堂,终究不是那个江南堂了!
哪怕是前世,宋宜笑冤死时柳氏母子尚且得意,不过宋宜笑推测,宋缘如果不是对韦梦盈刻骨铭心,难以忘怀,何以要对自己这个嫡长女赶尽杀绝,毫无父女之情?
她不相信宋缘这个状元看不出来自己是被冤枉的——他还是那么做了,岂是因为宠爱柳氏、偏袒柳秩音?
岂不是因为,由爱生恨,迁怒到自己这个韦梦盈的亲生女儿身上?!
这样的宋缘,哪怕没有袁雪沛挑唆,迟早也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那一世里,柳氏的下场,会比卢氏好多少?
她的孩子,会比宋宜耀更幸运么?
然而前世今生,庞老夫人逼着韦梦盈改嫁时,恐怕都认为,她是为了儿子好、亦是对宋家好吧?
端木老夫人才平静下来的脸色,再次苍白如雪!
第五百八十九章 士农工商
夹着雪沫的风卷过庭院,扑棱棱的拍打在姜黄绣忍冬花纹的夹缎上,才从烧着地龙的屋子里走出来,被这么一吹,宋宜笑不禁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奶奶仔细受了冷!”守在外面的苔锦忙替她披上狐裘,手势轻柔的掖了掖。
“外祖母要想一些事情,让妈妈过会再进去。”宋宜笑站着任她服侍,朝不远处的婆子点了点头,道,“我去厢房瞧瞧孩子们——今儿可是给外祖母添麻烦啦!”
那婆子微微而笑,轻声道:“奶奶说得哪里话?老夫人这辈子颠沛流离,难得有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今儿个县主他们过来,老夫人高兴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怎么会是麻烦呢?”
“是我失言了。”宋宜笑抿嘴笑,“还是妈妈说的对。”
沉吟了下,又道,“知道外祖母高兴我也就放心了,我们年轻,最需要外祖母这样长辈的指点呢!妈妈若是肯的话,回头可要帮我们跟外祖母说一说,让她老人家多疼一疼我们!”
婆子不知道她方才在里头把自己主子刺得不轻,闻言听出她话中之意,乃是希望端木老夫人从此在燕侯府长住,不要因为时局平靖就搬走,这让她对宋宜笑好感上升了不少,嘴角笑意都分明了许多:“奶奶放心,老夫人最疼的就是您两位了!”
当然片刻后她终于入内服侍端木老夫人的时候,才夸了一句,“宋奶奶虽然不是江南堂教养出来的,却到底是宋氏嫡出血脉,很是孝顺懂礼。侯爷得妻如此,倒也是一件福泽了!”
端木老夫人闻言轻哼一声:“确实不愧是宋家血脉!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平生第一次被个孙辈质问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说她什么的!”
婆子顿时一噎,忙道:“她居然对您不敬?!”
“也谈不上什么敬不敬的!”端木老夫人心塞塞,寒着脸,没精打采的说道,“她是阿虚的妻子,替阿虚抱屈也是理所当然……说到底,我自己也在想,我因为当年太纵着仪水,为了汲取教训,到了阿虚,就什么都不让他知道,什么也不让他插手,全部替他做主,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
婆子看出她的失落,当然要安抚:“您这话说的!您还不是为了侯爷好?换了个人,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就是这会跟着咱们住进侯府来的两位孙公子,让您替他们殚精竭虑,您还没这兴致呢!”
端木老夫人对庶出子孙谈不上苛刻,但也确实谈不上多么尽心,这点她自己也是心里有数,此刻心腹说来,也没觉得恼羞成怒,只叹了口气:“只是那宋氏举了她娘家祖母的例子,我觉着也有道理:不是我以为对阿虚好,就真的对他好的。”
顿了顿,“在我眼里,阿虚总是年纪还小、还不懂事。可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快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我却一直将他当小孩子看……也难怪那宋氏觉得我跟离邈委屈了阿虚!”
