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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文学奖提名 张一弓远去的驿站-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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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爷不常在家,不知道刘拐子为非作歹。刘拐子的父亲刘大汉特意找到贺爷禀报:“三掌柜 ,你得把拐子拿下来,他从小是个狼娃,真的,他咬人!”这才引起贺爷的警惕,查明了刘 拐子的恶迹,却又一时找不到取代他的人选。我姨父从布袋里拱出来以后,贺爷眼里一亮, 好,有人了!我就叫我家这个马驹子出去遛遛,看他是不是驾辕的材料!

  姨父把父亲的意图向上级党组织作了汇报,立即得到了批准。

  贺爷却叮嘱儿子:“要拿下刘拐子,本来只用我一句话。可你要闹革命总得靠自己不是?我 要看看你这革命是咋闹的,你要把刘拐子给我闹下来,还不能拿自己当枪使,不能一回来就 给自己弄出个心狠手辣的对手,他手下还有一拨子人哩!”姨父说:“爹,你叫我革他的命 ,还不叫我得罪他,俄国十月革命也没碰上这样的难题!”贺爷说:“那你就去问问你们的 列宁,坡底这革命该咋弄。反正,只要你把刘拐子弄下来,保长就是你的了。”

  一天夜晚,刘拐子又溜到大白桃屋里睡觉,还亮着灯,大白桃浑身打着哆嗦浪叫。小院里, 树枝扫着瓦片“嚓啦啦”地响。大白桃慌忙止住说:“我哩哥,快起来看看,门栓插好没有 ,顶门棍顶上没有?”刘拐子说:“我给你插上了,这就是你的顶门棍!”说着,“呼呼哧 哧”大喘,大白桃又尖着小嗓浪叫……

  大白桃正叫得邪乎,山崩地裂一声响,屋门从门墩上倒下来,“扑嗵嗵”跳进来几个大汉子 ,为首的用枪指着刘拐子说:“弄吧,弄吧,弄完了,跟我上联保处一趟。”

  刘拐子照旧压着大白桃一动不动,只是翻眼一看,“哦,是孙队长,你请坐!天大的事, 叫我弄完了再说……”说着,一拳砸翻了油灯,手伸到枕头底下拿枪。

  手电“唰”地亮了。

  孙队长按着他的手,把枪夺过来,说:“不急,不急,你接着弄吧,我等着你哩!”

  大白桃大哭说:“姓孙的,我也没少侍候过你,你好狠的心!”

  刘拐子说:“孙队长,为一个女人,值不得这样!”

  孙队长说:“是区长有要事请你,只不过叫我撞上了。”

  刘拐子和大白桃正要穿衣,却被几双手按在床上。

  孙队长说:“不用穿了。听说你那个家伙比别人的家伙大一号,她那两个‘大白桃’也是全 世界数得着的,也叫大家见识见识!”就用一根绳子拴了两个“光肚蚂蚱”,押送区政府去 了。

  接着,李紫东区长在坡底召开民众大会,宣布撤销刘拐子的保长职务,同时任命我姨父当了 保长。

  贺爷夸奖儿子:“没想到,你把刘拐子打倒在一个女人身上!”

  姨父说:“这是朋友们的主意,有点儿不讲卫生!”

  “你们闹革命就不能戴上白手套!”贺爷说,“坡底这几百户人家,还有保安队百十杆枪都 交给你了。眼下正在闹饥荒,眼看要饿死人了。你说要发动民众抗日,总不能叫民众拿着逃 荒要饭的打狗棍去打鬼子!我还要看看,你娃子咋当这个‘泥水匠’?”

  新上任的保长烧了“三把火”。第一把火是由自己兼任保安队长,把一百多杆枪抓到自己手 里;第二把火,任命中共地下党员和进步青年担任了保文书、会计、保安队员和各甲甲长; 第三把火就烧到了父亲头上,“爹,请你捐十石粮食赈灾,我这就去关爷庙召开富户认捐会 ,请爹去会上带个头。”

  在富户认捐会上,姨父点了父亲的名字,说:“贺雨顺先生捐粮十石!”贺爷一瞪眼,说: “保长阁下,我啥时候答应了十石粮食?”姨父大惊。有人正要起哄,贺爷说:“别乱!我 家的粮食是他二伯经管着的,刚才我跟他二伯清了仓底儿,要再加上两石,捐粮十二石,六 千斤!”围观的饥民都流着眼泪鼓掌。富裕户主都傻了眼,又不得不看贺爷的眼色行事,一 个个硬着头皮,举手认捐,一下子捐出了三万多斤粮食。只有“回春堂”掌柜自恃是外村“ 张大户”在坡底街开的药铺,捧着水烟袋一声不吭。姨父没有理他,只说了一声:“散会! ”

  回春堂掌柜离开了会场,忽地看见数百名饥民已经把“回春堂”团团围住,却并不吵嚷,只 是像饿狼一样定定地瞅他,瞅得他心里发毛,却又进不了家门,就慌慌张张撵上我姨父说: “我认捐,我认捐,我捐两石粮食!”姨父好像没有听见,照旧自顾自地走着。他跟在背后 颠儿颠儿跑着说:“贺保长,我再添五斗!”姨父仍不理他。他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中 ,我不过了,我捐三石!”姨父停下脚步,向灾民们宣布:“回春堂捐粮四石!”回 春堂掌柜打了个愣怔,说:“啥,四石?”姨父说:“对,两千斤。”回春堂掌柜拱 手作揖说:“中,我认了!”灾民就“唰”地给他让开了一条去路。回春堂掌柜一边往 家里走,一边向大家弯身哈腰,“包涵,多多包涵!”

