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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后,苏少歌抢先让小厮去付了账,又借送客的机会再次赔罪。
简夷犹是男子,又不爱说话,下楼后等坐骑牵来,抱了抱拳,翻身上马,也就走了。
宋宜笑这边却被苏少菱拉着手,一时间脱不开身。
一直到苏少歌送完简夷犹,她们还在客套来客套去……苏少歌想了想,就走了过来,正要说话,偏这会一阵秋风刮过,将宋宜笑帷帽上的面纱卷起,宋宜笑自然伸手去按。
她手腕抬起时,宽大的袖摆却滑下了一大截,被迎面而来的风一鼓,一路落到肘上,大半个手臂都露了出来!
左右赶紧手忙脚乱的替她按下去,宋宜笑也是又羞又气,匆匆跟苏家兄妹交代几句,就赶紧上车走人。
“六姐老是这么没轻没重,在家里也还罢了,一出门就要得罪人!”目送她远去,苏少菱忧心忡忡的对兄长道,“今儿这两位估计也要记上她了,二哥你说她这性子一直不肯改,将来出了阁要怎么办?她夫家可未必肯像咱们一样成天给她善后!”
她边说边朝桃李楼走,想去喊被勒令留在雅间的苏少茉……走了两步却不见兄长跟上,愕然回首,才发现苏少歌依旧保持着目送的姿势,神情若有所思,看来压根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
“二哥?”苏少菱一惊,忙走过去扯了把他袖子,“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
“嗯?”苏少歌这才醒悟过来,闻言却失笑,“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过恰好发现一件事情,觉得有点奇怪罢了。”
苏少菱却半信半疑的望着他,小声道:“二哥,自从爹爹致仕之后,咱们家往后可全靠你了!以你的出身与才华,将来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娶不到?那宋奶奶虽然花容月貌,终究已是有夫之妇!”
“你这操的什么心?”苏少歌哭笑不得的伸手摸了摸她鬓发,笑骂道,“我是那种人么!”
见苏少菱还要说什么,他知道这妹妹素来口风紧,又执拗,怕她纠缠不清,索性把她拉到一旁告诉,“方才那宋奶奶伸手按住面纱时,被风吹下袖子,露出手臂,我不及回避看了一眼,似看到她臂上守宫砂仍在!”
“什么?!”苏少菱惊道,“这怎么可能?!难道那燕国公……?”
“应该不至于!”苏少歌沉吟道,“晋国长公主虽然向来宠爱子女,但最偏疼的还是燕国公!否则当年怎么会特特请求太后抚养他?他要吃了这么大的亏,无论长公主还是太后,都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但当初爹致仕时,这两边都没什么话,可见他在乌桓虽然吃了苦头,但还在太后与长公主的容忍范围之内!”
苏少菱却不这么认为:“这种事情要传了出去,燕国公还有脸在朝堂待下去么?!相比他的前途,太后与长公主能不忍?再说这种事情,据说也有天生的,未必是在乌桓吃了亏!”
又提醒,“那宋奶奶虽然美貌,出身却算不得高贵,父母也不是很可靠,燕国公选了她做妻子,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没父兄撑腰,发现了这秘密,也不敢声张?”
“等我查一查。”苏少歌思忖了会,叮嘱道,“这事太大了,你千万不要传出去,连爹娘也先不要说!”
苏少菱嗔道:“你当是我六姐呢?这还要你说?”又惋惜道,“可怜了宋奶奶,那样一个美人,人又客气,竟摊上了这么件婚事!”
苏少歌笑了笑没说话,心想妹妹到底是女孩儿,知道了这么大的事,第一个反应竟是可怜宋宜笑……简离旷本来就不喜欢小儿子,要知道简虚白不能人道,无法传承子嗣,怎么可能不打爵位的主意?
“简虚白就算因此被夺了爵,有他背后的那位在,应该也轮不到简离旷,多半是给简夷犹。”苏少歌暗忖,“有长兴那层关系,把简夷犹拉到赵王这边……”
他心念一转,吩咐妹妹:“去喊少茉下来,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兹事体大,他得跟幕僚心腹好好商议……简虚白背后那位可不是好惹的,难得这么个机会,怎能放过?
“也不知道这宋奶奶是什么性情,若能把她也策反,倒是越发方便了!”
苏少歌看着两个妹妹出来,决定,“回头让少菱设法跟她多来往几次,总得试试看!”
第105章 五十步笑百步
宋宜笑自不知道自己与简虚白之间的“恩爱”已经露了馅,她回到燕国公府后,得知简虚白已经先一步回来了,就把新买的首饰交给锦熏:“璎珞圈跟菊花簪子是做见面礼的,梅花珠花我自己用,其他你们分一分。”
自己则让厨房备了茶点,端到书房探听消息。
“就这么几碟糕点,还不是你亲手做的,也好意思来请罪?”简虚白正在写东西,听到叩门声,随口叫进,抬眼看到妻子手上的漆盘,挑眉嗤笑道,“我看起来这么好糊弄么?”
宋宜笑放下茶点,不以为然道:“不过是却不过情面吃了顿饭,多大点事,就要我请罪?”