婆子听了这话,暗暗咬牙,之前对宋宜笑的那点好感,这会当真是荡然无存——她是跟着端木老夫人大半辈子的人,最清楚端木老夫人这些年来的艰难,即使老夫人的语气中,对宋宜笑没什么怨恨,婆子这会仍旧觉得宋宜笑太过份了:“且不说老夫人对燕侯府真的是掏心掏肺,单凭她是长辈而且吃了许多苦这点,宋奶奶也该有点孝敬长辈的样子吧?”
“当着我的面倒是演得跟真的似的,还以为她是个孝顺体贴的!”
“谁知却是这样狠心!!!”
不过婆子这番想法却是冤枉宋宜笑了。
此刻在厢房边跟蒋慕葶说话边敷衍孩子们的宋宜笑,心里其实也正七上八下的:“这恩恩仇仇的,也不知道夫君到底怎么个想法?偏他之前一点口风都没跟我透,害我今儿个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外祖母说才好?纵然这会拿话把外祖母的嘴暂时给堵了,可是杀女之仇,外祖母怎么可能因为被我一番话勾起了对夫君的愧疚,就这么算了?”
虽然宋宜笑因为本身受过太皇太后以及晋国大长公主的维护,对这两位恶感不深——毕竟仪水郡主又不是她的生身之母,而她也没有切身跟这个婆婆相处过,那么当然不能与端木老夫人感同深受了!
但她也是为人母的人了,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有人害了简清越……宋宜笑觉得自己肯定也是上穷黄泉下碧落,不把仇人赶尽杀绝都不算完!
谁敢挡在自己报仇的路上,便是韦梦盈复生她也照砍不误!
……所以说端木老夫人不愧是锦绣堂出来的典型阀阅嫡女,论心胸论气度论城府论沉得住气这点,比宋宜笑强多了。
反正如果两人对换一个位置的话,宋宜笑才不会考虑什么外孙委屈不委屈,外孙哪有女儿亲!?
当然这也是她现在只有女儿没有外孙的缘故。
想到这儿,宋宜笑不免对端木老夫人有些愧疚,“我告退的时候瞧外祖母的样子怪伤心的,但望她老人家不要伤心太久才好!唉,说到底是夫君不好,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吃不准他的意思,只能试探着来了!”
她其实也不是故意要刺端木老夫人的,主要是揣测丈夫瞒着老夫人行事,估计是不忍心对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下狠手——这种揣测很符合她对简虚白的了解,简虚白不是一个心狠的人——而看端木老夫人当时濒临爆发的模样,显然是绝对不肯接受这个答复的!
这位虽然没跟简虚白长久接触过,却是简虚白的嫡亲外祖母,血脉之亲,还抚养了简虚白的亲爹简离邈,何况她让简虚白为亲娘报仇的要求也没错——宋宜笑倒不怕丈夫顶不住她这份压力,但简虚白现在除了妻女外,辽州那边的简家大房不算的话,正经可称亲人的,也只有端木老夫人跟简离邈了。
祖孙如果闹翻,想来对于双方而言都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是以宋宜笑决定自己出面做这个难人,以为丈夫鸣不平的理由,抓住端木老夫人为简虚白擅做主张这点不放,挑起端木老夫人心底的愧疚,让老夫人开始反省她这些年来的做法——而老夫人既然开始反省了,那么即使她仍旧不赞成简虚白不报母仇的做法,反应也许就不会那么激烈,不至于闹到翻脸甚至恩断义绝的地步!
而如果简虚白决定满足端木老夫人的话……那么自是皆大欢喜。
宋宜笑再到她老人家跟前请个罪也就是了,反正就是冲着她现在妊娠在身这点,料想老夫人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我这算不算恃孕而骄?”宋宜笑有点自嘲的吐了口气,心想,“我也只能斡旋到这儿了——不知道夫君之前出门进宫……现在在做什么?”
简虚白现在正翻腕取出一物,置于掌心,堂堂皇皇的让众人观看:“我所言世家门阀可以再次挟天子于无形之间的优势,便是此物!”
殿中众人紧紧望去,皆是愕然:那不是什么千载难逢的珍宝,甚至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古物,仅仅只是,一锭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