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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祯祯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神情看上去无比柔和，但是眸中，却像是藏着刀子。
她的声音很软，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软。
“商人？”
“你们说我爸不过是个商人，请问，这个词是多久之前的说法？”
“商是买卖，生意的意思，也有两个以上的人在一起计划、讨论的意思。”
“商人是指以一定的自身或社会有形资源或无形资源为工具获取利润并负有一定社会责任的人。”
“商人还指以自己名义实施商业行为并以此为常业的人，古代士农工商四民之一。”
“对不起，在我眼中，在这个社会眼中，我爸爸不只是一个商人，或者说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商人。”
“他是叶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是青城商会的主席。所以，如果叫他，你们可以叫他叶董，或者叶主席。”
席间在她说完后一片寂静。
表舅们互相看了几眼：“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有钱就可以做到！”
“你知道姚家这些年教出来多少学生，什么叫做桃李遍天下你明白吗？这是一个商人可以比的吗？”
他们言谈之间对此一点都不服气。
“有钱就可以做到吗？”叶祯祯嘴角的笑容有几分讥诮：“桃李遍天下？”“那请问那些桃李最后都去做什么了？也是去读书吗？如果全国的人都去读书，不知道大家还能不能活的下去？”叶祯祯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个个扫过。
“我从不会瞧不起读书人，也不会瞧不起商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瞧不起任何人。”
“不管是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可能一字不识的农民，还是只知道那些朴实的工人，扫马路的清洁人员，看守大门的保安，大家谁也没有在人格上比谁高人一等，有资格去瞧不起谁。”
“我来告诉你们，那些读书好的人他们去了哪里。他们大多都进了我父亲，或者是像我父亲类似人的公司。”
“每一年，我爸爸给国家交的税，他给慈善事业捐的款，他公司容纳的员工，他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带来的帮助，不知道你们见到没有？”
少女的眼眸乌黑，里面却像是蕴藏着火焰，不屈而桀骜。
“那些不过都是物质，物质这种东西过于崇拜就是虚荣！”有人不服气的说道。
“是啊，我们修的是精神！”
姚家的表亲们不服气的说道。
而姚宗儒坐在那里，脸上却闪过一丝深思。
林美贞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感觉到空气中那种浓浓的火药味。
在这一刻，叶祯祯似乎和姚家的人完全站在了对立面上。
明明一顿饭，现在却有了论战的味道。
“是啊，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果真就没有受到好好的教育！”
“是啊，你就应该多在这里好好受受熏陶。”
表舅们居高临下的说道。
叶祯祯看到他们说不过就直接用身份压人，说她是小孩子不懂。
心底的火气越来越大，但是面上却越发沉静。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亲人，这些长辈，嘴角带着那种淡淡的笑容。
却不是礼貌的微笑，而是那种带着微微的不服气与讥诮。
“是，我承认有文化很好，我承认爱读书很棒，我承认有学问有知识的人让人尊敬。”
“可是，从每个人出生的第一天，在医院被接生，身上一铺一盖，喝的一汤一水，哪个不是花钱去买的，没有商人，没有商业流通，能有这些吗？”
“人确实是从猿进化成人的，但是人的进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学过历史，不可能不知道吧？”
少女的眉眼轻扬，看着面前这个庞大的家族，这个沉重的地方，这个吃饭都能把气氛搞得像是殡仪馆一样的餐厅。
她的问话简单，但是那种眸光，却似乎像是笼罩在这些人的眼前，让他们觉得有些沉重。
“从一开始，能推动人类进步的从来都不是封闭，而是交换。从物质交换到思想交换，人都没有停止过交换，不知道各位难道要停止吗？”
“我吃饱了，谢谢！”
“还有，在我眼中亲人的定义不是要把你塑造成他们想要的那个，而是无论你是怎样的人，他们都会站在你身后，以你为傲，为你打气，在落魄时为你鼓励，在成功时为你自豪，不嫌弃，不放弃，不远离！”
“如果不是那样，那么亲人和路人又有什么区别？”
说完，叶祯祯站起身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
接着，转身，没有坐轮椅，用自己的双腿走了出去。
后背很痛，她却把脊背挺的笔直。
她的背影倔强，坚韧。
饭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无人说话。
