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殿下赐茶!”老太监双膝着地,跪着向前挪了两步,将茶杯放回桌上,这才缓缓起身。
从当初一个不入流的小太监一步一步成为皇宫巨宦,郭阿蒙不知跪过多少人,作践过自己多少次,从当初的不情不愿到后来的理所当然,直至现在的身跪心不跪。可他跪小主子从没有那么多复杂念想,甚至比跪皇帝还来的心安理得,只因为小主子给了他别人给不了他的关心和尊敬!
做太监的,被人看轻被人嫌弃被人糟践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自己都忘了尊严脸面为何物。突然再被人给予了尊重,就看的格外重视,对给自己尊重的人也打心眼里愿为奴为仆,尽忠犬马。
而皇甫宁正就是给了他尊严和尊敬的人,依稀记得这丫头当年牙牙学语,叫的第一个词竟是‘爷爷’,就是对着他揪着他的头发叫了一声爷爷!呵呵,太监连个卵都没得,还被人叫爷爷?更何况叫他爷爷的是堂堂梵阳尊贵的公主,满朝文武都笑他丢人不知道深浅。
唯有当朝皇帝不觉得这是笑话,于是满朝文武无一人再敢嗤笑他,而皇甫宁正这一声爷爷一叫便是十八载,至今未变。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给我滴水之恩,我便涌泉回报。这就是郭阿蒙的处事法则,很简单,一点儿也不复杂,丝毫未沾染上深深皇宫禁院内的你争我夺阴险狡诈。甚至在他心里,若是在公主与皇帝之间选择一个,他决心会站在公主这一边,原因无他,报恩而已。
只是这些话他谁也不会说出口,说出来便是一个死字。
“郭爷爷,你是来带我回去的么?”女孩深情落寞得说道,眼睛噙着失落哀伤,
老太监弓腰注视着小主容颜,心痛不已,已经攒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去,改口道:“殿下放心,老奴只跟在您身边照料您,绝不让殿下为难心忧,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老奴皆支持。陛下那边,老奴会帮您说话!”
宁正霎那间笑声朗朗,上前紧紧搂住老太监脖子,面容不复阴霾,“我就知道郭爷爷最好!”
当年小小的宁正最喜欢的就是搂着他脖子,让他转圈儿,她说那感觉就像在飞,仿佛只要一松手,就能飞出皇宫,飞出去看看宫外的景致。而他就会斗胆打趣,说殿下千万不敢松手,万一一松手给飞到天上成了神仙,老奴可是要被陛下杀头的!
转眼间宁正以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身段修长优雅,个子瘦高,再也不能挂在他脖子上被他转着飞,老太监竟一时间恍若隔世了。
再一回神,他眼睛笑眯眯问道:“老奴斗胆问一句,殿下可是有了看中的男子了?”
宁正哧哧笑着,眨着精灵古怪的眼睛,“不告诉你!”
老太监呵呵笑着,真如慈祥的爷爷在看孙女儿。既然殿下不愿说,他便不追问,只是不知道方才送殿下回来的男孩儿斤两有几,与梵阳帝国当下最风流的几位公子哥能否相提并论?要知道宁正可是会被赐婚给未来执掌西南沧海军十五万兵马的李轻裘的啊,那年轻人,能比得上么?
年轻人都以为男情女爱只要两人你情我愿便可相濡以沫,却不知道婚嫁大事从不是两人过一辈子那么简单,尤其是权贵世家,婚姻更重利益而非感情。有多少世家男女同床异梦?又有多少权贵子弟在婚嫁上遗憾终生?看似琉璃金顶一片辉煌,其实脆薄如糯米纸,经不住丝毫风雨!老太监身居帝都皇宫五十载,对梵阳权贵门阀间的男女情。爱姻缘憾事见得多了去!
大幸?大不幸?一切尘埃落定浮一大白时,谁人笑?谁人哭?
第45章 杀大鱼
(端午放假有空,献上一张)
见过了牵肠挂肚丢心不下的公主殿下,郭阿蒙的总算松了口气。他伺候殿下入寝,便恭敬退身,披上一袭黑色大麾,将大红蟒袍罩住,头戴兜帽,苍白眉发隐入暗中。老太监不声不响下楼,身影轻灵,好似一只盘旋在半空中的蝙蝠。很难想象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有如此身法,可郭阿蒙就是做到了,放眼整个帝都,他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从当年一个默默无闻兀自挣扎的小太监开始攀爬上位,替主子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脏活,二十年前的茗禅元年之乱,更是让那一辈的庙堂谈之色变。事后茗禅陛下论功行赏,郭阿蒙身上的黑色绣鹤官补子换成了一身大红蟒袍,不少劫后余生的帝都权贵都冷着眼——这身袍子何尝不能说是用血染红的?
只是二十年过去了,梵阳庙堂日新月异,老一辈权贵大多退身,换成更具活力朝气的新面孔,而郭阿蒙却是坐实了御前总管大太监的位置,皇宫五千宦官之首,皇帝掌印大貂珰。关于这个愈老愈健的白发太监的血腥传闻渐渐淡了下去,不少庙堂新人都还觉得这个慈眉目善颇有菩萨相的老太监温和谦礼,没有宦官那狗仗人势又看人低的嚣张气焰,又没有那股子令人看着就觉得窝囊的奴才气,甚至觉得这位掌印大太监与御殿月华候御殿炎将军各部尚书站一起都不跌份。
每每听到这些关于他的传闻,郭阿蒙就嘴角泛笑,小娃娃终究是小娃娃,觉得男人被去了大势成了太监就真如走狗?觉得自己成了皇帝身边掌印大太监便可目中无人低头看天下?不荣辱,不骄躁,不愤亢,一心修那清心禅,尔等可知老夫心中有猛虎?
