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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者长存-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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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不知道。太女殿下的师傅太子太保洪大人给她讲了一篇书,都是些历史上宦官内臣当道,祸乱朝纲的故事。太女殿下自此就把小的看作是奸邪小人,每每横眉冷对。”

“胡闹!”

小路子摸不准高公公这话是说洪大人呢还是说太女殿下呢,却也不敢问,只道:“奴婢再多一句嘴。高公公,皇上如今龙马精神,您自然没事。可要是这将来……”

小路子来过之后,高胜暗自琢磨好几天了,想着得赶紧在宫外置个宅子,作为将来退步抽身之所。不过他常日里需要伴驾,根本不离庆帝左右,也没法得空经常出宫去看宅子,这事儿就给耽搁了。不想今日齐王如此体恤,高胜这才觉得心中松快了些。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和风忽道:“殿下,您看那边池子里的荷花多美。”

长流微微一笑,其实她早瞧见了。不远处的草坪上,太女拽着风筝线飞奔,裙裾飞扬笑声如铃,一众宫人远远侯着,而太女身旁只有顾轩。碧草蓝天,俊男靓女,画面很美很和谐。

和风自然从长流那一笑知道她已经看见了,担心道:“殿下……”

绛雪如今毛躁的性子改了不少,虽然心中不忿,却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向远处白了两眼,强自忍着一口气,快步跟上长流。

到了鸾凤宫,宫女说皇后娘娘需要静养。

自从柳正的事之后,皇后对长流的态度可说是掩饰不住的厌恶,这次更是连见都不见。长流乐得如此,掉头就去了碧痕宫。

楼书倚不过照例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撒了几滴眼泪。这趟买卖是楼凤棠主动招惹柳青纶才落到长流头上的,不过,长流估摸着个中内情就连楼书倚都不甚明了,不然楼书倚怎么还会趁机上柳家的眼药呢。

这一大圈拜下来,便耗去了大半天。

刚回到齐王府换了衣袍,下人便通报说顾小公子来了。长流一边寻思着他风筝放得倒挺快,一边叫人请他进来。

顾轩已有许久未见长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静静望着她,良久才开口道:“殿下今日去了宫里?”

长流点点头,示意他品茶。心中却疑惑道:难道他在宫里看见我了,因而特意上门来撇清?还是来摊牌?

顾轩却并不碰茶盏,只一味看着她,片刻后,忽道:“我一直把太女殿下当妹妹。”这话说得着实突兀,却已经盘踞在他心头很久了,此刻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反倒让顾轩大大松了一口气。

此言一出,长流心中十分讶异。

既然开了头,接下去的话便好出口多了,顾轩接着道:“记得我以前给你的那个海棠笔洗吗?”

长流再点头。

“大约这就叫做近乡情怯,越喜欢的人和事就越不敢接近。”他喜欢她却很难了解她,不知道她心中想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而随波,随波想什么都会说出来,让他不忍拒绝,也乐意满足她的愿望。

长流万万料不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无言。半晌方道:“我信你。”才怪,先稳住再说吧。

顾轩却信以为真,释然一笑,道:“殿下此去山高水长,还须保重。我过几日就要去京营报到,否则真想与殿下同行。”一顿,他又道:“殿下只怕还有许多准备要做。就不打扰了。”

长流起身亲自送他出去。二人一路默默穿过荷花池上的玉桥,两旁亭亭莲叶碧涛轻卷。

和记。

江淮替顾非满上酒,笑道:“这家酒楼刚开不久,还是殿下带我来的。怎么样,环境够清幽吧?想来老板是个风雅之人,还仿照《兰亭集序》修建了一处‘曲水流觞’呢。”和记虽处闹市,却与别的酒楼不同,只按普通民居式样修建。前庭几杆修竹,后窗一池风荷。精屋雅舍,闹中取静。

江淮自饮一杯,轻叹道:“还真怀念咱们在嘉陵关的时候。待我回来,叫上林飞飞,哥几个再来这里喝个痛快。”

江淮见顾非一直不说话,又见他眉头微锁,仿佛有心事,便取笑道:“我听说你的嫡母在替你张罗着找媳妇。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顾非将杯中酒一口喝干,轻声道:“我不喜欢。”

江淮见终于撬开了他的嘴,八卦道:“怎么会呢。我可听说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孟颜秋这招不可谓不高明,找的人家家世都极普通,可相看的小姐却个个容貌出挑温柔贞静。顾非本就是庶出,她这样做叫人一丝错儿都挑不出来。

顾非没好气道:“你倒消息灵通。”

“嘿嘿。我还知道你当街救美的英雄事迹。怎么样,何小姐芳心暗许否?”江淮本就同顾非十分亲厚,几杯酒下肚,说话越发肆无忌惮。

“不过是碰巧经过。”那天顾非同京营里的兄弟一起喝酒,为其中一人庆生,出来的时候顺道教训了几个地痞流氓,替一位小姐解了围。许是他那天出手狠了些,才在这么多打架的人里头被何小姐给记住了。这位何小姐不是别人,正是禁卫军统领何辰的女儿。

江淮见顾非不欲多谈,便又说起了别的话题。

其实顾非极想听到一些关于湘西之行的消息,无奈江淮丝毫不提。他却不知道,江淮这两年又老成许多,知晓此行困难重重十分棘手,个中曲折却不足为局外人道,哪怕是顾非。好在殿下似乎已经有了对策,当日江淮提议此行凶险,不如带上明錾,谁知长流笑答:“本王委托表哥在京城办一件要事,他去不得。”

二人连干数杯方散。

顾非只觉自己的双腿有意识一般,不由自主就会走街串巷。待他清醒过来,猛一抬头,发现齐王府的鎏金匾额已近在眼前,暗道: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她吧。她即将远行,作为朋友前来探望,有何不可?

