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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琬扫了一眼。
东坡肉、樱桃肉，都是她喜欢的。
她是无肉不欢的主，唯一值得得意的是，不管她怎么吃都不会胖，估计这也是让纪氏与琴明月恼火的地方。
琴明月让丫鬟把托盘里的菜全换成了她带来的肉食，又亲手夹了一块五花肉在琴琬碗里，“六妹妹趁热多吃点，养好身子才好出门。”
末了，她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讪笑道：“瞧姐姐这记性，忘了妹妹被母亲禁足一个月。”
琴琬眯了眯眼。
一旁的纪氏忙接话道：“夫人也是的，旁人就算了，琬儿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这也罚得太重了。明明是琬儿先看中的兔子，容婷郡主凭什么抢？琬儿还是孩子，夫人怎么狠得下心禁琬儿的足？姨娘可是听说容婷郡主得了那只兔子不说，这几日还天天抱着上街。”
言下之意，“没有错”的琴琬被禁足了，抢人东西的容婷不仅没有受罚，还天天抱着战利品四处炫耀，这很不公平！
琴琬看着碗里的五花肉不说话，琴明月与纪氏奇怪地对视了一眼。
往常，即使她们不说得这么直白，这丫头也会掀桌砸碗，哭闹过后，还会跑到主院顶撞白芷水，今儿怎么一个泡都没有？
“六妹妹，可是觉得味道不好？”琴明月问道。
琴琬摇头，将碗朝前一推，“喝了药，胃不舒服，不想吃了。”
“那好，妹妹什么时候想吃了，告诉姐姐，姐姐给你做。”
此时的琴明月也不过八岁的年纪，可一颗玲珑心，是琴琬如论如何都赶不上的。
琴琬摇头，“烦着呢，不想吃。”
纪氏眼珠子一转，怂恿道：“琬儿到底是夫人的女儿，哪有母亲不疼女儿的，要不，让大小姐陪您走一趟，与夫人说几句好话，解了禁。”
琴琬心里冷笑，是担心她与母亲吵不起来，让琴明月帮忙吧。
“不用，我换了衣服自己过去。”
这是下逐客令了。
纪氏面色一喜，忙带着琴明月起身。
“纪姨娘，”琴琬叫住了纪氏，“日后，你还是称呼我为‘小姐’吧。”
纪氏面色一僵，忙不迭地应下。
相府子女的排行，儿子与女儿是分开的，琴明月是琴东山的第一个女儿，所以占了个“大”字，按照排行，琴琬应该是“六小姐”，可她是嫡出，白芷水为了嫡庶区分，统一了称呼，琴琬便是“小姐”，这也是纪氏与琴明月嫉恨的地方。
而之前纪氏为了彰显她们之间关系的不同，都亲昵地叫她“琬儿”。
琴琬现在这么说，是与纪氏划分了界限。
正文 第4章 母亲
纪氏带着琴明月出了琴琬的院子，两人穿过花廊，走到了假山后面。
“娘，那贱蹄子什么意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到底还是个孩子，琴明月有些沉不住气。
身后的丫鬟们下意识地顿了顿，与纪氏拉开了距离。
纪氏不以为意地笑道：“琴琬不过是迁怒我们，被禁足一个月，她恨着呢，等着吧，晚上有好戏看。她当街打架是事实，又不是我们架着她去的，她能发现什么？”
“她再怎么与白芷水闹，也是嫡女，还是压我一头，”琴明月心大，不满地说道，“即便我有才有貌，在外面，我还是‘庶女’，娘，我不甘心。”
私底下，琴明月都叫纪氏“娘”。
纪氏牵着琴明月的手，拍着她的手背，说道：“再忍耐段日子，要白芷水让出主母的位置很容易，可在那之前，我们要毁了琴琬与琴睿焯。”
琴明月点头，日后，即使纪氏坐上了相府主母的位置，琴琬的身份还是护国公的外孙女，圣上亲封的县主，内定的太子妃，每一个都无比尊贵，所以，她要毁了琴琬，总有一天，琴琬会匍匐在她的脚下。
想到这里，琴明月不甘心地说道：“顶着这么多帽子，她也不怕身板撑不住，折了寿。”
纪氏不以为意地说道：“来日方长，这些帽子，我会一个个从她头上摘下来。明年，你就会是相府嫡女。”
琴琬磨磨蹭蹭地下了床，带着荔枝与桂圆朝“芷院”走，她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愧疚，一段路她硬是走了两刻钟。
不管她如何磨蹭，还是站在了白芷水的屋外。
深吸了一口气，她压着嗓子，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在外面守着，我自己进去。”
荔枝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桂圆偷偷扯了扯袖子，只得作罢。
琴琬迈着小短腿，扶着门框跨过门槛，缩着脖子，摸到了里屋的门边。
“夫人……”夏嬷嬷的声音。
“厨房那边怎么说？”白芷水犹豫的声音。
琴琬打了个激灵，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夏嬷嬷安慰道：“厨房那边回话说，今儿的午饭，小姐吃了大半，没有闹。小姐长大了，知道夫人的用心。”
白芷水叹气，“能吃是福，她喜欢吃什么，就是龙肉，我也会想办法给她弄来，可她还在吃药，忌油荤，不然，那药吃了不仅没效果，身子还要受罪。”
“夫人的苦心，小姐都知道，这不，今儿的午饭就吃得特别香。”夏嬷嬷一个劲儿地说着好话。
白芷水欣慰地点了点头，突然神色一凛，“那边的又不安分了？”
“樱桃先前回话说，纪氏带着大小姐给小姐送荤菜去了，不过小姐没吃。夫人，小姐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心里都明白。”
