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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父母的信-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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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姨母那里听说了这个情况,我觉得太没出息了。
你们早逝,我没有留下任何记忆。这样我倒觉得更加幸运。我的情况,大概是幸运和不幸运各占一半。可你们必须向姐姐道歉。姐姐比我大五六岁,对你们恐怕会有很多记忆的。再加上她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十五岁就死了的少女。由于这个缘故,姐姐不至于像我这样想——父母早逝倒好,而这样想,确实是令人讨厌的。这就是姐姐可怜之处。你们向姐姐道歉的话,我也要让我的妻子代表我去接受你们的歉意。倘使我有孩子,你们也应该向这些孩子道歉。不仅如此,可以说你们对我接触过的所有的人都多少负有罪责。你们明白了吗?我是这么说的。如果你们以为我始终如一地想念你们的话,你们就未免太自负了。且不说你们的存在——尽管我认为是不存在——对我会有什么影响,但对我所接触的人产生了影响,这是确实无疑的。有这样一句健康的格言:没有父母的孩子也照样能成长。如果把这句格言加以不健全的解释,那么,在孩子来说,没有父母比有父母对他们的成长影响更大。无论是象征你们输,还是象征我输,那都是命运的作弄。你们早逝而不存在了,我为你们惋惜。
总之,姨母把姐姐“连汤也嚼”的回答,只当做一般的解释,说成是姐姐单纯、温顺、纯朴、谨慎的性格的表现。她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这也可能是真的吧。作为我来说,我不愿意把它歪曲,硬要从中看到姐姐的不幸。再说,我对姐弟缘分淡薄的姐姐也不那么关心。然而,我听了,也不能只报以微笑。也许姐姐当时当真是认认真真地嚼汤了。姨母家的人都愉快地笑了吧。诚然,这是一派团圞的景象。但姐姐不是这家的人。毕竟不是这家的人。
据说,姐姐学习成绩优异,聪明伶俐,博得姨母家人的喜爱。姐姐养成了非常温顺和谨慎的性格。祖父去世之后,我孤苦伶仃,每回学校放假,我都在姨母家里寄食,按理说,我可以从姨母她们那里听说许多有关姐姐的事;同时我与和姐姐同龄的表姐关系又很密切,她现在在东京居住,我也曾从她那里听到过姐姐的事。可是,听了以后,我马上露出厌烦的神色,也没有很好跟她搭话,也许是这个缘故吧,我们的交谈,总是提不起劲来。我听过的事,也没有记住。
“你看过了吗?还有一张孩提时的照片。”
“喂。”我模棱两可地笑了笑。我没有机会了解姐姐的容貌。她虽然给我看过那张照片,可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姐姐是位肌肤洁白、体态丰盈的少女,这也是我随心所欲地想象出来的。倘使要用更多的语言来描写,那就成了我荒唐无稽的虚构了。
我姐姐就是这样一个人,人家说向右转,也许她就能向右转三年。可以想象到,倘使她还健在,姨母给她选对象,不管她本人愿意不愿意,她大概都会答应成婚,度过平凡的一生。
“没什么姐弟缘分,还不如干脆没有姐姐好。”
妻子有七个兄弟姐妹,这是她眼下的口头禅。首先,只要观察一下社会,也会发觉这句话大体上是正确的。
“是啊,特别是过城市生活的人更是如此。还不如非亲非故的朋友好。一般觉得兄弟是幸福的时候,定然有一方是不幸的。我姐姐还健在的话,这会儿一定是通过她丈夫的眼睛来观察弟弟,她丈夫对我说三道四,她也就会随声附和。女人的所谓幸福,也无非如此而已。”
“没这回事。”
“总之,女人的不幸我看不下去啊。”
我边说边思索:与其说我是在想姐姐还健在这样梦一般的事,不如说我是在想表姐妹她们的事。可以说她们一个个都不怎么幸福。
据来信说,母亲您娘家的姑娘们,也就是您的四个外甥女:老大的丈夫早逝,留下一个身心孱弱的独生子,好像是为了清理财产而吃尽苦头。老二嫁给一个骑兵,在丈夫出兵青岛期间去世了,留下一个女儿。老三从女子学校毕业不久,患了肺病,她同一个百货店的店员结婚,两年前也已故去。因此老四当了老三丈夫的填房,她母亲便同小女儿住在一起了。她们的两个兄弟,前些年失去了房屋和田地,在城市里漂泊无着,甚至连个固定住所都没有。你们的亲戚,也就是在农村的世家全都没落了。就说收养我姐姐的姨母家吧,姑娘中最大的表姐,已是四十光景,也没生个孩子。前些日子,她丈夫还得了不治之症。中间的表妹也是这样。十六日盂兰盆会的晚上,我们夫妇俩打算到这位表妹家去,于是走出了家门。具体来说,妻子去这位表妹家,我则叩访附近的友人,然后到离那儿不远的某少女家碰头,一起回家。表妹的孩子是在学龄前就得了胃溃疡,愈后情况不佳,他们托我去请在这少女家的一位僧人来作祈祷。
“搬家时她还很注意房子的方向和风水呢,年纪轻轻的,竟相信各种怪玩意儿。也许是太不幸了吧。”妻子说。
“大概是吧。”
“听说前些日子她也请风水先生来看了看现在这所房子,人家说这所房子会使主妇苦恼不巳所以她近期内还要搬家呐。”
“看了这么多家的情况,还是我这样好吧。”
即使当晚也是如此。赶上十六日盂兰盆会,我们走了好久,也没有空车驶过来。偶尔叫住一辆,司机连车钱都不谈就走了,大概是从东京这头到那头还可以接三四趟客,比较上算的缘故吧。我觉得仿佛是妻子的责任,就说了一些不得体的话:
“这点常识你应该懂得嘛。今天是十六日盂兰盆会,空车少,为什么早没想到坐省营电车去呢!这么一丁点事你都办不好,这就不好喽。”
我这般任性,这般固执,为什么还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呢?大概是天性如此,要么认真思索,要么不拘形式吧。我就是这样打发着日子。没有什么值得悲伤,也没有什么可懊悔的。
总是坐不上出租汽车,我便决定推迟到明天再去表妹家。我们到了上野大街,来到佛龛铺附近的一家袈裟铺前,我止住了脚步,凝望着橱窗。近来我经常观赏舞蹈,我就说:
“用这种袈裟布做舞蹈服怎么样?”
