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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买，食堂就有。”张逸夫这才放下心来。
“在办公室喝个咖啡还要加鲜奶，还是算了吧，要加我也自己带，不搞特殊化。”贾天芸摆了摆手。接过咖啡，放在手心捂着笑道。“说吧，这么早来，什么事。”
“俩事儿。”张逸夫这才稳稳坐到她面前，先是送上了一张便签，“明天下午一点，北方电院的团队过来洽谈。根据计划那个会只需一个下午，我们没有安排住宿，都是他们自己安排的。想问一问你这边晚上打不打算请一请他们。”
“不必了，很快谈完，你如果觉得需要招待的话。你定吧，我就不出席了。”
“嗯……”张逸夫托腮道，“我觉得还是招待一下吧，我搞定。”
“成。”贾天芸轻抿了一下咖啡，挑了下眉毛问道，“还有呢？”
“也是明天下午的会，这是我起草的局里的参会名单，你确认一下。”张逸夫将另一张纸递了过去，由于是初期洽谈，只是沟通一下，还没有眉目，巴干又早早表态这事你们做主，因此这个名单是小范围的，除去节能办的几位之外，最高领导就是牛大猛，此外还有袁铁志等几位管电厂运行和技术方面的人员。
贾天芸微微看了一下后放下纸道：“除了牛大猛和咱们的人，其他人都不用参加了，人越多越麻烦。”
“嗯……”张逸夫皱眉道，“其他人可以不参加，袁处长是管生产的，最好通知一下，他来不来都可以，要让他知道。”
“袁处长，就是上周开会话很多的那个人？”贾天芸回忆道。
“对，袁铁志。”
“不行我烦他，太虚伪了，不通知了。”贾天芸很坚决地摆了摆手。
张逸夫只得叹了口气，难道我就是真诚的么！你是怎么感觉到我的真诚的！
“成，那就局限在咱们小范围里，着重说事。”张逸夫放下纸张，知道该入正题了，酝酿片刻后，斗胆说道，“另外就是关于高目标的事情……”
“20％的煤耗么？”贾天芸喝着咖啡轻描淡写道，“我研究过的，理论可行。”
张逸夫一股冷汗流下，谁赔姥姥你研究的？我打他去！
“是的，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这是质的飞跃，并非靠修修补补能够达到，必须更换国际上最先进的一流发电机组和锅炉。”张逸夫颇为诚恳地说道，“说真的贾处长，我也很想做大事，我也很想颠覆，很想出大成绩。你会上提出20％的目标后，我起初内心是拒绝的，因为不能你说降20％，马上就能降20％。第一这太具有突破性，我们要研究一下，我们不可能为了完成目标，在数据上加一些特技，咣的一下，很美，很亮，这样别人肯定是有不满的，我们自己也不能接受。”
张逸夫顿了顿，做出了一副更加真诚的表情：“我本来认为是不可能的，但周末跟小文和秦玥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如果打开视野，放眼世界的话，还是有可行性的，一些日德的电厂，确实达到了那个标准，并且超越了那个标准，不研究不知道，一研究才发现真的可以做到。”
“所以我说么……”贾天芸听过这一段峰回路转的说辞后，指着张逸夫轻声笑道，“你脑子够用，就是视野要再开阔一些。另外数据上做文章我是绝对拒绝的，这不是‘咣’一下的事情。”
“对对，贾处长再一次点醒了我！”张逸夫再一次话锋一转，眉头一皱，“只是在现阶段，国产的机组离这个标准距离还有很远，我们只有选择进口设备。”
“可以的，引进技术，这是这几年的大方向。”
“是的，但成本太高，一台两台是可以的，大范围的做，别说局里，部里也是没法接受的。”
“不，不是大范围的，小范围。”贾天芸放下咖啡杯笑道，“咱们本身华北地区降煤耗就是一个试点么，咱们做一个试点之中的试点。”
张逸夫瞳色一亮，他死也想不到，自己跟贾姥姥想到一块儿去了。
“对对，我就是有这个想法。”张逸夫相当激动地说道，“咱们集中做一个电厂，做几台机组的极限降煤耗，让这个20％的目标实现，让大家看到，敢想就有机会，做出一个明星电厂。然而在大范围上，依然走既定目标，在有限的预算内做到最好。”这次他是真的激动。
“你真是一点就通。”贾天芸又十分赞赏地指了指张逸夫，“颠覆不是一夜之间的，都要先有一个点，之后再逐步扩大，我们就要做这个点。这个点做好了，星星之火自然可以燎原。”
“是是，贾处长思维太超前了，我有些跟不上。”张逸夫挠头道，“那我去找其它领导沟通一下？”
“不用了，这件事我去找巴干说。”贾天芸摆了摆手笑道，“今天还有其它事么？”
“没了，后面就是明天下午跟学校的洽谈。”
“成吧，那我和巴干谈过后，就先出去忙别的了，有事电话联系。”
“好……”张逸夫总算知道她为什么来这么早了。
“办公室的事情辛苦你了，别因为我不在就散漫了。”
“放心吧，秦玥和小文都是好同志，很自律的，周末都在自发工作。”