出了客栈,老太监仰头看向夜空——比帝都皇宫都灯火通明,看不到星星,繁华喧嚣得令人烦腻。老太监脚下生风,猛然起跳,身影空灵玄妙,直直跃上屋顶,融入尚吉城鳞次栉比的楼阙中。
做人不忘本,为陛下做事是尽忠,为宁正公主殿下着想是报恩,两者并不冲突,就算他如此行事会触怒陛下威容,可他就不信为梵阳皇甫家奉献几十年的香火情保不住他?
二皇子是龙,李轻裘是蛟,那他郭阿蒙便要做那按龙头斩蛟首的人物!
二十年太平日子,估摸着梵阳都快遗忘他那一手剜心的通天本事……那就让老夫再提醒提醒这薄凉的人世!
老太监一路在楼阁顶端飞跃,如鹰隼掠过。
————————————
与此同时,一胖一瘦两个身影也朝着李轻裘公子的府宅飞掠而去。这两个一袭纯黑夜行衣的家伙近些日子让李轻裘和二皇子吃尽了苦头,时不时的偷袭骚扰暗杀,防不胜防,偏偏还油滑的很,跟淤泥里的泥鳅一般滑溜,就算是布下天罗地网,也能从夹缝里逃走。更可气的时,每次不多不少,只杀两人,近半个月了,来的极有规律,总是隔一天拜访一次,杀了人就走,仿佛只为杀人,只为让这些峥嵘军伍甲士窝一肚子火。
李家府宅已算是防御的密不透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皆是控弦佩刀的精锐步卒,就连屋顶都站有持弩武士,那名一脸络腮胡子的沧海军鹰犬头目神色阴翳,站在李府庭院中狼顾鹰视,稍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耳目!今晚宅子的防御工作算得上登峰造极,就算皇宫禁院的防卫也不过如此,他不信那一胖一瘦两牲口还能再跟往常一般闹腾一通再拍拍屁股啥事没有的走人!
起码都要留下半条命!
把西南沧海军当什么了?把功勋卓越的大都统当什么了?以为是逛青楼窑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鹰犬头目的络腮胡看起来就如一个热心肠的大叔,那双乌黑的眼珠泛着凛冽杀意,唯有尸堆中爬出的人才有的杀念贯彻整个庭院。那两个牲口最好别被他抓住,抓住了就是抽筋剥皮的凄惨下场……作为鹰犬谍子,最拿手的不就是酷刑折磨么?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嘴角冷笑。
他扭头瞥了一眼背后正堂,少爷正坐在里面看着呢!这次迎驾宁正公主殿下被二皇子生生搅黄已让少爷心生不满,事后又被尚吉城城主呵斥一番,少爷攒了一肚子火气,现在就连阿猫阿狗都赶来挑衅三分?他们这批鹰犬谍子来尚吉城,就是奉大都统之命,为协助少爷迎驾宁正公主殿下,可事情办得一塌糊涂不说,还丢了二十几名袍泽性命——办事不利!
大都统治军以严谨铁腕著称,绝不会留只混口粮办不了大事的庸人,若是再不做点什么,回西南后肯定得被大都统斩掉脑袋!
而且少爷更是个阴沉狠辣的主,梵阳王朝皆传风流独占八斗唯有李家大公子,可只有他们这些亲眼看着少爷长大的甲士们明白,这位混世魔王跋扈有几分,戾气更是得了大都统十分真传!也亏得少爷与大都统谈过几次后心智成熟太多,若是以往出了这么大差池,难保不是被乱棍打死拖出去喂狗的凄惨下场!
只要大都统不死,西南李家的十五万沧海军就不倒,沧海军姓李,在梵阳人尽皆知,就算是加盖着皇甫氏蠡印的圣旨送到西南,在大都统眼里不过废纸一张。沧海军就是一条盘踞在西南三郡的蛟龙,比起皇甫氏的浩浩龙气,少了那份金贵,却多了几分嚣张凶戾。现在既然有人胆敢挑衅未来沧海军的统领,挑衅少爷的尊严,那就怪不得沧海军所有甲士用刀尖对着你们心口了……
中年人低声桀桀笑了笑,神色阴冷,整个李家府宅杀气腾腾,好似一张蛛网,隐在暗处的凶猛狼蛛正耐心等待猎物撞在网上沦为腹中餐。
猛然间,中年络腮大叔神色一凛,面朝向东面举起手,一众隐在暗处的控弦武士齐齐搭箭抬弩,锋锐箭镞朝向他所指的方向。络腮胡怒极而笑——来人就这么不把沧海军鹰犬当回事?真把这里当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风月场所?明知这里是天罗地网,还敢明目张胆得将自己暴露在沧海军的锋芒下?脑袋被驴踢了么!
他冷笑一声,举起的手如战刀挥下,瞬间十数支箭矢应令而射,朝那站在墙头不知死活的身影飚射而去。梵阳机括甲天下,尤其是这种短小精悍的机括轻弩,二十步以内被瞄准绝无脱靶可能,而三锋箭镞的弩箭被机括大力推射,足以将人洞穿而过,加上箭镞上的凶险倒钩,近距离命中绝对是个前后透光的血窟窿,来人傻傻站在墙头当活靶子,真是可气又可笑。
很好,弩箭入肉的钝感声音,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