白芷水苦笑着摇头，“娇娇与纪氏亲近，想来，是因为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够好。你让人盯着那边，纪氏要是安分，那就好，要是敢对娇娇不利，我不撕了她的皮，我就不叫白芷水。”
琴琬躲在门帘后面，捂着嘴，拼命摇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
正文 第5章 错了
她究竟有多蠢，才会认为纪氏对她比娘对她好，她究竟有多白目，才把仇人当亲人，殊不知，她对纪氏的依赖，对琴东山的信任，像把匕首，一刀刀地剜着母亲的肉，白白让旁人得了好。
夏嬷嬷安慰道：“夫人的好，小姐慢慢地就会明白，母女俩哪有隔夜仇。这次的事，小姐都是被那些丫鬟婆子怂恿的，小姐本性不坏，夫人好好教。夫人小时候，脾气比小姐还要犟，小姐这是随了夫人呢。”
白芷水轻笑，“这孩子的性子的确是随了我，也不知是好是坏。”
“小姐像夫人，自然是好的。”顿了顿，夏嬷嬷又道，“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除了一等丫鬟，其他的都发卖出去了，牙婆明儿带人来。”
白芷水点头，“明儿我得好好给娇娇相看几个老实的，那几个可是查清楚了？”
夏嬷嬷迟疑地说道：“都查过了，与那边的没关系。”
白芷水冷笑，这个结果，她肯定是不信的，可没有证据，她也没辙。
“对了，明儿厨房那边，让他们把东西准备好，我亲自下厨，给娇娇做早饭。”
夏嬷嬷忙不迭地应下。
琴琬躲在门帘边，早就泣不成声，原来，母亲一直都知道纪氏毒辣的心思，可因为她的骄纵，一次次把母亲推开，让纪氏钻了空子，是她的愚蠢害死了母亲！
当年她被打入冷宫，母亲为了接济她，不惜委身与那些阉人身下，只是为了每个月给她送顿她喜欢的东坡肉，添两件衣衫。外祖一家被灭门，父亲的自私，母亲被休，靠着女红过日子，赚来的银子基本上都花在她身上了。她早就该死了，活在世上只会让身边的人受罪，死的该是她，不是母亲，不是大哥，是她，琴琬，不是外祖一家！
琴琬捂着嘴抽泣着，胸口一阵窒息。
“谁在外面？”夏嬷嬷冷冽的声音传来，人已经到了门口，
掀开帘子，看到快哭断气的琴琬，顿时心里一紧，“小姐！”
“娇娇！”白芷水跟过来，从夏嬷嬷怀里接过哭的差点昏厥过去的琴琬，拍着后背帮她顺气，“娇娇可是受了委屈，告诉娘，娘帮你出气。”
“娘……娘！娘！”琴琬的声音越来越大，本就甜糯的声音，带上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发泄似地把心里的悔恨嚎了出来。
白芷水心疼地抱着琴琬，一下下地抚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一般上下微微晃着她，“好了，娇娇不哭，不哭，告诉娘，谁欺负你了？琴明月还琴明柔？娘把她们都叫来，娇娇想怎么出气都可以。”
白芷水对庶女、庶子并不苛刻，前提是这些人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要是他们敢逾越规矩，别说责罚了，就是直接打发出去，她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琴琬摇头，因为憋气开始打嗝，左手放在白芷水的肩上，右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袖子。
察觉到她情绪上的激动，白芷水冲身后的夏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出去，把守在门外的荔枝和桂圆叫到一边。
“娇娇不哭了啊。”白芷水坐下，将琴琬放在腿上，右手因为被琴琬拽得很紧，她只能用左手帮琴琬擦着眼泪，“娇娇是身体不舒服？”
见琴琬摇头，她又低声问道：“娇娇受委屈了？”
琴琬抽着气，打着嗝摇头，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又上来了，猛地扑到白芷水的怀里，“娘，我错了，我错了！娇娇错，错了……”
外祖一家138口人的死，是她的错，大哥的死，是她的错，母亲的死，是她的错。
正文 第6章 大哥
白芷水何曾见过如此伤心的琴琬，忙抱着她，安慰道：“娇娇乖，娇娇错了，改了就是，娇娇是娘的女儿，没有人敢说娇娇错了，娇娇乖。”
琴琬的依赖让白芷水又惊又喜，可琴琬的歇斯底里又让白芷水手足无措，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女儿。好久都没有过的，与平日里不同的母爱充满在身上的每个细胞中，白芷水既幸福，又满足，可，心里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害怕，怕女儿哭过了，又会对她疏远。
母女俩都对这份静谧的感觉陌生，却又都贪恋着这份感觉。
白芷水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夏嬷嬷进来了，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白芷水明白她的意思后，微微皱眉。
与女儿再疏远，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心性，不是委屈极了，不会哭得这么心痛。
发泄过后，琴琬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