这时我突然想起故乡盂兰盆会的施舍饿鬼来。憎侣们身穿这种带金银色、紫色和绯红色的袈裟,环绕着大雄宝殿的佛爷,边走边撒莲花辩——仿佛那些莲花辩就在我的眼前翩翩起舞。不知故乡的坟墓怎么样了?
我的先祖是村里的贵族,可能是这种荣誉的关系吧,他们拥有自家的墓山,远离村里的墓地。如今这山的山麓也只剩下二四十块石碑了。祖父把它卖掉了。卖给别人那部分,在我童年时代就被辟成桃山。山主把耕地渐渐扩展到墓地那边。那棵作为界标的大松树已经枯萎,界石也被掘起来,我每个假期回到故乡,看到围绕坟墓的青松和杂林都日益稀疏,好像墓标都渐渐裸露出来似的。还在中学时代,我就空想过:我早晚会飞黄腾达,到那时候,我一定要把坟墓周围被侵占的土地重新购买回来,并且修筑起漂亮的石头围墙。今年孟兰盆会也会有人给他们扫墓,将埋没石碑的青草除掉吧。像盂兰盆会这样古老的风俗,对于故乡的村庄还是适合的。
从上野的大街走进背胡同,只见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焚起送火①,不知怎的,令人产生一种可怕的寂寞感。如今东京称得上过精灵节的人家还能有几家呢?
“是今晚送先祖吧?那孩子的家昨晚就办了。”我对妻子说。因为僧人常常进出的那家的少女,昨天贺中元节来了。
“今晚一点钟左右我得回去焚烧送火呢,”她说。这少女家的坟墓距我家很近,昨天我也探问过:
“今天不去扫墓吗?”
“什么,扫什么墓呀,今天他们不在呐。”
“噢,对了。今天是盂兰盆会先祖要回家来。”
①佛教在孟兰盆会最后一天,即朗历七月十六日,焚火送走祖先的灵魂。
妻子从旁插话说:
“咱家也迎迎吧,不然准没好事儿。先祖无依无靠,也怪可怜的,不是吗?”
那个所谓先祖的世界,妻子不特别相信,也不特别怀疑,她只是这么说说罢了。尽管如此,她却想为你们——连照片都没见过的你们添置佛龛,在孟兰盆会迎你们回来,我对此觉得有点滑稽可笑。因此,我就写了这封信,以替代过孟兰盆会,但不知能不能用它来供奉你们。
连你们的独生子也想不起你们了。故去的父母啊,安息吧!


第四封信


在海滨避暑,的确很舒适。可是,一回到东京,家中由于拖欠费用,停止供应煤气了,电灯公司也扬言要断电,税务局通知了拍卖查封物品的日子,米铺把凭折拿走,一去不复返,又不知它们的门牌号码,女佣每天拿着五角钱去买米……竟是这么一幅景象。
我在从海滨回来的火车上,就曾对妻子说:“回到东京,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是啊。”
“净是跑来讨债的。”
“喂,可不是。”
“在海滨,无忧无虑,倒是很舒心。几乎没有为钱的事担忧过。近一个月里,只写了一篇少女小说和四篇新闻报道。”
就这样,我们作了一次不光彩的谈话。我一转念又想:“到哪儿找个寂寞的山,干自己的一番事业,这样更好吧。”
姑且不说这些了。我本是个乡下人,在这个镇上度过了炎炎的夏日。我一旦凝视着海,心就总被那里的风光,诸如海潮的颜色,波浪的翻腾所牵动。上了山路,只见海岸附近那些平凡的小山上,种了许多小松。就是没这么许多小松,夏日也是一片葱茂,绿意盎然。不过我不是特意去观赏风光,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我只是感到热乎乎的,心情也很坦荡。大概这是一种缱绻的乡情吧。正如你们所知道的,故乡有平凡的小山,却没有海。
我们的先祖在这些小山的一个山麓下,修建了一座黄檗宗①的庙宇。我童年时代,那庙宇是尼姑庵,庵里的尼姑是我祖父的养女,也就是你们的妹妹。寺庙的山林和田地,都是我家所有。那时节,没有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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