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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洋大追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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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耳他人打量着刚走进客厅的欧亚混血女人。他虽然没有表露什么,但却觉得她非常漂亮。这女人简直是娇柔和自信的混合物。既然这件事需要一个女人,不接受特雷莎热切举荐的米兰,未免显得太不知足了。 
  “在这个住宅区里,以夫妇面目出现不容易引人注意,’特雷莎补充道,“应该考虑到警察的巡逻队。米兰非常机灵。何况,她很熟悉地形,因为她是其中一个押款员的情人。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到她的。” 
  米兰微笑起来,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珍珠般的皓齿。马耳他人仔细端详着她那纤细的身段,闪着聪慧光芒的深绿色眼珠和一头光滑的黑发。米兰坚毅、审慎,——换言之,她那庄重的神情使人放心。 
  “反正,我只要求她陪着我就行了,”他想,“她把我锁进门去后,剩下的事我自会有办法。” 
  他俯向桌子,看着特雷莎铺开的当地地图,思考起来。 
  “好吧,”他作出了决断,“我看这样办。” 
  他用食指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点: 
  “在这里,帕伦克角,装着钱袋的汽车应该和罗什驾驶的快艇会合。这辆车要大,开得快,马力足,保证能按时到达港口,然后沿斜坡爬上山。快艇最多只要半小时就能驶出领海。你说过,押款车的押送摩托在5点55分到达银行,对吗?” 
  “是的,”特雷莎回答。“解款车6点出发。” 
  “要是经理5点离开你,那段时间里他在干什么?” 
  “他用5分钟左右的时间回到家。又用5分钟时间去金库。剩下的时间都在准备解款车送到各分行的清单……” 
  “他也可能在星期五晚上或星期六、星期天就准备停当,好节省下时间,”米兰插话道,“有过这种情况。” 
  “好极了,”马耳他人总结道,“问题是,即使我们知道那三个职员5点30分到银行装车,可是却不知道经理是在他们到达之前还是之后打开金库门。他们是怎么进入银行的?” 
  “先按门铃,”米兰说,“他们每周换一次口令。” 
  她看着马耳他人,又补充说: 
  “我有一辆车,是道奇牌的。不算新,不过性能很好。只要改一下车牌号码……” 
  “没有必要……”马耳他人说。“我们把车推下海就是了……还有特雷莎为我们搞来的武器!” 

                  26 

  “任君使唤”……这是一辆挂满红蓝彩旗的出租车的雅号。我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坚硬的靠垫弹簧把脊椎骨都快震碎了。 
  这辆老福特车的底盘上装了八排木椅,吱嘎吱嘎直响。司机像驾着神风敢死队的飞机一样,向佩蒂翁维尔疾驰。每颠簸一次,坐在左边的胖黑女人总要撞到我身上,而我的颈背则免不了撞到车厢里手法拙劣的狮子画上。对于这种土风画,我国的民俗画家杜阿尼埃·卢梭一定会大感兴趣的。我的左腿卡在胖女人的提篮下。篮里探出两只母鸡的脑袋。看来它们比我更难以忍受车厢里的酷热。海地人难道是橡胶做的,可以任意挤压吗?我这一身欧洲人的骨架受得了这番折腾吗?带母鸡上车的胖女人把一口黄痰吐在了我的脚上。天哪!要是胖子看见这番景象就好了。他总觉得,让我来这里追捕,是慷慨地给了我一次在椰子树下度假的美差! 
  如果昨天至少能睡个好觉,那还说得过去。可是偏偏又没睡好。究竟是空调机风扇的响声,热带夜间的闷热,斗鸡场面的回忆,还是仅仅因为激动而不能安睡呢?马耳他人就在这个岛上,近在咫尺。决不能让他溜走。天一亮,我就能去罗什·马里亚尼的住宅察看情况了。可是在安的列斯群岛,清晨5点天就亮了……此时,在反复思索了这次调查的经历、现状和未来后,我正昏昏欲睡呢……“便宜的女人”出租车司机摊开手。告诉我座位已满。此时我依然懵懵懂懂。一个身穿花衫、脚蹬破鞋、颈挂“酋长牌”收音机的纨绔子弟走过来,劝我耐心等待,直到“任君使唤”路过此地。 
  我已习惯了胖女人和她的鸡。当汽车在甘蔗地里弯弯曲曲地穿行时,我也顺势东摇西晃起来。一群墨黑的小猪崽拼命逃避,以免遭被碾成肉酱的厄运。 
  马凯斯上校履行了自己的诺言。那是在“神力”获胜后的昨晚。恩里克斯中尉正用一种只有对女人才有的温情,抚摸着他那英勇的斗鸡。马凯斯把我拉到一边: 
  “警官,您那个坎布齐亚简直成了幽灵。毫无线索!即使在外省的外国人名单上也没有他。我查阅了所有的卡片。没有此人!既然他是科西嘉人,您可以自己去马里亚尼那里问问看。” 
  谢谢了,上校。我正是这样想的。只是,在这里谁都不能相信。我不抱太大希望地开口说: 
  “上校,我能求您帮个忙吗?” 
  “我洗耳恭听……” 
  “您能否秘密监视马里亚尼的住宅,查明他接待的人,可能的话,拍下他们的照片?这样,我们就能核实他是否确实收留了坎布齐亚……” 
  “我说白人,海地可是个民主国家!” 