“我也吃饱了。”
林美贞看了大家一眼，又看了看眼神目光正在思忖的姚宗儒，也起身离开。
“您怎么也走了，刚才小孩子不懂事，咱们没必要因为这个生气啊。”那些表亲立刻开口说道。
“是啊，正好咱们好久没见来一起吃顿饭啊！”
“对啊，正好有事还要和嫂子谈，我家的小翔上学的事情……”
“等回头吧，反正你这么能耐，肯定是无所不能的。”林美贞微笑了一下，直接转身走人。
走到门口，她却再度转了回来，推上了刚才叶祯祯坐着的那个轮椅，再度转身离开。
场面再度安静了下来。
“咳咳，今天的菜是林伯做的吧。”姚心儿见到这一幕，赶快暖场说道。
“是啊，还是林伯的菜好吃！”一个表哥也跟着说道。
“来啊来啊，吃饭吃饭！”
厅内大家再度举起了筷子。
姚宗儒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这又恢复到叶祯祯没有来到之前的样子。
可是，那些对话还在脑子里面徘徊。
他的筷子并没有拿起，看着眼前的众人淡淡地说道：“我也吃饱了，先走了！”
姚宗儒说着负起双手向外走去。
他的离开，让大厅变得更加静寂。
姚宗儒走到了外面，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天上繁星点点。
微风吹拂，把竹林吹得婆娑作响。
让这夜晚的星空看上去更加有韵味。
有时候要没有黑暗，就显不出星光的璀璨。
其实偶尔换个角度看一切，似乎有点不一样。
姚宗儒一步步慢慢地向着女儿的房间方向走去，外孙女前面说的话都还没有什么，但是她最后的那段话却一直都在他脑中徘徊。
“……在我眼中亲人的定义不是要把你塑造成他们想要的那个，而是无论你是怎样的人，他们都会站在你身后……”
“……以你为傲，为你打气，在落魄时为你鼓励，在成功时为你自豪，不嫌弃，不放弃，不远离！……”
“……如果不是那样，那么亲人和路人又有什么区别？……”
少女的声音带着这个年纪才有的稚嫩，以及这个年纪才有的无所顾忌的倔强。
不是年轻，说不出这么气盛的话，做不出这么气盛的事。
可是不是年轻，也不会说真话实话。
脚步接近女儿的房间，在长廊上就听到里面的对话。
“外婆怎么也出来了？”
叶祯祯又躺在了床上，刚才逞强走回来的结果，就是现在动弹不得了。
“我是你外婆嘛，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来。”林美贞说着坐在了叶祯祯的旁边，心疼地看着叶祯祯：“你怎么走那么快，自己走回来很难受吧！”
“也没有，就是现在浑身要散架了一样！”叶祯祯笑着说道，刚才离开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姚家人全部敌对她，就像是当年赶走她妈妈一样赶走她。
独自走回来的时候，她也曾经觉得自己和这个姚家整个都格格不入。
如果不被这样的家接受，她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因为，值得留下的才值得去遗憾。
“那就好好休息，早点休息！”林美贞说着看着似乎还睁大眼睛不像闭上的叶祯祯：“今天的事别放在心上，你说的那些话，外婆觉得没错啊。”
叶祯祯睁大眼睛看着外婆，没有想到她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那个说放弃了田宓儿就放弃田宓儿，那么杀伐决断的外婆，竟然说出来这样的话吗？
她说她觉得没错？
“真的，外婆觉得没错。”林美贞摸摸叶祯祯的脑袋：“如果我们的祯祯没错，那就是外婆错了，外公错了，是我们错了。”
第411章 姚心儿挑衅
叶祯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外婆说什么，她错了？
她可不像是会认错的人。
“外婆……”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后面的话像是被哽住了一样。
“怎么了？”林美贞听到叶祯祯这样的鼻音，突然心里也有些难受，自己这个外孙女，是真的受委屈了。
“如果您有时间，能不能和祯祯一起去看看妈妈？”叶祯祯看着外婆，这一定是妈妈的希望。
如果妈妈知道外婆真的谅解了，那么也会是一种解脱吧。
“去看小静？”林美贞声音有些颤抖，手也微微地抖了起来。
这是心内的业障……
想一想就觉得再也没办法平静。
“嗯，外婆，她一个人在下面那么孤单，如果知道您能来看她，一定会开心的。”叶祯祯看着林美贞说道。
姚宗儒站在走廊上，听着里面这样的对话，眉心突地一跳。
他的女儿……
那个少时能背诗歌经文，会帮他研磨捶背的孩子……
那个曾经他抱在怀中，顶在肩上，捧在手心的孩子……
那个他曾经怒其不争，恨其不驯的孩子……
现在……已经不在了……
这么多年，心里耿耿于怀的地方，似乎破了一个大洞，凉风呼呼的灌入，整个人像是堕入了冰窖。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有时候想一想都是折磨。
这么多年的坚持不曾怀疑，但是一有疑虑却已经是错恨难返。
女儿的房门前有一个匾，那还是他亲自题的字，上面只有两个大字：掌珠。
可如今，掌上明珠，早已经化为尘土。
转身，步履蹒跚的离去，竟然再也不能去思索这个命题。这么长久以来的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
和外婆又说了会话，林美贞就直接离去了，临走掩住了房门，让叶祯祯好好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