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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芭拉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问道：“那我们该不该杀他们？”
小爱丽丝没有丝毫犹豫道：“该杀！”
终于，芭芭拉展现出这六天以来的第一个笑脸。
——
一名大家族中的管家，手上自然会沾染各种各样的血液，也许是家族的敌人，也许是帝国的敌人。也有可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只是，手上沾的是什么人的血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杀人的时候，听从的是谁的命令。
德诺对红狮子佣兵团的成员进行屠杀，名正言顺，以主子的名义进行的任何事情，对于一名忠于家族的管家而言，都是神圣的。哪怕矛头所指的方向，是帝国的皇帝，是至高无上的教皇。
作为克波尔家族的管家，德诺无疑是一名出色的执行者，但他在克波尔家族，大多数时候都是充当着一名领导者的角色。因为有资格命令他的人太少，而需要他去命令的人却太多。
但是现在，已经将晶核全部收集起来的德诺，却不得不问出一个与他身份不符的问题，因为他所发问的对象是他的主子。收集好晶核的他，微微佝偻着身形走到芭芭拉的身边，神情略带卑微，沉声道：“芭芭拉小姐，请问为什么要放走一个人？”
芭芭拉似乎对德诺不符身份的口吻并无反感，她反问道：“奥古斯都需要敌人，难道你不觉得丛林中太过无趣了吗？”
德诺皱眉，芭芭拉加强对学生的训练，将对手从魔兽转变为人类，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她有什么理由笃定放走的那个家伙会把其他同伙前来寻仇？而且，一个上万人的佣兵团，能够对自己几人产生威胁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怎么看，都觉得放走那个人不妥。
德诺接着问道：“芭芭拉小姐，你觉得放走的那个人会把红狮子佣兵团的其他成员招来？可是，他刚才并未动手，联想到他刚才的一举一动，这种推测不妥吧。”
在杀戮中跳舞（3）
芭芭拉娓娓说道：“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动手，却在最后时刻招呼两名刺客进行偷袭。这意味着什么？他想让那些人全部死掉，免除后顾之忧，即使我不试探他，让他把剩下的那名刺客解决掉，事后他也会自己动手。整个中队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回去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猜，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样来阐述这次的屠杀事件？”
“他会借这次机会来佣兵团中获取权利？”德诺自嘲道：“老头子愚昧了。”
德诺暗想，这样的结果对四人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芭芭拉似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屠杀事件的过程由他编造，具体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他肯定会利用唯一知情人这个因素，来揽获在佣兵团中的权利。而揽获权利的最好方式，就是复仇，这样的好差事，一个心境如此好的家伙，不可能会放过。”
德诺心悦诚服道：“芭芭拉小姐说得有理，那名中年男子确实不俗。我想，如果他稍微笨一点，芭芭拉小姐就不会放他走了。”
芭芭拉点点头，确实如德诺所言，如果那名中年男子在最后时刻不敢放下剑来赌一把，她的长枪将会毫不犹豫的再造一次杀戮。事实上，芭芭拉从不反感德诺问出超出他自身身份的问题，她不是那种需要隐藏太多秘密，任何人都不得触及这种秘密的大人物。她把德诺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当成是一种对她自身的尊敬，她确实高傲，但她从不狂妄。
旁边的小爱丽丝安静的听着两位老师的对话，她不懂得大人们之间的权利斗争、尔虞我诈，但她一直在虔心的学习。也许某一天她还是不屑用这些伎俩，但至少，她能看得懂这些伎俩，而后用自己的智慧去破解这些伎俩。
德诺指着被他收拢起来的晶核，露出一丝笑容，道：“芭芭拉小姐，已经有足够的晶核来施展‘海神的眼泪’了。”
芭芭拉惊愕，随后欣喜道：“这就够了？”
“够了，这里距离陨石森林最近的边缘地带，一名高阶骑士至少需要徒步半年。按照红狮子佣兵团的编制，一个中队至少是三百人，而他们仅剩下八十人不到。超过半年的时间，加上两百多人的生命，所获得的晶核足够支撑‘海神的眼泪’了。”高兴之余的德诺，详细说道，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一名平日里少言寡语的魔导师。
从面部表情看上去，最高兴的莫过于小爱丽丝了，她洋溢着花儿般的笑容，深切的看着芭芭拉背后的沈云。那双眼眸。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显得格外迷人。
芭芭拉微笑道：“德诺阁下，你是因为确定有足够的晶核支撑‘海神的眼泪’才问出刚才那几个问题的吗？”
在杀戮中跳舞（4）
