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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像个木头人一般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才问:“然后呢?”
“然后。”塔沃曼抑下了叹息,说道:“你和他那次会面前,我和他谈过,了解了情况。我本来当时就想告诉你这些隐情,但是他要求我不要说。”莉莉打断的问:“为什么让你不要说?”塔沃曼又道:“他说他对生活有了新选择,不想和你一起了,没必要多刺激你。”
“那你就听他的不说了?”莉莉的声音有点微颤,“我让你别说,你非要说,他让你别说,你就不说……”
“妈妈很对不起。”看着女儿变得毫无神气,塔沃曼怎么会好受,“那时候的叶惟,他有他的很多问题,他已经失控了,那时候的他并不适合你。后来……现在,他好了,我想他好了。趁事情还没有更加复杂,我必须告诉你这些,如果你不清楚全部,那对你太不公平了。”
莉莉微微的摇头,似乎在否定母亲哪一句话。
“宝贝。”塔沃曼伸手去握握女儿的手,“叶惟这个男生,我看他还好的,妈妈不想你错过可能的挚爱。”
莉莉什么都没有说,不知道想着什么。
天空越发的阴沉,乌云从远方的大海飘来,天气预报说纽约今天会下雨。
……
纽约时间晚上9点,一架从洛杉矶起飞的飞机降落在肯尼迪机场。
黑隆隆的夜空正下着滂沱大雨,危险的皇后区街头、繁盛的曼哈顿街头上路人们都打着雨伞,马路上来往车辆的雨刷在一下下的刷动,水珠溅在空中。
行李寄存在机场,叶惟穿上件浅棕外套,乘坐上一辆黄色出租车,只身前去目的地。
之前塔沃曼女士发来短信说她已经全都告诉莉莉了,而莉莉反应平静,没说什么,说不准她的态度。
他没有打给莉莉或者发短信,不用说话,一个照面就会明白。
大雨下的居民林荫街道上一片静谧,路灯与两旁房屋灯火照亮了夜幕。出租车缓缓停下,一侧车门打开,叶惟打着黑色雨伞走出,运动鞋踏在人行道的雨水上,张望相距几步外的一栋栋联排别墅。
按照塔沃曼女士说的地址和描述,他走过几栋住宅,来到这家灯火通明的简约风格三层房屋前站定。
他看到屋门左边落着窗帘的窗户后似乎有身影在偷看外面,那道人影走动了,过了不一会,十数小台阶上的那道深褐色古典木门打开了,一个少女步伐轻缓的走出,站在小小的门廊边。
是她,莉莉。
她身着蓝白格子衬衫和白色长棉布裤,双手卷起一截衣袖,显得很大方飒爽。不见一个多月,容颜依然英丽,浅棕的秀发更长了点,披在肩膀上,那粗眉大眸宛若初见的那个深秋时一样。
叶惟望着她那边,莉莉看着他这边,相距不过三四码,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滴嗒的雨声。
相视良久,她的眸光首先移开了,不知是泛涌起了泪水,还是打去的雨水,那双眼睛泪蒙蒙的。她没有走过来。
叶惟握举着雨伞的右手越发地握紧,巨大的失落吞噬着身心,不是今天。她没有因为什么你发疯之前打过电话就重新喜欢你,也是,那根本不能是理由,只是卑鄙的想法。
错了就是错了,你也许已经变得更好,但是她没有接受。
心中充满着苦涩,叶惟却微微的一笑,只见莉莉没说话也没有任何的示意,她转身走回去,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他笑了起来,也许她真的不再喜欢你了,一丝一毫都不了,永远都不再会了。
站了很久,望着毫无动静的房屋,雨声让他听不清楚她有没有说什么,但是他明白,她不会再出来了,她已经给了她的答复。他紧抓着雨伞把手,抓得雨伞颤抖,说了一声“晚安”,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后,叶惟回头望了望,才继续抬步走去。
※※
视频上传于2oo6年7月3日星期一,“希斯克拉姆”的最后一个视频。
影像里杂物房中的神秘男生声音温柔的道:“你好,我是希斯克拉姆,今天为你唱的歌是makeyoufee1my1ove。”
开头语说罢,他弹动起了黑色吉它,唱起了鲍勃迪伦这首名曲:
“当雨水打落在你的脸庞,而整个世界都在侵夺你……”
※※
暴雨下得更大,纽约肯尼迪机场,一班前往挪威的航班要开始登机了。明亮空荡的候机楼里,叶惟起身张望着周围,心中一直默默期望一道身影会突然出现,就像所有有关机场的最后一分钟营救的电影:
她会在他登机前的最后时刻出现在前方,他和她拥抱在一起,从此幸福快乐。
没有,看不到她。
当他往飞机普通舱的座位坐下,她也没有出现在邻座上;当飞机冒着风雨要起飞了,她也没有出现在飞机前行的轨道上阻停航班;飞机直冲上了夜空,飞了许久,纽约已经在远远的后面,她也没有“hey”的一声从其它舱走来。
机舱内一片寂静,乘客们大都在闭目睡觉。