王府的朱红大门忽然咿呀一声开启,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来——顾轩。

顾非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腿又没了意识,牢牢钉在地上,挪动不了半步。

他目送着顾轩离去的背影,辨不清心中涌动的到底是酸是疼。

忽然背后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原来你喜欢的人是她。”

何澄空轻声道:“你是何等警醒之人,我跟了你足足两条街,你却浑然未觉。我原本以为你拒绝我是因为何、顾两家必然不能联姻。谁知道却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谁知道你却比我还傻。”说完,她怔怔落下泪来。

顾非仍旧凝立不动,也不知道是否听见了何澄空的话,但他始终都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非非还会出场的,大家表急。

太女受的精英教育出了点偏差……

感谢投霸王票的童鞋。鞠躬!

顾轩着墨不多,因此这个人物可能没有塑造好。他的心理也可能交代刻画得不明朗。

☆、血书

南下当日碧空作洗。工部、户部专派了人员直送至江边码头。两方人马都言笑晏晏;一副要与齐王殿下精诚配合的样子。长流面上自然一派诚恳、坚信不疑。

不愧是钦差出巡的派头,江边泊着一艘锦帐高帆,兰桡画桨的大船。

岸上人员收去踏板,一时铜角高亢凌厉之声响起。

扬帆起航;船头缓缓偏离码头。此时码头上忽然奔出一个年轻人来;手舞足蹈;表情惶急;嘴中喊话却全被号角声盖去。

“殿下;原焕来了!”江淮定睛一望;兴奋道。

“你去带他上来吧。”长流见了原焕心中微定。无论如何;前两日的游说工作没有白费;这是一个好兆头。

江淮得令便飞身而起;跃下大船,一个大擒拿手捉住原焕肩膀,老鹰捉小鸡一般轻轻巧巧便将他提溜上了甲板。船高数丈,不要说手中提着一个人,轻功一般之人便是两手空空,想一口气跃上甲板也不能够。船上众水手见江淮露了这么一手,不由皆吹哨叫好。

原焕见了长流却不肯跪。一旁的谭颖只觉原焕甚是面善,再仔细端详一番,心下猛然一跳,一张橘皮脸上神情惊诧,仿佛皱得越发厉害了。

长流将谭颖面上神情变换看在眼中,却不点破,只对原焕道:“你到本王舱中来。”

原焕亦认出了谭颖,眼睑微垂,未拿正眼看他,一言不发地跟着走了。

长流知原焕已下了决心,却又一时摆不出好脸色给自己看,也不逼迫,只道:“能不能将当年的事说予本王知道?”事发之时原焕已十五岁,家中遭此巨变,个中缘由他该当清楚才对。

原焕一言不发,从怀中取出一匹素绢来。

江淮方要接过转交,长流摆了摆手,亲自郑重接过。对一个冤屈致死之人用血泪写就的遗言,如何尊重都不过分。

原焕见她如此,倒也心下稍感安定。

展开素绢,竟是用中单写成的血书。因年岁有些长了,字迹暗沉,观之格外令人心惊。

原焕见长流神色之间似颇为触动,遂道:“这是家父入狱之后连夜写下的。我当时花费巨资才买通刑部的牢头入内探看,将血书藏之于怀。家父有言,当日上疏便知此次必不得善终,告发河工贪污不过但求无愧于天地良心,是以将血书交给我,希望有朝一日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就不枉他明知不可为而执意为之。”这也是原焕踌躇再三的原因,他已是孓然一身之人,只要父亲能够沉冤得雪,自身安危不足一虑,怕只怕虽身死亦不得为父亲平反,有负父亲生前所托,枉为人子。

长流不敢怠慢,遂将整件血衣铺展在案上,逐字逐句默读。

“河工乃极险之处,看守亦难,今具呈愿往河工效力之人甚多,伊等若无所利,何故踊跃前往?今之外省官员公然贪黩者以工程一途为最……向来河工告成,无不浮冒虚报,外得十分之七,大小瓜分,以三分贿部,遂不驳……”

当年腾河大水,湘西一带大堤被冲毁,时任河道总督的屠宪奏请四百万两银子修复。原敬业与谭颖受朝廷委任前去监督河工,完工后还剩下工程款二百多万两,屠宪主张将之瓜分,原敬业不肯,力主“奏缴还部(户部)”。屠宪虚报使费却没有捞到油水,便捏造罪状,上奏折弹劾原敬业。而户部对原敬业的做法也大为不满,因为按照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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