  坡底镇的清锅冷灶里冒出了温柔的炊烟。

  贺爷叫着儿子的小名说:“胜子,你们共产党只要这样干,能行!”

  胜子说:“爹,多亏你带了个好头!”

  贺爷说:“你别以为我不懂,我是跟你搞了一回统一战线。”

  父子俩的统一战线迅速发展到县城,L县中学成了地下党在全县的领导中心。坡底镇变成了L 县北部山区的“小延安”。

  一九三八年,三姨从延安陕北公学学习回来,也来到坡底接上了党的关系,在关帝庙小学当 了国文教员。她组织抗日剧团,发动民众抗日救亡。那时正在上小学的明表叔记得,三姨召 集歌咏队登上关爷庙的戏台,歌咏队员们耍着关爷的“青龙偃月刀”,高唱“大刀向鬼子们 的头上砍去”。三姨手中捏着一根细棍儿一晃一晃。坡底人才知道唱歌也得有人指挥,而且 ,女人也能指挥。那支歌唱遍了坡底。

  那时候,姨父是地下县委的统战部长。三姨喜欢跟他在关帝庙东边的小河旁边散步 。小河两边生长着枝叶茂密的杨树林。在他俩多次逗留过的一棵白杨树下,一个富于观察力 和表现力的学生,用削铅笔的小刀在树皮上刻上了他的艺术发现,让它随着白杨树长大,那 是一支锐利的箭,刺穿了两颗叠在一起的心。

 
5。雨夜的逃亡  
张一弓  
 

  在郾城,三姨给我留下了一支很好听的儿歌: 喔喔喔,鸡叫了,义勇军来到了。

  打红旗,骑白马,雪亮的大刀腰中挎。

  你送饭,我烧茶,大家都来招待他。

  
  母亲到漯河励行中学教书以后,我就把这支儿歌从郾城唱到了漯河。

  漯河油坊胡同一号的孩子们不会唱这支儿歌。在那个狭窄的长条形院子里,依次住着身分各 异的房客——一边拉风箱烧火做饭、一边向他的弟子们讲授“孟子曰”的私塾先生,无儿 无女、全靠做针线活儿养活自己的寡妇,按时上班、风雨无阻、天上掉炸弹也一往无前的银 行职员,未向官方注册而把太阳穴上的一小块“俏皮膏药”作为营业标志的妓女。他们各自 做着与那支儿歌毫不相干的事情。

  一天黄昏,白胖胖的妓女照旧倚门而立,照旧用微红的睡眠不足的眼睛斜乜着小巷里的行人 。巷子那边有一个人影走过来,她就像上足了劲儿的发条扭动腰肢,胳膊交叉胸前托起了高 耸的乳峰,但她很快又松了发条,乳峰像瘪了气的布袋耷拉下来。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蓬头垢 面的汉子,一只脚上穿着张开嘴的破鞋,另一只是沾满泥巴的光脚丫子。

  我正跟银行职员的孩子比赛“撞钟”——在迎壁墙上撞铜板,看谁的铜板撞得远。我有一个 杰出的铜板,在墙上“当”地反弹出去,“叮叮咚咚”地滚出门楼、蹦下台阶,绕着一只沾 满泥垢的赤脚踅了一圈,躺在一个高傲的大拇脚趾头旁边不动了。我弯腰捡起铜板时,脚趾 头向我梗了一下,脚趾头的上方有人叫着我的名字。我抬头看见一张长满了黑胡茬子的脸庞 ,黑亮的眼睛一闪,我就跳起来,叫了一声:“姨父!”

  我不知道姨父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大杂院里的各色人等都骨碌着眼珠转来转去地瞅他, 像瞅着一个沿途行乞的流浪汉或是发配天边的囚徒。母亲听了他的低语就骇然 变色,急忙让我 领着他抄小路翻过寨墙,到沙河里洗了澡,换上了我父亲留下的服装,又特意请来一 个剃头挑子,把他一头刺猬般的乱发变成了整齐的“寸头” ,满脸黑胡茬子也一扫而光。 母亲急急去到离漯河不远的郾城找姥爷去了。

  从母亲与小姨的低语里,我知道发生了意外的不 幸:一群拿枪的人抓走了三姨,正在追杀姨父。姨父让我母亲立即转告姥爷 ,请他设法营救三姨,给母亲留下一个密闭的信封,来不及考察我是否用弹弓消灭过老鼠或 是否击中过鬼子的飞机,又在我和大杂院沉入梦境的时候悄然离去。

  二十六年以后,在“文化大革命”中,母亲气恼地说,“外调”人员怎么没完没了地纠缠你 姨父从南阳逃到漯河的事情?还给我拍桌子!

  母亲说,姨父是从南阳石桥的一所中学侥幸逃生的。他和我三姨从郾城潜逃到那里,分别以 教导主任和国文教师的身分隐蔽下来,却与党组织断了联系。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有人“ 咚咚”地敲门,接着又听到杂沓的脚步 “噼里啪啦”地踏着泥水急急跑开的声音,感到情况异常,没有开门。他们做对了。解放后 ,有两个落网的特务供 述说,国民党谍报机关从豫西得到了情报,急来南阳石桥抓人,还下了死命令,抓不住活的 要死的!雨夜敲门的就是这两个特务。他们听说我姨父是“双枪将”,不敢贸然破门,就把 一个班的军警埋伏在门外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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