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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都只有在这里的这一日是苏子衿睡得最香的时候。
而今日是最后的一日,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的决心是决然的,也是必须要执行的,但她的内心里同样也住着一个任性的小女子,这决定无疑是要将这唯一剩下的小女子的一面给彻底的抹去,总归有不舍和反抗在心里与那决心抗衡。
所以,在这内心的抗衡之下,苏子衿虽说中途醒了两次,但都在迷糊之中被那小女子的不舍打败了,浑浑噩噩的一睡再睡,直到听到了哗啦啦的雨声才身子微颤了一下,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来。
这一睁开,和方才她睡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完完全全成了两个样子来。
晴空万里的天变得乌云密闭,低低的沉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整个塌了一样,而方才的微风和煦也变成了呼啸的大风,将外面的瓢泼大雨的雨花给吹进来,苏子衿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润湿了,放在摇椅之下的那双绣花鞋已然是湿透了。
转过头,看着那已经涨了不少的湖水,和那已经被湖水淹没了的回路,苏子衿不由得埋怨自己个的贪睡和贪恋,如今鞋湿了,雨又这般的大,回路也被湖水吞没了,天色也晚了,她要回去实在麻烦不说,而且她来时也没有拴那马,这么大的雨估摸着是早就跑到哪里避雨去了。
没有马,靠她的两条腿,就算是体力好一路轻功飞回去,也得飞到子时去了,何况她也没有这样好的体力。
不管是从哪一条路看,她今日都是回不去了。
盘算着明日祭奠君故沉的时辰,只能希望这场雨能再寅时之前停下来,这般她才能去寻马赶在辰时之前回去准备明日祭奠用的东西。
揉了揉太阳穴,穿着袜子站起身来,将那已经湿透了的鞋提起推开了竹门。
虽说苏子衿每年来都不会进竹屋,但琉珠和夏荷总会在她来之前在屋子里放些炭和吃食,苏子衿总说自己用不着,让她们不要准备了,可如今看来,到底还是不能把话说满了,今日倒还得亏了这两人的坚持。
燃上了炭,将鞋放置在旁边烤着,苏子衿便就拿着一块小桃酥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越发大的瓢泼大雨,嘴角啜起一丝笑来。
看来,这天都要多留我一日,罢了,且就多留一日吧。
……
苏子衿被大雨给困在了这山林里,但却不是唯一被困住的。
这一场几乎是突如其来说下就下的大雨把一队在这山林里已经走了三日的一行人逼得是几十个人挤躲进了一个小山洞里,然而即使是这样这一路的跑也让人人都淋了个透湿。
“这南楚的天气真真是怪,这前一刻都还是晴空万里的,说下雨就下雨。”站在山洞里部一彪形大汉一边擦拭着身上的雨水一边看着外面越发大的雨嘟囔着。
“尽是胡说,什么叫南楚的天气怪,这哪里的天气不都一样,咱们那不也这样过吗。”大汉的话音未落,一个娇蛮的女声就响了起来,站在那大汉身边虽说不算个子矮小倒也衬得娇小了起来,穿着一身轻甲衣,高高束着发,同她的声音一样,英气飒爽之中带着几分刁蛮的味道。
“我哪里是胡说,分明是大小姐你啊心系可能出身南楚的白公子,所以啊才什么都说南楚好,真正是女大不中留,还没成亲呢,胳膊肘就往外了,庄主你说是不是。”大汉笑说着转头看向另一侧擦拭这身上的衣衫温文儒雅的青年男子。
“张叔,你胡说什么呢。”还不等那儒雅的庄主开口,那大小姐就红着脸急得跳脚大喊起来。
“我怎么就胡说了,这事咱们玉泉山庄还有谁不知道大小姐你心系白公子的吗?白公子,难道你不知道吗?”张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转眸那眼就往后侧去,而这山洞里的几十个人也都纷纷笑着往那地方瞧去。
只见那山洞的最深处一身穿素白螺纹锦袍,玉面如冠,好似一副淡然若水的画卷一般的男子坐在木制的轮椅上,相比起星空还来得璀璨的双眸看着山洞,蒙着一层郁色,勾人心弦。
而听到那张叔的话,这白公子才缓缓的收回视线,看着那看热闹的众人和那红着脸低着头眼眸里全是娇羞和期待的大小姐,没有半点起伏的淡淡道:“张叔莫开玩笑了,在下与大小姐如今只是朋友。”
“可你不是答应……”张叔正要说出话来,可来不及说出最后的几个字就被那大小姐一掌捂住了嘴,压下/身来咬牙狠厉道:“张叔,你个大嘴巴,他答应的是这次之后,你可别乱说了,闭上你的大嘴。”
说完狠狠的瞪了张叔一眼,站直身来,转身本想要同那白公子说什么,可见他的视线又再度望向山洞外,那厚重的郁色让她的话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去,只能咽下。
看着这仿若不死人间烟火谪仙一般的白公子,只能心里暗暗起小坏心思,期盼这一次一定要同前几次一样,这是最后一年也是最后一次了,只要过了这一次,他便就会留下来了。
他与她之间就……再无阻碍了。
第767章 这是君故沉的声音!
