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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与玛格丽特 米.布尔加科夫-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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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捕鼠太保那张丑陋的脸上既没有显出疲倦,也看不出有任何不满,似乎这个巨人队长还能够这样走上整整一天,一夜,再加上一天,总之,需要走多久,他就能走多久──就像现在这样,两手叉在挂着铜牌的沉重的腰带上,走来走去,就像现在这样,时而以严峻的目光瞅瞅几个绑着受刑者的十字木桩,时而瞅瞅包围圈上的士兵,就像现在这样,用毛茸茸的皮靴尖冷漠地踢开脚下碰到的、被时间洗白了的人骨头或小隧石,走来走去。
  戴风帽的人坐在离十字架不远的一只三条腿小凳上。他泰然危坐,很少动一动,只是偶尔出于寂寞才用手里的小树枝在沙地上划几下。
  前面我们曾交代过:步兵封锁线外一个人也没有了。其实,这话不够确切。这里还是有一个人的,但他不是呆在大家都能看得见的地方。他不是呆在便于观看行刑场面的、有一条上山小路的那面山坡上,而是呆在北山坡上。这里坡陡,路不平,不易通行,还有深沟和石缝。石缝中有一株病无花果树,它紧紧抓住那一小块被上天诅咒的无水的土地,挣扎着还要活下去。
  这个唯一不是死刑执行者,而是观看死刑的人,就呆在这棵根本没有荫凉的无花果树下。他从一开头就坐在这里一块石头上,也就是说,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三个多小时。的确,要想看行刑场面,他选的这块地方并不是最好的,而是最差的。但是,这里倒也能看见那些木桩,还能看见站在警戒线内的中队长胸前两个闪光的白点,而这些对一个显然不愿引人注意、不愿受到十扰的人来说,看来已经足够了。
  然而在四小时之前,当执行死刑的程序刚刚开始时,此人的行径却不是这样,而是非常容易引人注意的,也许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才改变了做法,躲到了一旁。
  四小时前,行刑车队刚刚通过散兵警戒线登上山冈顶,这个人就跑上山坡来了,而且,看那样子显然是来迟了。他不是走上山来,而是一路上挤开人群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的。当他发现自己也同别人一样被隔在封锁线外时,他曾装作听不懂士兵的愤怒呵斥的样子,天真地企图从士兵身旁闯进去,闯到行刑地点,因为那里已经把犯人从刑车上推下来了。为此他的前胸受到矛柄的狠狠一击,打得他倒退几步,大喊了一声──倒不是因为痛,而是由于绝望。对于打他的那个士兵,他只用浑浊的、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眼睛瞥了一眼,仿佛他是个对于肉体疼痛没有知觉的人。
  他捂着胸脯,连咳带喘地绕着山坡跑,想在北坡的警戒线上找到个小夹缝钻过去。但是,已经退了:封锁线严严实实。他愁眉苦脸、痛苦异常。然而却不得不放弃他冲向刑车的企图。这时马车上的十字木桩也已经卸了下来。他明白:再企图往里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只能是自己也被抓起来,而今天的计划里可绝没有包括被拘留这一项。
  因此,他便来到这崖石裂缝处,这里比较安静,谁也不会打扰他。
  现在,这个长着黑胡子、被烈日和失眠折磨得眼圈红肿的人正坐在石头上,双眉紧锁,思绪万干。他时而唉声叹气,解开身上那件不知穿着它流浪了多久的、已经由天蓝色变成灰白色的肮脏长衫,看看流着肮脏汗水的、被矛柄打伤的胸膛,时而在难忍的悲痛中抬眼望望空中盘旋的三只大兀鹫(这三只预见到丰盛宴席的食尸猛禽早就在高空盘旋了),时而又绝望地盯着眼前的黄土地,看着一块破碎的狗头骨和在它周围乱爬的大晰蜴。
  心中容纳不下的巨大痛苦使他不时地自言自语。他忍受着极大的精神折磨,在石头上摇晃着身子,用指甲抓挠黝黑的胸膛,喃喃地咒骂自己:
  “啊!我真傻!大傻瓜,简直像个没头脑的女人!孬种!是具死尸!我不是人呀!”
  他耷拉下脑袋,不言语了。过一会儿,他从木水罐里喝几口温水,便又来了精神。他不时地摸摸藏在怀里长衫下的刀子,又摸摸摆在眼前石头上那张羊皮纸和旁边一根尖头小木棍以及盛着墨汁的小皮囊。
  那羊皮纸上已经写着一些字了:
  时间在流逝,我,利未·马太,仍呆在秃山上,而死亡却还没有到来!
  下面写的是:
  太阳向西偏了,但死亡尚未到来。
  现在,利未·马太又绝望地用尖木棍写下了这样一行字:
  上帝,你为何对他发怒?快赐予他死亡吧!
  写下这句话后,他有声无泪地呜咽了一阵,又用指甲抓伤了自己的前胸。
  利未·马太这样伤心绝望,是因为耶舒阿和他两人遭到的可怕挫折,而且,按他自己的想法,还有他马太个人犯下的重大失误。前天日间,耶舒阿和马太在耶路撒冷城郊伯法其的一个种菜人家里做客,因为种菜人非常爱听耶舒阿所传的道。那天上午两位客人帮主人在菜园里忙了半天,原打算等到傍晚凉爽时再进城去。但后来不知为什么耶舒阿急着要走,说他去城里有急事要办,所以,刚过晌午他就独自往耶路撒冷去了。这是利未·马太的第一个失误。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耶舒阿一个人走呢?!
