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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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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又翻转成笑脸,望着黄连祖道:“何况咱们黄大哥品味极高,这李家小姐岂是烟花女子可比?”

黄连祖点点头,只觉得金毛七每句话都挠到了痒处,便冲着钱媒婆一瞪眼:“还不去叫门?告诉他不开门,咱就在这儿堵三天三夜,叫全蕲州都来看!”

钱媒婆苦笑,上次黄连祖就是看上富家小姐,用这种手段逼娶,闹了一整天把人家名节尽毁,那小姐一时想不开竟悬梁自尽了,今天又来故计重施,可不是丧尽天良吗?

没奈何,钱媒婆只得走到上台阶,提起门环拍得大门砰砰响:“李神医、庞先生,你们还是开门吧,如果不开门,黄大人说要堵上三天三夜,让满蕲州都晓得……”

和外面的喧哗相比,李氏医馆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听到门外传来的喊声,医馆大堂上的弟子们怒不可遏,有人卷起袖子、抄起棍棒要出去拼命,有人切齿痛骂,也有人低着头默默无言,不知道盘算着什么。

坐在正中间太师椅上的李时珍,脸气得通红,一蓬花白的胡须根根翘起,拍着扶手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蕲州还有没有王法?拿我的片子去找陈判官、张吏目,问他们这是怎么说!”

“问过了,”庞宪看着师父的脸色,字斟句酌的道:“陈判官说本州大老爷出门拜客了,他拿不了主意;张吏目今天早晨告病没去衙门;捕厅的人说,这姓黄的一没有打人,二没有抢东西,只是给咱们送礼,大明律并没有不准人送礼这一条,礼物收不收在咱们,他们捕厅却无权来拿人。”

饶是李时珍见多识广,到此时节也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谁不知道黄连祖闹这么一出,青黛的名节就算毁了,将来还能嫁给谁?

可人家有歪理,一没打伤人命二没抢劫财物,给你送礼来着,大明律哪一条说要把登门送礼的抓起来?

当然,李时珍也知道这种歪理,无非是州衙官吏不愿招惹黄连祖而已,换成其他泼皮混混这么搞,只怕早就被抓起来打了个臭死吧。

这人都是见风使舵的,李时珍的大儿子李建中只是个举人,和进士出身的儒林官员扯不上什么关系,又是在偏远的四川蓬溪做县令,相对锦衣卫总旗黄连祖,和他身后的荆王侧妃,两者之间的选择是极易做出的。

李时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半晌默然。

“父亲,要不咱们去求求荆王千岁?”李建方斟酌着说,不过很快自己就否定了:“不行啊,王爷近来专心修道,府中大小事情都是侧妃黄氏主持,疏不间亲,她总是帮自己弟弟的,只怕咱们还没见到王爷就被她挡了回来。”

说着李建方搓着手,踌躇道:“若是黄家娶青黛做正妻也就罢了,偏偏只是个侍妾……”

“正妻也不行!”李时珍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怒道:“那种欺压良善的恶霸纨绔,无耻奸诈的厂卫鹰犬,老夫决不答应!”

内室,几位婶娘和仆妇死死拦住想要冲出去的青黛:“不能出去,你这一出去就说不清楚了……”

青黛粉嘟嘟的小脸因为气愤浮现出一抹嫣红,嘟起的小嘴可以挂上油瓶了,她年纪还小不谙世事,还不知道黄连祖这么做会对一位女子的名节带来多么严重的损害,只是本能的生气,然后气鼓鼓的想往外冲:

“太气人了,这家伙脑子有病啊,爷爷没答应,我也没答应,他就上门来送聘礼,当咱们好欺负吗?”

小青黛手里握着柄小巧可爱的药锄,她下定了决心,如果那姓黄的不讲理,就用锄头打他脑袋——那一定是很痛的。

'荆湖卷二十八章花柳病'

“妈的,这黄连祖欺人太甚,他闹这么一出,小师妹将来还怎么嫁人?咱们揍他丫的!”陆远志怒气冲冲的开始卷袖子,准备抄家伙上。

两人才进城,就听见南市上议论纷纷,说黄连祖在李氏医馆捣乱,拿纳妾的彩礼堵住门口,秦林和陆远志听到这话就火了,一路飞奔回到了医馆门前,果然黄连祖这厮在使坏,当下就把陆远志鼻子给气歪了。

黄连祖堵门送礼这一招既卑劣又无赖,哪家女子给闹这么一出还有人敢娶她吗?要么自尽以全名节,要么就只好委屈嫁给他,实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陆远志既受师门教诲,眼见小师妹受此无妄之灾,他登时怒火万丈,就算明知不是众多泼皮无赖的对手,拼着兄弟俩被黄连祖手下那群泼皮打个臭死,他也要替李氏医馆、替小师妹出这口气。

他瞧了瞧身边秦林,只要秦哥道一声是,他就第一个冲上去,第一巴掌就朝黄连祖那张正在淫笑的脸上扇去!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不愿去想。

可让陆远志非常不解的是,秦林脸色变了几变,从开始的愤怒渐渐变成了冷笑,继而满脸堆起谄媚的笑容,走向了黄连祖。

秦哥不是这种人啊?陆远志滚热的心头恰似被泼了瓢冰水,胖胖的脸因为困惑皱成了一团。

“这不是黄大人吗?”秦林走上前去,异常热情的冲黄连祖施礼:“哎呀呀,果真是黄大人屈驾到此,咱们医馆蓬荜生辉啊!这是谁把大门给关上了?忒也不识抬举!”