卯时,破晓刚至,肆虐了一整夜的狂风暴雨终于是在这之前停了下来。
经过了一/夜雨水的洗礼。整个山崖下都换了一番新的面目,晶莹的水滴挂在树叶和山崖之上,在破晓的初阳之下反射出点点光芒,好似无数颗璀璨的星辰。给这本就如画美丽的风景又点上了绚烂的一笔。
但虽说美景如斯,可苏子衿却是没有什么时间去多看了。
君故沉的祭奠在辰时就要开始了。从这里回金陵快马加鞭的话差不多要半个时辰多,而苏子衿还得去找她的马。时间实在是容不得她多耽误一分。
将支撑窗户的竹竿放下,关上窗户。快步就急往外走。
只是走到门前,抬起的脚却迟迟的迈不出去。
想要回头再看一眼这君故沉为她建造的竹屋,可她的理智却不容许,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让自己看,哪怕一眼,在这最后的时刻都足以动摇她的决心。
挣扎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最终苏子衿是咬着牙强迫着自己将那抬起的脚迈了出去。
这一脚迈出去,所有的怀恋也随之落了下去,一切的一切都将全部尘封在这身后的竹屋里。
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那心头漫上来的不舍和难受压下去。硬着心逼着自己走出去。
只是这才刚刚走出竹屋,都还没来得及转身从侧边往回路上走。就听到了前方传来细微的声响和人声,顿时让苏子衿警惕起来。
毕竟如今虽说算得上是天下太平了,可她孤儿寡母又手握重权难免会招惹嫉妒,这金陵自是不好下手,可这荒郊野外就说不定了,若是打探清楚了她是孤身一人来的特意在这里埋伏的话对于她来说可还真就是个麻烦了。
听着那越来越靠近的杂乱脚步声,苏子衿的瞳孔是紧缩了一分,注视着那前方开始颤动起来的矮树丛叶子和那隐隐绰绰的身影,手缓缓的抓住剑柄。
身影越来越靠近,苏子衿握着剑柄的手也越来越紧。
——沙沙沙!
只听树叶一阵剧烈的晃动,一个身影突然从矮树丛里扑了出来,苏子衿正将剑拔出一分,却见是一个身子清瘦的十六七岁的男子。
而且这男子的武功似乎只是一个半调子,从那矮树丛里扑出来脚步不稳的是一路踉跄,扑腾了几步之后脚是被眼前来不及躲避的大石头一绊,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
“你这小子怎么带路的,瞧瞧这叫路吗?”还未等苏子衿仔细去看那男子,矮树丛里就传来了一声带着埋怨的娇蛮女声。
光是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能听得出这女子倒是武功不算差,自然的也让苏子衿刚刚放下的警备再度提了起来,双眸紧盯着那矮树丛。
随着矮树丛的再度晃动起来,三个人几乎是同时从里面走了出来,但却并未注意到苏子衿,三双眼睛都落在那摔在地上正在爬起来的男子身上。
“大小姐,你这有气也别乱撒啊,这路也没错啊,只不过这年月久了,树高草深了罢了,哪里能怪秦羽呢。”张叔看着那摔得是鼻青脸肿的秦羽不免为他抱不平,这大小姐真真是越来越刁蛮了,这白公子自己说对这个地方熟悉,她心里不舒服就拿他们撒气。
“胡说!哪里没有错,以前明明走得是另外一条路。”大小姐走出这树丛之后看到这眼前的场景虽说清楚是没做错,可哪里又会认呢,认了不就等于承认她拿他们撒气了吗。
虽说她也不想这样,可实在是忍不住,一听到白公子说对这个地方很是熟悉,再想起当初就是在这里救的他是活怕他想起什么来,更害怕想起什么亲人来,耳边还不断回荡着当初哥哥同她说的,白公子年纪也不小,可能都有妻儿了,更是让她憋不住火。
这秦羽又恰恰撞在她的枪口上,她这一时控制不住才把所有的火往他身上砸去的。
“好了,小若,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不得在外人面前失礼。”不等张叔揭穿大小姐的话,后面的庄主就低喝一声拨开树丛从里面走了出来,上前两步,抱拳一礼对苏子衿道:“让姑娘受惊了。”
庄主这话一说,率先出来的大小姐几人才意识到前面有人,纷纷抬起头来一望,才见站在竹屋前,手握拔出一分的长剑,一副防御架势的苏子衿。
不过这一抬眼,众人可来不及看那剑,而是率先就被眼前苏子衿吸引去了所有的目光。
二十岁的她已然是完完全全的长开,身材高挑且有致,一袭轻纱素衣虽无任何装饰可穿在她的身上却是极为的好看,发丝盘着堕马髻斜斜的只插了一只雕刻梅花的玉簪,简单却极为的有风韵。
巴掌大小的鹅蛋脸上,眉带英气,眼若星石,淡粉色的唇微微紧抿着让她添了一分女儿的俏丽,精致的五官每一个拿出来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合在一起还意外却又不突兀的多了一分淡然幽幽的仙气。
加上此时一阵风吹过,扬起来她那素色轻纱的衣角,衣袂翩翩之下更是仿若天上下来的仙子,同这瑰丽的风景合为一体,宛如一副画卷,美不胜收。
不过,苏子衿到底是个大活人,锐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