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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依赖前世记忆了!
她求适哥儿,因为知道他前世救了非花,希望他能说个线索,助她找到非花,并非要他以身犯险。他若说了,韩家自会找人下洞救非花,哪怕砸死了,那都是韩家自己的事,扯不到方家头上。
谁能想到适哥儿自己下洞去了呢,她谢吟月成了罪人。
她许给适哥儿那个婚诺,也并非蛊惑他,只是变相承诺:若他将来想娶非花,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阻挠他们,会成全他们。
可适哥儿居然在洞下就逼着韩希夷和方初把亲定了。
于是,她谢吟月又成了居心叵测的罪人。
她简直猜不透,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
他才七岁呀!
等适哥儿脱险,方初毫不犹豫地翻悔,再给她一耳光,当着那些人,她重生后好容易树立起来的脸面和信心彻底丢了个干净!
还有陶女:适哥儿很好心地给韩家报信,陶女接了信,早不多心晚不多心,在这紧要关头犹豫多心。非花被掳,谢吟月还在陈家没回来呢,也没人责怪陶女,她却自尽了。
这笔账,又算在她谢吟月头上。
……
谢吟月简直要怀疑方无适是专门找她报仇来的。
明天要去方家。
她没来由地觉得一阵胆怯。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便是当年在公堂上被判流放的时候她都没这样怯懦过,都是昂首挺胸对着人的。
……
再说韩希夷,去看望陶女。
陶女,昔日活泼快乐的少女,躺在美人榻上,面色苍白,精神虚弱,看见他来,苍白的面色呈现一抹病态的红。
站在榻前,他轻声问:“你为什么这么傻?”
陶女不答,眼角滚下泪珠。
他又道:“你也看到了,我连自己的事都不能周全,都一团糟,你坚持留在这有何益处?你向来聪明,为何这件事上如此看不透?怎不学静女?白辜负了我为你的打算。”
陶女低泣道:“大爷放心,等我好了我就嫁人。”
她算看明白了:自己一直守在这,除了给他增添负担,没有任何指望,他心里,空不出一点地方了。
韩希夷离开了,并未对陶女说谢吟月同意纳她的事。
陶女看着即将消失在转弯处的背影,颤声道:“大爷,你……和大奶奶好好过吧。别再想织女了!”
韩希夷脚步顿了下,就转过去了。
※
次日是织锦大会第二日,锦绣堂不限定时辰。
早饭后,韩家母子婆媳带着韩非花来到方家别苑。
方瀚海夫妇和方初清哑一齐出面。
韩希夷心情自不必说,谢吟月面对清哑煎熬的很。
这不像在锦绣堂斗锦输了,也不同于以往她们之间任何一次相争,她可以告诉自己“胜败乃兵家常事”,也可以推说各人天赋不同,这一次却是她的女儿丢了,她求郭清哑的儿子相救,还险些出事。
今天,她必须向郭清哑低头!
她默默想:“只要非花平安,再艰难也值得。”
清哑目光从谢吟月身上一晃而过,落在韩非花身上。
这个差点令自己儿子丧命的小女孩,举止乖巧中透着温婉从容,长相结合了韩希夷和谢吟月的优点:修长眉,水杏眼,挺直的小龙鼻,如花的殷红唇。
纵然自己三个孩子已非常出色,清哑也是眼前一亮。
可她再喜欢小孩子,也不知如何对非花。
将韩非花招到身边来,逗弄稀罕一番?
那太奇怪了,还会让韩希夷和谢吟月误会。
一扫而过,淡淡的冷冷的,不当回事?
那她也装不出来。韩家来的四个人中,唯有这孩子最吸引她注意力,如何装?对一个四岁的孩子,她也拉不下脸。
她发现韩非花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自己,一点不胆怯,也没表现太伶俐,长辈发话了才上前拜见,很随性。
“这孩子天生的有股飘逸气质,像她爹。”清哑想。
小孩子感觉最敏锐,非花想起爹昨晚说的话,觉得郭织女没有因为自己是谢吟月的女儿而露出厌恶之色,她的目光很让人安宁,总想去亲近她,不由对清哑温婉一笑。
清哑愣了下,目光闪了闪。
那边,已经分宾主坐定,方瀚海和严氏坐在正中主位,方初和清哑坐在他们右下手,韩家人在对面。
等上了茶,韩希夷便携女儿到厅堂中央跪下,谢吟月也随他一起,跪在他身侧,低头不发一言。
“晚辈携妻子女儿来赔罪。”韩希夷艰涩道。
“赔什么罪?”方瀚海闲闲地问。
“晚辈教妻无方,以至她疯癫之下胡言乱语,给方家带来困扰和痛苦,晚辈惭愧。”韩希夷回道。
方瀚海看着韩希夷不出声,面色沉沉的。
方初对清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开口,有什么话由他来说,知她不喜对谢吟月;同时,他也不愿清哑和韩希夷说话。
清哑瞅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方初一愣,雅儿什么意思?
