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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的脸在摇摆不定的烛火中跳动了下,没有人注意到他,倒是他自己沉不气:“金丝甲?”
“金丝甲,对我也没有什么用,所以我送给少商了。”顾惜朝淡然的解释了几句,他现在没有心思在这上面纠葛。
铁手勉强一笑道:“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你喜欢送人那自然也由你。”
顾惜朝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提金丝甲的事,几个人围着地图研究起来。为了确保戚少商的安全,赫连春水把麾下大部分良将都派给了戚少商,另外又加派了五十名赫连死士。直到过了三更天,才算是结束了商讨。赫连春水告辞回帐休息。走了几步,见铁手还钉在那里,笑道:“铁二爷,如是没事了,不如我们出去巡逻吧,若是还有事,明日再来回顾惜朝说也是一样的。”
铁手寒着一张脸,看不到任何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跟着赫连春水出去了。
帐蓬里只剩下戚少商和顾惜朝两个人。 只有烛火嗤嗤燃烧地声音。饶是顾惜朝自踏入江湖来,险仗恶战都遇过不少, 当初毁诺城外,生死一线,都只是倔强的闭了眼,不肯有过半点哀求恐惧,而些时心乱如麻,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要他开口留下戚少商。
随手端了一杯茶,那茶早已凉透,他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镇住了狂跳的心。涩声说 道:“少商。” 话一出口,就又咬着唇,不作声了。
“我答应你,我一定回来。”见他这般模样,戚少商忍不住心里一痛,抱住他道:“我这一生最重诺守信,我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我知道。我没有不放心。我只是。。。。只是。。。。。“”顾惜朝喃喃地低语一会儿,说不下去了,伸臂勾住戚少商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头。他一向都是冷面冷心,唯独只对晚晴和戚少商动了真情,然而晚晴已经不在了,他不想连戚少商也失去。但是戚少商也不能失去那种不知该称为光环还是阴影的忠义侠胆。爱一个人原来真的比恨一个人更辛苦。
“打完了这一仗,救回了老将军,我们就离开边关好不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江南,京城,旗亭酒肆都可以。”
“你陪我吗,哪里都可以。”
戚少商心里酸楚,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深了。对于顾惜朝的心思,他一直都摸不透,他只知道他是喜欢他的,却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迷恋一点不比自己对他的迷恋少。 他感觉得到怀里的人轻轻的颤栗,心痛的搂紧了他只说了一句:“我当然陪着你。一生一世都陪着你。”然后,就吻住顾惜朝如丝缎般滑润如薄荷般清香如山泉般冰凉的双唇,他的舌尖小心的开启,柔软的亲吻,像轻吮春天的树芽。
顾惜朝在他炙热的亲吻时渐渐地迷失了自我,他细细的呻吟,低低的喘息,轻而易举的就让戚少商倾尽全部热情与欲望。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痴痴地缠绕,如同藤的依托,树的牵挂。
39
清晨,悠扬的琴声从顾惜朝的帐蓬里传出来,宛如一阵春风拂过绿茸茸的草地,散乱的羊群边走、边吃草,边发出嫩羔的咩咩叫声,欢快活泼,还有几只画眉在枝头宛转歌唱,然后音调变高,变得激|情澎湃,仿佛急风暴雨,电闪雷鸣时,沙场上杀声震耳,万马奔腾。这一阵急促、雄壮、激昂的琴声过后,音韵逐渐平缓下来,好像海潮落去,月明风清,沙洲人静。
戚少商就在这琴声中整装待发。铁手替他满满地斟了一碗酒,戚少商一饮而尽,清洌的酒顺着他的嘴角溢出一些,脸上是自信的笑容,站得近了,铁手看见戚少商的嘴唇上有些细密的红红的牙印,沾了酒,映着日光,格外的刺眼。铁手头嗡的一下开始发胀。一直觉得有些事情不要去深想,就还会觉得自己有希望。也跟自己说过,苦苦的纠结不是铁游夏的作风。然而收放自如,对于在感情上一向拖泥带水的铁手来只是一个遥远的梦。
戚少商并没有发现铁手的异常,见赫连春水也过来敬酒,忙拉过赫连春水,避开众人,低声叮嘱着他:“如果万一我回不来,你记得跟你的死士们把口径统一,就说我让辽兵捉去了。。。。。。惜朝,才能活得下去。。。。。。还有,他江湖上的仇家多,离了这边关,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血雨腥风,也只有让他相信我还在辽国,他才能会留在这里。所以无论有多为难,你都得让他相信我没死。”
“嗯。”赫连春水待要再说几句话,只觉得喉咙发硬,眼睛一阵发涩。眼里有湿意在漫延,强行忍住了,不敢开口。一旁士兵送上两碗酒,赫连春水捧了酒,还未喝,一滴水珠滴落,在酒碗里泛起浅浅的琏漪。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了,赫连春水仰起头合着泪喝完了这碗酒,两人相视一笑,顿觉豪情万丈。
号角已吹响了,十万人马刀在腰,弓在手,铁手以监军的身份说了几句勉励之言,见赫连春水已离开戚少商的身边,便低了头,凑到戚少商的耳边,昏了头般咬牙切齿:“为什么?”
