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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赌气吧。
“妹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程四郎挣扎着起身一面喊道。
“不,这都是我的错。”
朱小娘子也再次扑出来,哭道。
“都是朱衡的错,朱衡给程郎君程娘子请罪。”
啪的一声脆响,屋中的哭声喊声顿时停了。
程娇娘收回手,看着厅中碎裂的茶碗。
“哭什么,喊什么?”她说道,微微皱眉,“人不风流枉少年,逛青楼,包花魁,又算什么大事,你为花魁,当以人争为喜,他们为消遣,当以争为嬉,玩的起就玩,玩不起就别玩,出点事就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岂不可笑!”
这样吗?好像也对啊。
厅中的人被说的都有些发怔。
她是花魁,当以人争为喜,不该以人争而恼怒厌烦。
高小官人追捧她喜欢她,她应当高兴,应当笑脸相迎,才不是本分。
可是…。
朱小娘子不由面色发白,闭气眼泪流而下。
她如今是已经失了本分,玩不起了…。。
“高官人,这个花魁,你还争不争?”程娇娘并不理会旁人如何,而是只看向高小官人,再次问道。
青楼招j,争花魁嬉戏,明明应该是很亵玩靡靡的事,但此时此刻看着这小娘子的神情,再听着她说的话,厅中好些人不自觉的肃正起来,似乎这件事是很严肃很庄重的。
没错,这件事的确很庄重严肃。
高小官人看着眼前的女子,收起脸上的笑。
没错他是在争花魁,既然知道是他再争,这女子还敢说这种话。
这是在叫板!
她在和他高家叫板了!
这个程娘子,终于明目张胆的来和他们高家叫板了!
这个程娘子虽然第一次见,但他并不陌生,父亲在家常说,而外界也多有传闻,有个高人师父,学了一身奇巧神技,民间有威名,朝堂有凶名。
父亲说这个女子才智胆略都世间少有,如果不能为高家所用,便一定要除去。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他们高家亲自动手,一来他们要做的大事还很多,这个小娘子蹦达恶心人但还不至于危急他们根本,做事要分清主次,是父亲一直强调的事,二来么…。。
“虽然民众愚昧之言不可信,但这个女子的确有些晦气。”高大人曾捻须感叹道,“看看碰上她的这些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比如刘校理,比如姜文元,比如冯林。
别的人倒也罢了,与他高家没什么干系,与他十四郎更没关系,只是这个姜文元。
姜文元不仅是他父亲在军政上的大助力,更是他做些私下生意的得力助手,自从倒了姜文元,他简直被挖了一块肉去。
如今这个程娘子不仅不绕着自己走,反而主动惹上门来了。
她真以为自己能够横行无敌了吗?
他们高家是不愿意对她动手,可不是不敢对她动手。
此时如果来面前认个错陪个礼,说几句话软话,这件事也就哈哈一笑揭过去了,暂时还能给她面子上的客气,没想到这小娘子竟然嚣张如此!
争花魁!她还要跟自己争花魁!
“这么说,程娘子是要争了?”他慢悠悠说道。
“那是自然,有始有终,既然开始了,怎么也要分出个结果。”程娇娘说道。
…………………………………………………。。
“他们要做什么?”
心惊胆颤思绪乱纷纷的莫娘子听到知客来报,顿时吓了一跳。
“要继续争花魁。”知客说道。
还要争?
莫娘子有些失神。
“…。那程娘子还说了,适才是高官人人多,她哥哥吃了亏,如今她也带人来了,问高官人是接着打,还是别的什么…。”知客说道。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他说的不由眉飞色舞。
一个妹妹带着人来替哥哥争花魁打架,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什么争花魁!”莫娘子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打的知客帽子歪了,“你他娘的蠢啊,现如今哪里还有花魁的事,这明明是高家和程家杠上了!”
杠上了!终于杠上了!
一旁跪坐俯地哽咽的春灵微微抬头,嘴角浮现一丝笑,但旋即又伏地大哭。
“我可怜的姐姐…”
怎么争?继续打吗?
朱小娘子坐在厅堂里神情木然,看着面前的人。
争花魁!