德诺干笑几声，满是慈祥道：“是的，老头子误以为芭芭拉小姐会认为他们有同伴在周围，所以才发问的，没想到芭芭拉小姐想到的，比老头子想到的深远多了。”
“奥古斯都无恙后，你们就离开陨石森林，一旦受到围剿，魔法师要比骑士危险得多，而且行动上多有不便。不管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还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你们都必须离开了。”芭芭拉沉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几个月前强行不让德诺和小爱丽丝离开的她，现在却极为人性的要求他们离开，如果沈云知道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手探向她的额头。
这个时候，原本以为会乐得翘尾巴的德诺，却一脸严肃的自荐道：“芭芭拉小姐，老头子愿意在丛林中陪他们玩玩。”
“就算他们真的前来复仇，也免不了要在来时的路上捕杀魔兽，发动探子四处寻找。即使我刻意给他们留下线索，他们想要找到我们，也至少需要一年半的时间。你能咬牙熬过这一年半的时候，这个小丫头能熬得过吗？克波尔家族总不会让你带着这个小丫头流浪十年二十年吧？”
芭芭拉再一次展现出让小爱丽丝汗颜的人情味来，但这并不是小爱丽丝希望看到的结果，被芭芭拉恶言相向过太多次的她，想表明自己的意向，却突然记起自己的意向一直保留在被否定的位置。她只能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的老师，期盼着自己的老师能将芭芭拉老师说服，继而让自己留下来。
在小爱丽丝的沉默下，德诺也沉默了半响，事实上，克波尔家族交代给他带着小爱丽丝游走大陆的时间，只有两个余月了。只是一心认为能交给克波尔家族一个满意的答案，也能交给小爱丽丝的家族一个优秀而与众不同的继承人的他，早已经将这个小小的误差抛之脑后。
职责是职责，但将在外，君命是有所不受。
只不过，芭芭拉的命令他却不得不遵从，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芭芭拉的命令，就是君命。
德诺已然明白，芭芭拉之所以在还未救醒沈云之前就说这些，就意味着他和小爱丽丝要在沈云未醒之前离开。他看了眼一脸希冀的小爱丽丝，眼眶突兀的湿润起来，这对于小爱丽丝而言，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她世界的彩色，大多是那个孩子给予的吧？她以后的人生，是不是会黯淡无光？
一个个问题，狠狠叩击着德诺的心门，他从未觉得自己的感情世界是如此的丰富，丰富到让他不忍心对这些问题给予一个或真或假的回答。
德诺从小爱丽丝身上收拢视线，声音嘶哑道：“他们以后会见面吗？”
在杀戮中跳舞（5）
芭芭拉转身仰望着天空，似乎也有些许不忍，她缓缓说道：“那是需要他们自己去追寻的答案，我能给他的，仅仅是一点点儿时美好而璀璨的回忆。”
德诺垂下头，而后蹲下身子，缓缓抚摸着小爱丽丝的脑袋。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小爱丽丝，一脸疑惑。却不知，她的一部分人生轨迹，早已被芭芭拉的一句话所决定。
——
魔法师是一门烧钱的职业，钱不仅仅是烧在天价的魔法装备上，其花钱最让普通人忍俊不禁的地方，就是晶核。在魔法领域，一系列过程都离不开晶核：魔法的修炼，魔药的制造，魔法卷轴的制造，魔法阵法的缔造……
所以说，普通人家的孩子，想要成为一名出色的魔法师，其难度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芭芭拉三人休息了一晚后，在森林中找了一个还算空旷的地带，开始布置施展“海神的眼泪”所需要的魔法阵。
这不是一个在施展“海神的眼泪”时所必须具备的魔法阵，名为“左手救赎”，它和魔法杖的作用如出一辙，仅仅是为了在施展魔法时，降低各方面的要求，继而增加魔法的成功率以及强度。
如果仅仅借助一根魔法杖，哪怕是一根高不可攀的史诗级魔法杖，一名17级的魔导师想要施展出一个亚禁咒，几乎没有半点希望。因为亚禁咒，等级至少是在80级以上。
魔法世界，存在一个在多数战斗职业领域都无法抗拒的【阶梯递减效率】。
理论上，一名魔法师能够在不借用魔法杖、或者其他魔法辅助物品的情况下，使用的最高级别的魔法是自身等级的五倍。但是任何一个魔法师在施展魔法时，都会存在或多或少的浪费。既然是浪费，那就不是必然，但可耻的是，这种浪费却是必然存在的，因为没有人能够将魔法领域的各个要素都做到毫无纰漏，总会产生漏洞。在魔法领域，“完美”是一个奢侈的词汇。
这就是【阶梯递减效率】———自身职业等级每升高1级，能够使用的最高等级的魔法，不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5级，通常4级或者更低。就好比是一只蚂蚁爬楼梯，每当它爬上去五个阶梯的时候，它就要退一个阶梯甚至是两个阶梯，因为它爬上去的那个阶梯没有足够的食物，如果它不退回来填饱肚子的话，它就没力气再往上爬。
也就是说，根据理论，一个17级的魔导师能够使用的最高魔法是85级，但是因为【阶梯递减效率】的存在，他所能使用魔法通常只有68级乃至更低。这当然不是绝对的，但想要打破【阶梯递减效率】，对于一名在魔法领域获得莫大荣耀的【魔法贤者】而言都太过艰难，因为它所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远胜过扩充核脉，提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