戚少商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很快就又回恢复了清明,不由得一笑,这倒也不是胜利的笑,以前他有拿过铁手当情敌,自顾惜朝伤后醒来,两人互通心意后,他再也没有对铁手有过什么想法。已成为有了结局,过程再怎么样都不重要了,铁手无疑只是顾惜朝生命中一个过客,这跟有没有戚少商没有关系,三年的时间,任何人都做不到风清云淡,但是顾惜朝可以做到,残忍也罢,薄情也罢。他的狠绝也不是一天两天才形成,这是铁手所改变不了的,甚至他连认识都没有认识到。铁手也不是不好,只是他自己都没活明白,就在妄想重新塑造出另一个顾惜朝。
前面几排的士兵齐刷刷的盯着铁手,铁手这样的监军身份很不讨好,还好他一向不多言。此刻拉了戚少商,看不清表情的窃窃私语,士兵都有些诧异。铁手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不死心,只怕这一走,他永远也问不出答案了,就连也没机会。道:“我照顾了他三年,他甚至都很少对我笑。为什么他能这么对你,是不是因为我爱过晚晴。他就连一点机会都不肯再给我。“
戚少商略一垂首,想了想道:“如果你非要在晚晴姑娘身上找理由的话,我想,不会是因为你爱过晚晴,而是因为你负过晚晴。还有。。。。就是,你是铁游夏,我是戚少商。”
铁手走进顾惜朝大帐的时候,戚少商的那一队人马,已经走得很远了,连尘土都看不见了。整个帐蓬隐隐地还弥漫着两情欢愉的温热,顾惜朝就那么闲闲地坐床上,连琴也是放在床上的。他穿着浅黄的中衣,外衣斜斜的披在肩头,说不出的慵懒。见铁手进来,带起一阵风,顾惜朝微微皱了下眉,下额微抬。白暂的脖子上几个或淡紫或深红的印子,对上铁手的目光,聪明如顾惜朝自然知道铁手什么都明白了,他连掩饰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铁手,好像此刻应该觉得羞赧的是铁手。铁手不由自主的避开他的眼睛,落在了他平搁在床上的赤脚上。
他的脚上没有穿鞋袜,就那么光裸着,淡淡的阳光照在上面,玉青色的青筋隐约可见。玲珑得很的脚趾指甲,像贝壳那么整齐排列,泛着象牙般的光泽, 铁手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有事吗?”顾惜朝不动声色的放下衣摆,遮住了脚,这么灼热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毕竟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戚少商。
铁手觉得自己是有理由愤恨的,自已珍惜着的,舍不得去碰的,在极短的时间就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子,我。。。。。。你就这么对我的。。。。。”
“我跟少商的事,我不想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顾惜朝说得轻飘飘的,他也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爱了就是爱了,解释得清楚的话,那场千里追杀算什么,一场闹剧?接不接受更无关紧要,他顾惜朝爱什么人,不爱什么人,轮得上谁来接不接受?
“为什么会是他?晚晴不在了,你就这么放纵自己?”
顾惜朝挑起眉梢,道:“除了少商送回来的军情以外,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这件事无关的,请你不要跟我说。我不想听。”
他不容辩驳的语气让铁手怒气更胜,“你就这么在乎他,连战事都可以不闻不问了。”
“打仗的事我已经告诉过小妖了。从现在开始一切军务,由他全权负责,我只想静下心来等少商的消息。”顾惜朝硬梆梆的说道,转而又是委婉地一笑:“这个帐蓬里还有少商的气息,你不要进来打搅我了,我只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戚少商的气息无所不在,都让他想起戚少商温暖的怀抱,他真的很想沉迷在这种气息里,而不是总被铁手打扰。
“你够了!”铁手终于忍耐不住,冲了过去,抓住顾惜朝瘦削的肩头:“为什么,你总是只想到他,我哪点不如他。这三年来,一直是我在照顾你,不是戚少商。”
铁手的冲动,顾惜朝有些始料不及,眼里闪过一丝错鄂,道:“对你,我还一直心存感激地,也是真心实意地叫你一声大哥。。。。。”
“我没想过要做你大哥。”也许是因为愤怒的原故,铁手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从胸膛喷薄欲出,隔着衣服,他的手掌都感觉得到顾惜朝肌肤的润滑与光洁。
鸦雀无声了片刻之后,顾惜朝抬起脸来,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卷着上翻,流露出来的目光冰冷如寒雪,“大哥,别让我讨厌你。”那双手还没的离开他的意思,铁手的手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挣脱得开的。
帐帘被掀开,赫连春水息红泪进来了。顾惜朝一直没有露面,赫连春水不能不担心。尽管在帐帘响动的那一刻,铁手就已经松开了手,赫连春水还是敏锐得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他似笑非笑的望着铁手道:“铁二爷也是进来询问这仗怎么打的吗,真是有心了。”铁手很勉强的笑了笑,算是回应,却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