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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的愕然只是一瞬间,下一刻,魏老的神色便已经恢复如初,笑着道:“无为在回京之后剑道有所顿悟,已经在家中闭关,至于小姐……也忙于准备族内大比事宜,所以实在抽不出空来。”
夏生对此不置可否,紧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也是他真正最关心的问题:“关于我爹的下落,有消息了吗?”
魏老的回答滴水不漏:“已经在查了,但公子须知,人海茫茫,如今距离令尊失踪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想要这么快找到,不太现实。”
闻言,夏生终于轻轻眯起了眼睛。
因为这个答案令他很不满意。
因为对方是掌管了天下最大情报网的善堂。
所以他转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交给康无为的那张善字帖,你们可曾验明了真伪?”
魏老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不疾不徐地答道:“夏公子先不要着急,此事还需得一步步来,想必公子也知道此字帖的价值所在,于我善堂而言,兹事体大,不得不谨慎而为之,恐怕要等些时日了,但请相信,届时若验明公子手中的善字帖乃是真品,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公子的。”
说到这里,魏老突然将身体向前探了几分,笑道:“不过既然公子问到了这件事情,还恕老朽多嘴一句,不知公子这副字帖,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或者说,是何人授予的?毕竟,善字帖的来源,也是我们验明其真伪的重要依据之一……”
这一次,夏生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他也与魏致远一样,将身体向前倾了倾,但说出来的话,却比这场暴雨更加凄寒。
“善字帖,从来都是认帖不认人的,这是善堂自五百年前就立下的规矩,怎么,魏供奉想不认账吗?”
魏致远闻言脸色微变,连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生冷冷一哼:“魏供奉,我没功夫跟你在这里打哑谜,也没时间陪你玩儿游戏,我只知道,执善字帖来此者,必须被善堂堂众奉为座上宾,而你们对于来者所提出的任何要求皆不能拒绝,既然你出身秦家,就应该知道这个规矩!”
“但自一开始,我就没有从你这里看到任何尊敬的意思,而完全是一副虚与委蛇的态度,极尽敷衍之意!想要验明善字帖的真伪何其简单,别的不说,我相信,只要将此贴呈于秦小花当前,他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
魏致远身形一颤,竟险些在夏生的这道厉喝中失了心神,但他仍旧努力保持着最后的冷静,直至对方提及自家家主的名讳,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喝道:“你大胆!”
“你放肆!”
夏生几乎已经将脸贴到了魏致远的身前,一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寸步不让。
“身为善堂供奉,竟视善堂铁律为无物,待善堂贵客如愚民,我很好奇,如果此事被秦小花知道,你该当何罪!”
第八十九章三日之期
夏生的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仿佛一柄重锤,不断落在魏致远的心脏上,砸出一道道意味深长的沉鸣。
然而,魏致远的应对却极其简单。
下一刻,一片蓝色的彩霞在顷刻间便填满了整间内堂,铺天盖地的剑意携灭世之威,肆无忌惮地向夏生压迫而去,仿佛要将他碾成渣滓。
然后他笑着说了一句话:“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对我这般说话了,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魏致远的笑容很冷漠,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面对自己那毫不遮掩的杀意,夏生的表现却是极其的平静。
甚至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
尊者灵威?
在夏生看来,不过尔尔!
紧接着,夏生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将身体重新靠在了椅背上,对魏致远说道:“如果你想杀了我,最好现在就动手,否则,等我走出这扇大门,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且你将会彻底失去我的友谊。”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生的身上没有激起半点灵意,腕间亦不曾亮起半道剑符,他的目色恬静,心如止水,仿佛早已看透了生死,算尽了人心。
闻言,魏致远气极反笑:“阁下的友谊,很值钱吗?”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十数日之前的黑水镇中,夏生曾问了程立然一个类似的问题,而如今他给出的答案,也与当日程立然的回答一模一样。
“真的很值钱。”
这下子,魏致远反倒是有些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缓缓敛去了体外的湛蓝色灵光,不疾不徐地开口道:“这些年来,我大缙王朝人才辈出,老夫自诩也见识过不少天才了,不管是当今太子殿下、宁王殿下,还是天星院的慕容晚归,亦或者春秋书院的裴元机,甚至于南边的瞎子,东边的疯子,无一不是惊才艳艳之辈,可没想到,若单论狂妄,他们还真没一个能比得上夏公子的。”
夏生淡然而道:“那是因为他们没那个资格。”
魏致远再一次为之愕然,然而,这一次,还不等他开口,夏生便自顾自地站起了身来,继续说道:“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会再次光临此地,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魏致远没有起身,而是坐在了原位上,饶有兴趣地问道:“若是三日后,还是没有消息呢?”