“呵呵，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谈话结束后，张逸夫心潮未定。
这回，真的是要加特技了，弄一个极限节能电厂出来，自己怎么早没想到！不对，不是想不到，是不敢想，这件事要是自己提出来没人会搭理，劳民伤财。但贾天芸提就不一样了，在单个电厂的范围内进行试点，而并非全网更新换代，这样的要求好像是可以接受的。
而在政治与宣传的层面上看，这么一搞，境界就又不同了。
先前在张逸夫的设想中，只是希望把华北地区427左右的平均煤耗，给压到417左右的，努努力也许能到415，这在内行看来就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又可以上电力报，又可以领导来调研开会表扬了。
第270名单
而如果真的玩儿了命的，搞出来一个335左右的电厂，这在政治意义上，就是一个足以吸引到新华社，足以上人。民。日。报的文章了。对于民众来说，他们不懂得那么多，在文章的渲染下，只需要知道在电力技术上我们已经追平了日美的步伐就足矣了，别说张逸夫，别说赵文远，别说巴干，也别说穆志恒，这件事出来，部长脸上都是有光的。
最后一看，这件事谁主导的，谁想的，谁提出的？
贾天芸贾处长！
这实在是太精明了，这样的收获，已经完全可以忽略引进几台机组的投入了。
张逸夫恍然觉得，根本不是自己在借题发挥，根本不是自己在利用贾天芸，而是贾天芸在利用整个部门，乃至整个局。这件事是没有人吃亏的，而贾天芸却是占了最大的便宜，让自己的第一步踏得如此耀眼。
果然，还是要把人想聪明些的……
张逸夫回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最可怕的人就来了。
尹扬现在就是局里的游魂，不声不响地飘到了张逸夫办公室门口，轻轻摆了摆头——
大哥又有请了。
张逸夫只得马不停蹄，又去了阿巴的办公室。
令人惊讶的是，此时巴干也是得意满满，见张逸夫来了，美滋滋招呼他坐下，然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张，你去和部里国际司沟通一下吧，手头的事可以放一放了，准备出国！”
“？？？！”张逸夫瞪着眼睛惊道，“出出出出国？”
“是啊！要去学习一下国外的先进技术么，我们的目标是20％！”
张逸夫想说。出国看一眼就学习到了？扯吧！
说白了，20％的事情就是用钱砸出来的。从煤耗角度来说，表现最出色的是德国和日本厂商，再直白一些，就是三菱和西门子，暂时没有abb和通用什么事。
当然。直接砸钱也是不科学的，要有一套科学的设计与管理，设备好了，这边的运行管理技术也要跟上，才能挑战煤耗的极限，从这方面讲，出国调研一番倒也说得通。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出国的机会不多。对出国都有一种偏执的渴望，恨不得一个拿到美国签证和offer的男青年，随便走到哪个大学就可以直接领校花结婚出国伴读，夏雪能守身如玉这么久也算得上奇迹了。
青年们如此，中年们也不落人后，巴干此时的笑容正诠释着一切，那表情好像在说——哈哈，可以出国啦。可以出国啦！
这年头出过国的人，简直就是有了一生吹逼的资本。一生夸张了，至少够吹五年不烂的。部里每次分配出国学习调研、进口设备出厂验收等的名额与名单，其受关注程度也是堪比分房，简直就是分房之后的第二大要事。一流目的地自然是美国，二流欧洲，三流日本。大概就是这个层次。
作为华北局，出国机会自然很稀有，唯一出过国的几位还都是跟着部里的机会蹭上的。此时可以借着贾天芸的文章堂而皇之地搞一趟出国调研，实在是爽翻了，分房的事可以再放一放了……
就连巴干本人都未能免俗。显然他也是要去的。
“国际合作司……我就这么直接去上门沟通么？”张逸夫也是心里没底，支支吾吾问道。
“都打好招呼了，会很顺利的。这次的目的地是日本，同时也联系一下三菱的人，让他们负责联系日本电企，安排几次参观。”
张逸夫依然觉得太突然了，继而问道：“名单上……”
“这个不急，要严肃讨论一下。”巴干乐呵呵笑道，“放心吧，你肯定位列其中，跑不掉的。才来一个月就有出国机会，要不是有贾天芸在，整个局里都得跟你闹啊！”
“我还好，没什么太大的出国**。”张逸夫笑道，“名额有限的话，可以让给其他同志和领导，最后再考虑我。”
“逸夫！别来这套！赶紧联系国际司去吧！”巴干显然认为张逸夫在假装发扬精神，在此时的认知中，肯让出出国机会的人，就等于是让出分房的机会，要么是傻子要么是圣人，张逸夫显然跟两者都不沾边。巴干大臂一挥道，“具体名单不用这么急着报，大概人数先报过去……嗯……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