她忽地笑了,笑的眼泪闪闪。
是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又算什么大事,争的是风流,争的是脸面,跟她这个花魁又有什么干系。
她不过是个物件罢了。
“不用打。”她忽地开口说道。
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她。
“本是风雅嬉乐之事,动手打架就可惜了。”
“再者奴家虽是教坊司的官ji,但如今不是官府应酬宴请,所以也不用比你们的身份地位。”朱小娘子接着说道,“如今只是夜游嬉戏,奴家ji人,ji人者就是谈钱,价高者得之。”
她说罢微微一笑,看着高小官人,又看向那程娘子。
“所以,哪个出价高,朱衡就陪那个。”
高小官人看向程娇娘,程娇娘也看向他。
“好。”高小官人微微一笑说道。
“好。”程娇娘亦是微微一笑说道。
第七十三章高价
周六郎几乎是骑着马冲入德胜楼的,这让原本就喧闹的大厅里又是一阵热闹。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却没人来呵斥他,而因为马儿闯入而惊慌的人们很快也不再理会他了。
德胜楼周六郎不是没来过来,只是都是白日来,晚间还是第一次,鼻息间满是浓腻的脂粉香气,入目花红柳绿,虽然天气并没入夏,但厅中的女子们几乎都换上了夏裳,露着白花花的细腻肌肤。
周六郎只觉得头晕眼花。
这不对啊,不是带人来闹事了吗?怎么大厅里的气氛不对啊。
看不到剑拔弩张对峙,看不到人人退避奔走,看不到满地狼藉,反而看到的所有的人都看向一个方向,神情激动又兴奋。
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在这里?
周六郎紧绷的身子有些僵硬,他翻身下马,握着衣袍下的跨刀。
“…。怎么样怎么样?”
“…开口就是一千贯…”
“…天啊一千贯了…。”
“…。你们压不压?”
这都是在说些什么?
周六郎皱眉,难道德胜楼已经改成赌楼了?看看这些人一个个如同赌徒般兴奋的神情。
“你们干什么呢?”周六郎问道。
一个男人激动的回头,伸手指着楼上。
“那边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争花魁朱小娘子。”他说道。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争花魁…。
德胜楼,花魁,高小官人…。
小厮那支离破碎的话在耳边再次响起。
不会吧!这女人!
周六郎抬脚疾步向二楼冲去。
包厢内,莫娘子一脸呆滞,她六岁入教坊司,如今三十六岁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
“…。三千贯…”
女声淡淡说道。
“三千贯一晚?”有男声问道。
三千贯一晚作陪…。
要是这样作陪几晚,赎身钱都够了。
莫娘子喃喃,抬头看着面前的二人。
争花魁不是没见过。但这样大手笔的争还真是头一次,而且还是妹妹代哥哥争花魁。
“一万贯。”高小官人带着几分轻松随意说道,“包一个月。”
他一面看旁边的管事。
“我们没带那么多钱出来,所以打欠条。”管事说道。
莫娘子哪里敢说不。
“哪里用打欠条。有高小官人一句话就够了。”她陪笑道。
“拖欠嫖资这种事,某还没脸做出来。”高小官人嗤声说道,“打欠条,落定即去家拿钱来,绝不过夜。”
管事的应声是,提笔写了一张欠条,将高小官人的手章印上,扔入场中。
场中朱小娘子端坐,一左一右各自散落几张飞钱卷。
“二万贯,一个月。”程娇娘说道。
婢女也毫不迟疑的将两张飞钱扔过去。
高小官人微微变色。
这女人竟然一万一万的开始加了!
哪有这样的玩法?
而且她扔出的是真的飞钱券。
随身带着这么多钱?
“官人。”旁边管事低声说道。“小心点,别被套了进去。”
这种把戏不少见,一个个抬轿子,把数额不断的叫高,然后在你跟着喊高的时候。突然抽手,就剩下你一个人傻了眼。
是不是我一叫三万,这女人就立刻认输啊?
包个花魁,三万一个月,这种风雅事高某我还是玩得起的。
高小官人心内冷笑一声。
“二万五。”他说道。
管事忙提笔又写了一张,扔了进去。
“三万五。”程娇娘说道。
婢女毫不迟疑的扔进去。
娘的!
三万五!包一个官妓!这都赶上京中一般人家嫁女的嫁妆了!
难道就没人管她吗?难道一个女人能这样把钱不当钱吗?
高小官人面色僵硬,神情阴沉下来。
心里除了骂娘没有别的话。
“四万!”高小官人说道。
“十四公子…”管事也有点被吓到了。忍不住在后低声喊了声。
这数目太大了!
高小官人瞪他一眼,管事不敢说话,一咬牙追加欠条扔进去。
“四万包一个月?”莫娘子忍不住确认一下。
听到这里她已经醒了晕了又醒了好几次了,总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得不问一下。
“五万贯一个月。”
高小官人还没回答,程娇娘开口说道。
五万贯!一个月!
这都够赎三个花魁了!!
莫娘子蹭的站起来了。手抚着心口,免得心蹦出来,一面大口的呼吸,免得自己晕过去。
而程四郎也挣扎着坐起来,面色又白又红。
“妹妹!”他喊道。声音已经有了哭意。
五万贯,这已经是这女子如今手头的全部了吧!
她要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怎么会这样!
不,她一直都是这样,一旦开始就真刀真枪舍出一身剐,就好像跟父亲夺嫁妆,就好像跟冯林争罪论,她玩真的,玩狠的,先对自己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连这个都要争,认输又有什么!又有什么!
面对厅中人的惊骇,程娇娘神情依旧,似乎自己说出的不是五万贯钱,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高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