心下却是暗自凛然……这才多久,简虚白就知道桃李楼的事儿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简虚白这会心情不坏,点了一句也就不计较了,只道,“桃李楼的无心炙不错,你可有带回来?”
“我既在那儿用了饭,哪里还会再带走?尤其今日还是苏家请的客。”宋宜笑诧异道,“怎么袁家没招待你用饭吗?”
简虚白瞥她一眼:“我过去时,雪沛已经用过饭了,又要说正事,说完我就回来了。”
“那我给你做碗汤饼去?”宋宜笑识趣的搁下手里才咬了一小口的单笼金乳酥,擦了擦手指,起身问,“还是你想吃点别的?”
“汤饼就成。”简虚白对她的态度很满意,矜持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宋宜笑端了热气腾腾的汤饼来给他,又配了四碟佐菜,伺候他用完了,喊进下人收拾,沏上茶来,方问:“今儿博陵侯急急喊你过去,是什么事情我能知道么?”
简虚白呷了口茶水,道:“令狐德音之母病重,确定快不行了。”
知道妻子对朝堂懵懵懂懂,解释,“令狐德音就是兵部尚书,他若丁忧,尚书之位自然空缺出来。且他是冀国公一手带出来的,这回丁忧之后,即使孝满起复,也不可能再掌兵部。雪沛觉得兵部左侍郎何文琼最可能接替他,如此左侍郎之位就空出来了。”
“难道他想让你去做左侍郎?”宋宜笑诧异问,“你资历怕是不够吧?”
就算策反乌桓丞相的功劳全部记在简虚白头上,他在乌桓为质五年有余的黑历史到底无法抹除,在很多人看来仍旧是过大于功。人又才十七岁,年初方正式入仕,直接出任从五品的武选司郎中,已经是圣眷隆重了。
这才几个月,就要升任侍郎,显嘉帝再把外甥当儿子养,朝堂上也要闹开了锅的。
简虚白笑着道:“是不够。但现在的武库司郎中的资历却是够的。”
见妻子好奇的望着自己,他嘴角勾了勾,才继续道,“雪沛建议我推荐毅平伯世子,也就是咱们表哥徐惜誓出任武库司郎中。”
“我仿佛听说徐表哥如今是在吏部任职?”宋宜笑讶然道,“他会愿意到兵部么?”
吏部可是六部之首,且乌桓覆灭后,如今天下都太平得很,兵部无用武之地,即是无立功机会,也就意味着晋升的艰难……哪怕身为帝甥,上头有人照顾,可年纪轻轻的,一无资历二无功劳,也不可能一升再升啊!
简虚白道:“你不晓得……吏部这两年都是金素客当家的,金素客这人骨气才干都有,本身偏爱才子,下属若不是进士,他正眼都懒得看。徐表哥为人不坏,无奈科场不利,好不容易得了个秀才,也没心情继续考下去了,便受了荫封入仕,你说他在金素客手底下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晋升就更没指望了!”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靠山再强大,碰见不买账的上官,也只能苦熬了。
宋宜笑一听就知道徐惜誓那个秀才恐怕也是注了水的,不然算算年纪,这位徐表哥也才十九岁,比简夷犹小了一个月而已。都还没加冠,就算依然一介白身,照着“三十少进士”的标准看,未必不是大器晚成,何必就要急急入仕了?
恐怕压根不是读书的料,再读也读不出什么名堂,还不如早些出仕攒资历……毕竟他生母鲁国长公主虽然是金枝玉叶,却已过世多年。没了亲娘帮忙跟宫里联络感情,也只能趁着嫡亲外祖母还在,能爬几级是几级了。
否则等太后没了,显嘉帝、晋国长公主、代国长公主虽然也疼他,到底要先顾着自己孩子,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想得起来他?
“太后娘娘若知道你这样关心徐表哥,定然会很高兴。”宋宜笑揣测袁雪沛建议简虚白这么做,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照顾徐惜誓。
不过庙堂中事,她也不是很感兴趣,随口道了一句,正要打听袁雪萼近况,却听简虚白哂道:“我跟这表哥统共也没见过几回,大抵还是小时候见的,要说多么关心他,那都是说给旁人听的。这回帮他一把,一来是我自己进兵部也没多久,正需要结交同僚,徐表哥再跟我见得少,到底是嫡亲表兄弟;二来,却是冲着拉拢毅平伯去的。”
宋宜笑隐约听出他的未竟之意:“是为了太子?”
“不错。”简虚白颔首,“兵部从前一直在冀国公一脉手里,赵王也日益长大,果敢坚毅聪敏好学,内外提起来都是一片称赞,你说太子能不担心么?”
宋宜笑心想这倒也是……冀国公拿着兵权熬死显嘉帝的打算,简虚白都知道了,太子哪能不晓得?要不是显嘉帝威慑力足够,命又长,他这个太子这会都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再不把兵部弄到手里,还睡得着吗?
不过:“就算徐表哥也去了兵部,跟你一样出任郎中,到底也都只是从五品。等你们两个熬出头,恐怕是来日方长吧?”
“何文琼是东宫属官出身。”简虚白道,“皇舅也是属意太子插手兵部的,无奈太子人手有限,不然哪里等得到令狐德音丁忧才让他去职?”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事,道,“我前两日在路上碰见岳父,他如今不是在秘书监少监任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