两人之间小动作被韩希夷和谢吟月看见了。
谢吟月想起自己和韩希夷就像“水中花镜中月”,触之不得,原本她重生后也没指望过韩希夷的真心,所以并不觉得失落,然这两天亲眼见了清哑和方初的鹣鲽情深,久远的记忆被勾起,心性要强的她备受打击,心情波动,失了平静。
韩希夷则失神地想:“她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一初吗?一初有没有逼问过她?”不知为何,他觉得清哑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方初。
清哑扫一眼韩非花,要叫人带走她。
这场合不适合小孩子在旁。
严氏开口了,和韩太太派人将非花带了下去。
非花走后,方初目光锐利地盯着谢吟月。
他是信任韩希夷的,实指望韩希夷能给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料却是陪着谢吟月一起跪下请罪,这举动激怒了他。
既如此,他也不用顾忌“朋友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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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2章 赔罪
他沉声问谢吟月:“请问韩大奶奶,昨日那些人,为什么单求适哥儿救非花?适哥儿再聪明也不过一稚子,韩大奶奶也太瞧得上他了。”
韩希夷一听他这口气,便知他生气了。
谢吟月回道:“我见适哥儿年纪虽幼,却在陈家来去自如,探得许多消息,还躲在陈老爷轿内跟去锦绣堂,又给韩家送信,我想他这样聪明机灵,没准知道非花藏在哪,所以求他。”
方初道:“韩大奶奶这番思虑很是周祥。那便直接问好了。你我过去虽恩怨纠缠,我还不至于让儿子知情不说。为何出那么多花样?”
谢吟月低声道:“我问了,你们都听见的。适哥儿说不知道。我心里一急,绝望下就慌了神,说了些什么,我自己都糊涂。”
方初冷笑道:“慌了神?我看大奶奶胸有成竹的很!你问适哥儿‘怎么不救她’‘怎么不知道她在哪里’,说得好像适哥儿就该知道非花在哪,一定能救非花,一定要救非花,一定会救非花。这是急疯了的人能说出来的话?急疯了不是该逢人就求救吗?可那么多人你不问,你抓住适哥儿摇晃,我和希夷掰都掰不开你。”
他昨晚仔细分析谢吟月当时说过的话,疑窦丛生。
当着清哑和两家人面,他都不好意思提那句“方无悔不是你妹妹,韩非花才是你妹妹”,太有伤体面,会令两边都下不来。
谢吟月心惊,回道:“因我不肯接受残酷现实,不肯相信他不知道。”
方初道:“那你许适哥儿亲事呢?这分明是有的放矢。”
谢吟月刚要张口,他凛然道:“你敢再说自己是急疯了!急疯了能许一个小孩子亲事?你当我儿子娶不上媳妇吗?”
谢吟月道:“正是急疯了!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一急就忘了他是孩子,才那么说。不然我还能许什么?方家什么没有?”
关于这点,她也是有备而来,昨晚都想好的。
方初一时气结,狠狠地盯着她。
谢吟月黯然道:“我知你们不信,但当时我真急疯了。适哥儿差点遭遇大难,你们怀疑我,我无话可说;适哥儿救了非花,我感激不尽,愿向方家请罪,愿受任何处置!”
说完郑重伏地,慷慨承当。
清哑静静道:“请罪不必。请你别再对我儿子说‘方无悔不是你妹妹,韩非花才是你妹妹’这样的话。”
堂上一静,方初心一跳。
谢吟月猛抬头看着清哑,坚定的神情崩裂。
清哑毫不相让地和她对视,瞬息间无言交流数个来回。
“你说我勾*引方初?”
“难道不是?”
“我那是急疯了口不择言。”
“你惯用这伎俩,引人误会。”
……
别人都关注适哥儿为救韩非花差点死于非命,都因此迁怒谢吟月,清哑感情上也很生气,理智上却不会找她算账。
有那个精力还不如多教教自己儿子,遇事别再莽撞。
然谢吟月当众对适哥儿说的这句话她却不能放过。
韩非花肯定跟方初没关系,这点她完全相信。
但别人听了也能这么想吗?
谢吟月这么说,既败坏了方初的形象和名誉,还在他和清哑之间种下隐患,清哑要是个心胸狭隘、冲动的女子,这件事定会造成他们夫妻不睦,反过来证实谢吟月的话不是虚言。
清哑能上当吗?
不上当不代表她不生气。
她很生气!
面对清哑沉静的目光,谢吟月嘴唇不住颤抖,终究没说一个字。
求适哥儿救非花是在她清醒情形下做出的举动,说这句话时她却完全陷入了前世的错乱中,本就用心歹毒,如何辩解?
无论说自己疯了或者没疯,都不妥。
疯了之下说这话,说明她一直惦记方初,以至于疯后吐真言。
没疯……没疯还说这话,什么用心?
纵使万般羞辱,她也无言可回,不然越描越黑。
方初、韩希夷,还有两家长辈神色各异。
韩太太先还不知道这句话,昨晚韩希夷没敢告诉她,现在听了,气得捂住胸口;又不能对谢吟月发怒,当着方家人发怒更丢人,只能熬着,不敢看严氏的眼睛。
方初看着清哑,无声叫“雅儿”,可是清哑不看他。
她一直盯着谢吟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