叶惟靠着椅背,微微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他戴上随身听的耳塞,播放起了歌曲,听着听着,就听到了makeyoufee1my1ove。
她出现了,她的容颜又在眼前、在脑海、在心中。
“当雨水打落在你的脸庞
而整个世界都在侵夺你
我真想给你温暖的拥抱
让你感受我的爱
当夜空朦胧,繁星隐现
却没有人拭擦你的眼泪
我真想抱着你一百万年
让你感受我的爱
我知道你心意未决
但我永远不会对不起你
我早就知道了,从我们相遇那一瞬间起
没有一点疑问,我的心是属于你的地方
我愿意挨饿,我愿意鼻青脸肿
我愿意沿街爬行或舞蹈
没什么是我不愿意做的
让你感受我的爱
暴风雨在惊涛怒海上肆虐
也在后悔遗憾的道路上
变化之风狂乱恣意地吹袭
你却还没有见过最好的我
我会让你快乐,让你梦想成真
没什么是我不愿意做的
为了你前去地球的尽头
让你感受我的爱”
。。。
第475章世界尽头
从纽约到了挪威的奥斯6,再从奥斯6到了特罗姆瑟,又从特罗姆瑟到了斯瓦尔巴德群岛。
经过三趟的飞机,叶惟到达了这片世界尽头,这时候已经是8月16日下午二点多。
岛上的朗伊尔城是世界最北端的人类永远居住地之一,人口只有不到2ooo,基本上是科研人员和旅游从业人员,通常住个几年就会带着学龄孩子走人,小岛的生活教育条件都太简陋了。
从4月中旬到8月中下旬是群岛的极昼时段,即一天24小时都是白天。
到北极有两个观景心愿,一是北极光,二是北极熊,都要运气够好才能得见。有极昼当然不可能看见极光,他准备待到18日下午回去繁华的特罗姆瑟碰运气,昨晚没看到;2o日下午再出发前往非洲肯尼亚。
入住好了小镇中央的雷迪森布鲁极地酒店后,叶惟就独自出外,朝着不远的市中心走去,镇上唯一的邮局在那里。
虽然呼气成雾,但夏季的天气不冷,能有6c左右,只是大风刮得面有点疼。他穿得一般厚,风衣和加厚牛仔裤,都不用戴毛帽和手套,单肩背着个深棕的帆布旅游包。
小镇并不大,依着群山而建,低矮的房屋一如北欧的风格,三角形的房顶,整间涂成简单而鲜艳的各种颜色,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五彩缤纷的,犹如走进一个童话王国。
不过他感觉自己来错了季节,或者做错了旅游计划。天空一片明亮,别说冰天雪地了,一点雪都没有,不少地方还生长着美丽的植被花草。要不是那些房屋,真有种身处盐湖城的错觉。
他没看见居民屋前有雪橇,但看到几只被拴着的雪橇犬,都没有吠他这个异国旅人。尽管岛上挪威人最多,但什么国家的居民和游客都有,谁都不会对他感到好奇,似乎也没人认识他。
不久,叶惟走进了邮局,开始寄起明信片,给家人的,给密友的,都贴上驯鹿图案的邮票。
最后是那个女孩的,他想写一封信给她,坐在小圆木桌边,拿着买来的信纸写了起来。写着写着,他把笔墨密麻麻的信纸抓起皱成一团,写了几遍最后都成了纸团。
他呼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只寄一张明信片,只写了一句:“8月16日,来自北极的真挚问候。”
离开邮局后,叶惟往南边走去,因为看见不远有个小型滑板场。三个小孩戴着头盔、穿普通鞋子的在奔来走去,两位中年母亲在旁边笑聊着天。他看着孩子们,不知道在极昼极夜中度过孩提时代是什么滋味?
两位母亲注意到他,其中一位金发女人打招呼道:“你好。”
“你们好。”叶惟对她们微笑,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在这种地方,让挪威裔的丽兹来了也是说英语,她就不会说挪威语,他也是。他笑道:“我叫惟格叶,从美国来的游客,我妹妹朵萝茜和他们差不多大,他们真可爱。”
那金发女人突然惊道:“噢,你是那个电影天才,viy!”她一看他手指的纹身,顿时确定了,“utro1ig!难以置信!”
这里不是与世隔绝的冰川,有电视,有网络,那些时常关注好莱坞电影娱乐的人,九成都会认得viy。
“是的,我是。”叶惟笑了笑,其实不想被人认出,都到北极了,感觉却像还没有走出洛杉矶。
当下金发女人高兴的介绍起来,她叫玛丽安,那戴粉头盔的小女孩是她女儿弗丽达、戴蓝头盔的小男孩是她儿子托尔,挪威人。而红发女人叫凯伦,那戴白头盔的小女孩是她女儿薇拉,俄罗斯人。
三个小孩都因为听说这人是“好莱坞超级巨星”而好奇,岛上不少的亚洲人,他们不陌生东方面孔。但弗丽达一句童言无忌的笑语“你真好看”把大人们都逗乐了,薇拉说着“是啊”,托尔对他的纹身最感兴趣拉着手要看。
叶惟任孩子们拉扯,笑声中有着自嘲,自己不喜欢好莱坞,却走到哪里别人都会说他是好莱坞的一员。
“我就是个电影人。”他说了想说的话,“没关系了,你们喜欢看电影吗?”
“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