黄连祖对秦林的印象不深,上次替荆王、世子来送匾披红的时候知道他是医馆弟子,这又隔了数日,略想了想才回忆起来。

吃了半日的闭门羹,黄连祖已开始不耐,见秦林满脸堆笑,他还当是李时珍等终于屈服,派他来说项的,因此心头好不欢喜,拿扇子拍了拍脑袋:“瞧大爷这记性,上次来见过你,是叫什么来着?”

秦林假作吃惊,略带不满的道:“我是秦林啊,黄大哥竟忘了吗?”

黄连祖用扇子敲了敲脑袋:“原来是秦兄弟啊,瞧我这记性,莫怪莫怪。怎么样了,里面是个什么意思……”

金毛七还记得秦林,心道果然这人是哪家王府的贵公子,否则黄连祖也不会认得他呀。至于黄连祖态度傲慢无礼嘛,那也分属寻常,他向来妄自尊大,言语间连荆王世子殿下都怎么在乎哩!

不过也难怪,听说荆王千岁十分喜爱侧妃黄氏所生的小王子,前面王妃所生大王子的世子位置似乎不怎么稳当,将来要是黄妃的儿子继承王位,这黄大人岂不是做了荆王千岁的舅父?

想到这里,金毛七分外谦恭的朝秦林打躬作揖。

秦林则与黄连祖有一句没一句说笑聊天,两人各有所求,心中各有所想,竟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门后面,青黛快把小药锄攥出水来了,她从门洞里瞧见秦林对那黄连祖谄笑连连,忽然间就觉得心里面好像缺了一块什么,空落落的,难受得慌,不知怎的就恨上了秦林。

比起黄连祖,现在她更想用药锄敲秦林的脑袋。

“怎么还不开门?”秦林走到医馆门前,大声叫道:“快开门呐,人家来送匾披红,太师父久久不开大门,未免谦逊太过了。”

青黛从门洞里,狠巴巴的朝他舞了下药锄。

“随便准备一包药,”秦林压低了声音,说完转身往回走。

准备药?咦,不对啊,黄连祖是来堵门强下聘礼的,怎么秦林说姓黄的来送匾披红?他上次倒真是送匾披红,可这次……

青黛用两颗洁白的门牙咬着下唇,偏着脑袋想不明白。

黄连祖也有些懵头,滴滴嗒嗒的唢呐还在响,他没听清秦林朝门洞里说了句什么,但之前“送匾披红”那句喊得极大,老远都能听见。

莫不是这人糊里糊涂,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

黄连祖拿扇子点了点秦林肩头:“喂,你怎么回事儿?咱这是来……”

话没说完就被堵回去了,因为秦林扯着大嗓门,瞪圆了眼睛拿手指着那些丰厚的礼物,用半个蕲州城都能听见的声音叫道:“俺滴神呐!黄大哥你太客气啦,这么多礼物,俺太师父虽然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可也未免受之有愧啊!”

黄连祖只当医馆中人为这许多花红彩礼打动,一时间也没想太多,啪的一声把折扇打开摇了两下,得意扬扬的说:“不是本大爷自夸,要办大事,这点东西还是拿的出手……”

再一次被秦林打断了,仍然是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的大嗓门:“是啊是啊,这样说来,关系到老哥你能不能在床上大展雄风,再多礼物也是应该的嘛!”

秦林说的极为猥琐不堪,金毛七等泼皮凑趣的淫笑起来,黄连祖更是志得意满,手中扇子摇得更欢。

孰料秦林接着道:“黄老哥的花柳病,若不是我家医馆医治得法,只怕下半辈子都只能做兔儿爷啦!”

呃-黄连祖像被噎住了,喉头一口气提不起来。

正在笑的那些泼皮,也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

钱媒婆惊诧的望着黄连祖,一众吹鼓手全都大眼瞪小眼。

之前黄连祖与秦林的对话,就好像是替花柳病做注脚似的,竟没有一句不是严丝合缝,两人看起来就是老相识,秦林不管说他都没有反驳,令人不得不信了几分,何况上次他也曾替荆王府前来送匾披红,这次又来也合情合理嘛。

围观的百姓议论声一阵大过一阵:“没想到这姓黄的还得过花柳病!”

“就是啊,他奶奶的,把他胯下那东西给烂掉才好呢!”

“好笑,这人看上去还像个公子哥,没想到竟然惹上花柳病,这病可是南城那些下三烂破窑子里,又丑又老的窑姐身上才有的嘛。”

“谁知道?说不定姓黄的就好那一口呢,我从前走江湖的时候,就听说福州有个公子哥专爱找脸上有麻子的姐儿。哈哈!”

众人议论声中,秦林扯着喉咙兀自朝着医馆大门喊:“怎么还关着门啊?病人得花柳病,是该他自个儿不好意思,并不该医生脸红,咱替他治好也是医者父母心嘛,既然病人都不要脸皮,巴巴的来披红挂彩,咱们也不必太过推辞……”

黄连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又急得不行——他堵门送礼毁人名节,那未来的千户老泰山知道了,不过责备一句少年风流荒唐行事,可要是得过花柳病的事儿传扬出去,莫说娶不到人家女儿,一顿打出去都是轻的!

他伸手就来捂秦林的嘴巴,急切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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