  “而马格卢瓦尔总统是个重视荣誉的人。他想必不希望看到,本国庇护着一个被法国和美国警方侦缉的罪犯吧……” 
  上校示意我住口。传令兵送过来两杯啤酒。 
  “警官,这里隔墙有耳啊……您刚才说什么?” 
  “美国人对他也很感兴趣。自从驻巴黎大使馆参赞的住宅被窃后,他们希望不惜一切代价抓住马耳他人。” 
  上校一口喝下了半杯啤酒。在他用手背抹嘴时,我在心里直担心,那只带微纹的戒指会不会划破嘴唇。 
  “我可以从马里亚尼家的女仆约瑟芬那里得到情报……她是个漂亮的年轻混血女人,是一个传教士和安的列斯姑娘的私生女。不过我觉得,她似乎在为好几方面工作。” 
  “上校,您的意思是……” 
  “在海地,很难当一个好警察。约瑟芬的兄弟是总统卫队的上校。要是我不和他打招呼就和约瑟芬接触,肯定会引起麻烦……马里亚尼在总统府里有人,大家对他的神秘活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亲身经历了热带国家的警察专权,我才能了解在本国由来已久的那些伎俩,并且发现:甚至连现役警官也懂得要躲在保护伞下! 
  “说实话,很难办,”上校叹了一口气,“他们甚至连通知你到达的电报都没有转给我过目。我看,您最好还是去佩蒂翁维尔转一圈。在这段时间里,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即使在墨西哥时,我也从未熬受过这种直射的阳光。毒辣辣的太阳无情地烘烤着我的脑袋。出租车向佩蒂翁维尔攀登而上。气候凉快了一些。微风驱散了鸡粪味。两只母鸡脖子搭在提篮的边上,已经沉沉入睡了。 
  响起了最后一次刹车声。目的地到了。我头昏眼花,大汗淋漓,探出脚迈到市政广场干涸的泥坑里。我赶紧像落水狗似地抖了抖身子。 
  肯斯科夫路蜿蜒曲折。我拖着疲惫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走着。我的模样活像个漂泊的警察。躲在树荫里的当地人用两根手指掂起破草帽,朝我喊道: 
  “你好,美国人!” 
  “你们好!”我一面答应着,一面在想,这条要命的路是否还要我继续像登山运动员一样,在乱七八糟的树丛和瑞士山区木屋式的草顶农舍间奔波不停呢……?茅屋里的孩童朝我咧着嘴笑。 
  我沿着这条石子路走到哪里了?我曾千百次经过的巴黎大马路如今又在何方? 
  “劳驾,伊博莱莱路怎么走?” 
  一位年轻姑娘停住脚步,整了整顶在头上的一叠篮子。这些花花绿绿的篮子是拿到市场上去卖的。 
  “那儿……” 
  模糊不清的手势,还带着一丝微笑。 
  看来还是回到广场去打听为妙。我看见一个缺了牙的大个子黑人正小心地用指尖往驴蹄上抹口水。 
  “它受伤了?” 
  “糟糕!” 
  “伊博莱莱路怎么走?” 
  “您一直往前,过桥,穿过梅特吕斯街就到了。” 
  我摸了摸牲口的鬃毛,然后绕过教堂,走过那座桥和梅特吕斯街。在装有红色百叶窗的黄房子前,有个灰发黑人正在大嚼玉米德。他告诉我: 
  “他们在高处盖了一座高级别墅。已经干了两年了。这些美国人疯了。” 
  总算找到了,椰林别墅!这是罗什也是马耳他人的巢穴!这是一个鹰巢。一排绿篱笆遮住了高墙。面对这种随时可能冲出多伯曼短毛狗或是武装警卫的私宅,我曾不止一次地感到束手无策。我没有任何资格闯入这扇大门。在这里,我的法国警察证件还不如从路轨边捡来的地铁废票顶用。 
  我真想一屁股坐到地上,摊手摊脚地躺下来。椰林别墅屋顶平台那耀眼的白色似乎在嘲笑我的无能。坐了几十个钟头的飞机,和佩星上校磨嘴皮,整天满头大汗,还有那该死的出租车……所有这一切,竟是为了跑来参观这幢豪华、气度非凡、受到保护的宅邸,而这里的主人是个收留了头号公敌的国际皮条客! 
  蜂鸟在叶子花的雌蕊上尽情欢乐。普罗佩斯·马凯斯上校说得对。在这里,一切都和别处不一样……我极力想使自己振作起来。维歇纳刻毒的话又在我耳际响起: 
  “你退步了,博尼什!” 
  哼,等着瞧吧! 
  看来,在这个腐败的岛上,只有养着常胜斗鸡的恩里克斯中尉是最正派的。这也许是因为,他和我都是头脑简单的人。这是个既不会妥协也没有劣迹的好警察。“神力”的获胜使他得到一天休假,可以去展示他的凶猛斗鸡,清点打赌赢来的钱。他曾告诉我,可以在拉马尔街上的马拉萨画廊前找到他。如果他同意把斗鸡送回鸡舍,我就能邀他吃午饭,并请他借我一副望远镜。警察中尉应该有这玩意。正如胖子说过的那样,即使是黑人警察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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