  到了傍晚,马太自己又没有能进城去,因为他突然病倒了。他浑身打战,身上像火炭一样热,牙齿磕碰得格格响,不住地要喝水。他根本不能走路,躺倒在种菜人板棚里的马披上,一直呆到第二天(星期五)的黎明。谁想到,一夜过去,他的病竟霍然而愈。虽然他还很虚弱,两腿发软,但因为某种不祥的预感使他惴惴不安,他便辞别主人,动身往耶路撒冷走去。进城后他发现,预感没有错──大祸降临了。马太和民众一起听到了总督宣布的判决。
  当犯人被解往秃山时,马太夹杂在好奇的人群中跟着警戒刑车的两排卫兵线一起往前跑,想方设法暗暗让耶舒阿知道:现在还有他利未·马太在他身边,他没有在这人生的最后旅程中抛弃他,他在为他的速死而祈祷。但是耶舒阿直视着自己被带去的远方,当然没有发觉马太。
  车队走出一里多路时,挤在卫兵线外的人群中、跟着往前跑的马太,忽然产生一个简单而明智的念头,他为此十分激动,不由得骂自己没有早想到这一点。车队两旁的卫兵线并不很密,前后卫兵之间是拉开一些距离的。如果看准时机、动作敏捷的话,一弯腰就能从卫士中间冲到刑车旁,跳上车去,那么,耶舒阿就可以免受折磨了。
  只需一瞬间就能把刀子捅进耶舒阿的后背,对他喊一声:“耶舒阿!我来救你,也跟你一起去!我是马太,你忠实的、唯一的弟子!”
  假如上帝再多赐给一瞬间自由,他还可以再把刀子刺进自己胸膛,免得死在木桩上。不过,从前的税吏马太不大考虑这第二点。自己如何死法,他都无所谓。他只希望一生从未对任何人做过任何坏事的耶舒阿不再受痛苦的折磨。
  计划很好,可问题出来了:马太身边既没有带刀,也没有带一分钱。
  利未·马太气急败坏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回头朝城里跑去。他那燃烧着的头脑里只有一个疯狂的想法:要不惜采取任何手段在城里立即搞到一把刀,再跑回去追上刑车。
  他跑到城门前,在蜂拥着进城的骆驼队和人群中敏捷地钻动着挤进城门,立刻便看到左侧路边有一家敞着门的面包铺。在滚烫的大道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马太,极力控制着呼吸,大摇大摆地走进面包铺。他向站在柜台里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请她把货架最上层那个大圆面包拿给他,他像是特别看中了那一个。老板娘刚一转过身,马太便悄悄抄起柜台上切面包用的长刀溜之大吉了。这把刀再好不过,磨得像刮脸刀一样锋利。几分钟后马太已经跑在雅法大道上,但他已经看不见前面的行刑车队了。他继续奋力往前追赶,有时候不得不一动不动地趴到土地上喘一喘气润而使骑着骡子或徒步赶往耶路撒冷的人们投过来惊奇的目光。他躺在地上,听到自己的心脏不仅在胸中,而且在脑壳里和耳朵里咚咚地跳动。稍稍喘过一点气之后,他便爬起来继续跑,但速度越来越慢。当他远远看到前面尘上飞扬的大队人马时,那支队伍已经到达山脚下。
  “啊,上帝……”马太发出痛苦的呻吟,意识到自己来迟了。他确实是来迟了……
  行刑已经持续了整整四小时,马太的痛苦达到了极点。他陷入了疯狂状态:他从石头上站起来,把偷来的、如今觉得毫无用处的刀子扔在地上,一脚踩碎术水罐,断了自己的水源,扯下缠头巾,抓着稀疏的头发狠毒地诅咒自己。
  他胡言乱语地咒骂自己,咆哮,吐唾沫,甚至怨恨自己的爹娘生下这么个笨蛋。
  咒骂和埋怨都无济于事。炎炎烈日下的一切毫未因此改变。于是马太闭上眼睛,握起两只干瘦的拳头,伸向天空,伸向太阳,伸向此刻越偏越低、把影子越拉越长、正准备落入地中海的太阳。他请求上帝马上显示奇迹,立刻赐予耶舒阿死亡。
  马太睁开眼睛,看到山冈上的一切依然如故,只是中队长胸前那两个发光点熄灭了。太阳光正照射着面向耶路撒冷的几个受刑者的背部。于是他便大声喊叫起来:
  “我诅咒你,上帝!”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说他完全看透了,上帝并不公平,他再也不信上帝了。
  “上帝,你是聋子!”马太吼叫着,“如果不聋,你就会听到我这喊声,就会马上让他死!”
  马太闭上眼睛,等待着被上帝的天雷劈死。但这事也没有发生。
  于是马太便闭着眼睛继续恶毒地大声咒骂苍天。他大声诉说自己的失望,说还有许多别的神,还有各种别的宗教!别的神绝对不会、永远也不会让耶舒阿这样的人在十字架上活活被太阳晒死的!
  “过去我看错了!”马太的嗓音已经完全嘶哑,“你是个恶神!
  要不就是圣殿里缭绕的香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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