“那我会亲自去找秦小花。”顿了顿,夏生又补充道:“然后要求他将你这等废物逐出善堂。”
闻言,魏致远并没有动怒,而是自唇角荡开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你凭什么?”
“凭我的手中有善字帖。”
魏致远摇摇头:“诚然,善字帖于我堂中,的确有着极其超然的地位,但祖训同样对其有所限制,一张善字帖,只能对我善堂提出一个要求,而你的要求,则是希望我们帮你找寻你的父亲,即便你手中的那张善字帖是真的……”
不等魏致远的这句话说完,夏生便将其打断了:“谁说,我的手中只有一张善字帖呢?”
言罢,夏生再也懒得跟这位善堂供奉啰嗦半句,干脆利落地拉开了内堂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唯留下魏致远彻底僵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有些发懵。
片刻之后,夏生孤身一人走到了善堂的大门外,抬头看着那阴沉的天空,觉得心情也随之糟糕到了极点。
他此番不远万里来到洛阳,所为的,便是希望借助于善堂的力量,寻找老爹的下落,却不曾想,这件事在一开始,便遭到了极大的阻碍。
他不知道为什么康无为与秦嫣对自己避而不见,也不知道那魏老供奉的敷衍之意,到底是出自何人的授意,但现在的他不想去问原因,只想知道结果。
如果三日之后,魏致远再不给他一个答案的话,恐怕他真的会把这整座洛阳城给搅得天翻地覆。
夏生是一个很不喜欢被人所威胁的人,尤其当对方真的能够伤害到他性命的时候。
所以之前在内堂的时候,看似他很是云淡风轻地回击了魏致远,更逼迫对方选择了妥协,但这种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让夏生感觉到很不舒服。
想要改变这一现状,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如果今日的他不是一介武将,而是一位堂堂武尊,甚至是武圣,即便没有善字帖在手,那魏致远敢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他吗!
念及此处,夏生不禁狠狠地握了下拳头。
如果真的不计一切代价,不顾一切后果的话,夏生完全可以利用碧落黄泉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成就武尊境。
可他不能这么做。
基于他对于力量规则无人能出其右的理解,更基于他对此举所可能导致的后果的最深切的体会。
如果这一切真的这么简单的话,在他第三世的时候,又怎么会因为走火入魔而身死道消?
便在夏生脸色阴晴不定之时,毕庆文等人也从屋子内走了出来。
“夏公子,事情都办好了吗?”
夏生没有回答毕庆文的这声问话,而是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这个羊城分堂的小执事,反问道:“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康无为的人,还是秦嫣的人?”
毕庆文一愣,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笑着道:“我是善堂的人,当然也就是秦家的人。”
夏生听懂了毕庆文的回答,略有深意地说道:“那等你之后见到秦嫣的时候,给她带句话,就说是我说的,让她来见我。”
毕庆文立刻恭敬地点了点头:“是。”
见状,夏生不禁满意地拍了拍毕庆文的肩膀,说道:“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你不太方便跟去,此番你的任务便是护送我们入京,现在既然已经完成了,那便不如在此先行别过吧。”
毕庆文随即问道:“不知道夏公子接下来要去哪里?若我联系到了小姐,又该去哪里找寻公子呢?”
夏生缓缓吐了口浊气,眼前似乎闪过了一道古灵精怪的影子,目色中顿时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悲意。
然后说出了一个令毕庆文始料未及的地方。
“威宁侯府。”
第九十章非娶不可
洛阳城很大,作为大缙王朝的国都,这里有世上最奢华的皇宫宇殿,有天下间最负盛名的春秋书院,同时还容纳了数十间王侯将相的府邸,而在这其中,就包括了缙国九大世家当中的五家。
威宁侯府,便是其中一家。
而在这偌大的京城中,每一座豪门府苑,都有其历史悠久的故事,相互之间的关系也远不如世人所想象的那般简单,而是无比的错综复杂、盘根错节。
比如在洛阳城中之人谁都知道,秦家善堂与威宁侯府的关系,便势同水火,难以相容。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按理来说,秦家掌管天下财政大权,而叶家则手握军政大权,两者的利益并不冲突,甚至从某种角度来看,秦小花应该是叶帅在前线出生入死最坚实的后盾才对。
可偏偏两家的关系却如此恶劣,究竟是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或者说,即便是知道的人,也不敢将此原因公诸于众。
若是仔细回想起来,秦家与叶家的交恶,应该是从十几年前开始的吧……
当然,这一切对于夏生来说并不重要,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同时作为善堂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