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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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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不禁赌,却是在城各处开有赌坊,而不允许在家聚众赌博,一些旗下大爷公子却偏生喜欢在家赌博,日子久了,难免风声走露,就给九城兵马司找到了生财之机。

每每有人在家赌博,总是在深夜时分,当其时,便有兵马司的兵弁到府上,前后门全数堵死,进门查抄,从来是无一走空,连人带赌资统统带回衙门,收监之后等待明天堂官到部再行处理。

赌客们也就罢了,把赌金缴上便算了事,而那般窝赌的主家却心惊慌,便委托一人出来和‘大班’——兵弁的领——讲数,数目谈得妥了,拿出大把银子赎买罪衍才算完事。偏生本月初的一次抓捕,出了个岔头。

有一个浙江人,姓姚,在家行三,为人最是精明,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手赌博的手艺,出入赌坊无往不利,而且所赢甚大。很多赌客知道了他的名头,总是跟风下注,更加是难以料理。到后来赌坊无奈,只得每月拿出一笔银子给他,只求他不要登门。

姚三在月初的一次抓捕同被捕获,他早就知道兵马司会有这样一番做作,于讲数之时故作酣睡,待得众人纷纷离去,有兵弁推他:“喂,醒醒,该回去了!”

“什么?”

“我说,你老该回去了。”

“为什么回去?我聚众赌博,正该贵司缉拿,今天到案,怎么也要等到大老爷明天到堂,审理清楚明白了再行定夺。焉有私纵的道理?不行,我不能走,要等到明天大老爷到部之后,和他讲说明白再做道理。”

于是,兵马司的兵弁立刻知道,遇到吃生米的了。这样抓赌的事情本来就是瞒上不瞒下,若真的给大老爷知道了,怕是众人都要皮肉受苦。没奈何,还得恳求于他,最后把所收缴上来的赌资与他均分,才算了事。

打姚三离开,众人心暗自恨上了他,总想找到一个机会狠狠地作践一下他。事有凑巧,京又新开了一家赌坊,名曰大利。赌坊的主人和兵马司的一名张头目有旧,张头目和赌坊的老板商议了一番,定下一条计策。

姚三自从在兵马司贪得一笔不义之财,名气更大,为人也更加的张狂。大利赌坊开业,却没有给他提前奉上礼钱,心恼恨赌坊的主人不会做事,故意到坊搅事,连下数城,引得人人瞩目,赌坊的老板又惊又急,连换了几个荷官,却全然不顶用。最后终于恼羞成怒,和姚三口角厮打起来。

这一次厮打可惹出祸事,姚三身上的衣服被扯破,怀袖掉落几颗骰子、几枚骨牌,被众人当场逮个正着,赌坊的规矩从来都是不允许客人身上携带和赌博有关的器物,例如骰子,骨牌进场,违者按作弊论。事出突然,姚三也呆住了。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曾带这些进场,身上无端多出这样的东西,自然是有人陷害。

当下没有了半点刚才的精神,一个劲的作揖道歉,满口的说着拜年话,却已经来不及了。这几年的时间,他在北京城逍遥自得,得罪了官私两道几乎的所有人,这一次心里明知道是被人栽赃,又何能分解明白?给赌坊的人狠狠揍了一顿,然后报官。兵马司这一次来人的度非常之快,把个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姚三带回衙门,先行收押,等明天大人来了,再做审理论处。

肃顺到部,自然要审理此事,姚三也算是恶贯满盈,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他抵赖——清例:京的九城兵马司只有呈报之责,而无处理权限,不过自从载铨到任之后,不顾本来已有的章法,案子也由本衙门审理。

肃顺把姚三提上,问得明白,他也也知道姚三其人,从重判了他五十笞背,枷号三日。谁知道姚三本来身体就弱,又经历过这一次的事件,心委屈难言,在枷号的第二天午,六脉俱脱,一瞑不视了。

出了人命官司,肃顺心半是后悔,半是惋惜,一边命人找来姚三的同乡料理他的身后事,一边上折子自请弹劾。交部议处,落了个罚俸半年,降一级使用的处分。

知道他遭遇到这样的逆事,崇实自然要登门拜访以示安慰。肃顺倒没有什么悻悻之态,和他简单的说了几句,管自拉着他到外面散心。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进了必有春,一眼看见皇帝身着便装居而坐,肃顺大惊!赶忙拉着崇实又退了出来。

崇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尚没有站稳就给他拉了出来,弄得一个趔趄:“雨亭兄?怎么了?”

“圣驾在内。”

第一卷第41节天子微行(3)

更新时间:201181817:53:47本章字数:6267

“嘎?”崇实大惊。四月份的时候虽然也曾经在太和殿面君,一来是离得远,二来也不敢抬头直视,所以虽然名为天子门生,对这个‘老师’却是对面不识。年轻人动了好奇之心,隔着竹帘向里面张望:“哪一位是……啊!是不是那一位?”

“小心。”肃顺有心保全他,赶忙善意的提醒:“这样的举止在我看来还没有什么,若是给他人看见了,参你个大不敬的罪名,怕是板上钉钉的!”

“喔,喔。”崇实不敢再用手指指点点,和肃顺并肩站在茶馆的门口,顶着毒热的大太阳站在当街:“雨亭兄,我们就这样等待吗?”

肃顺左右打量了一会儿,街面上人烟稀少,偶有几个行人也是步履匆匆,他在九城兵马司多年,北京城各部官员人头甚是熟悉,只是左右看看,就知道这一次圣驾出巡,怕又是微服前来,身边只有一个御前侍卫,没有安排半个护驾之人。

想了一会儿,心打定了主意:“白水兄,圣驾在此,怕是不能和白水兄畅谈了。总要皇上御驾还宫再说。”

“是。”

“看这里没有半个扈从之人,若是有了什么差错。肃顺身为臣子,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很快就来。”

“那,我呢?”

“嗯,白水兄辛苦一下,在这里等待片刻。”

“那好吧。”

半个时辰之后,肃顺满身朝服的出现在必有春的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身着官服的男人,正是刚刚升任九城兵马司步军统领的载铨,带着麾下的左右翼长,参领佐领一大堆人,蜂拥到必有春门前大街口,却不敢靠近,几个人耳语几句,载铨带着肃顺和右翼长6友恭缓步前行,到了茶馆门前。

肃顺招招手,示意崇实过去:“亭公?”

“圣驾还在里面吗?”

“还在里面。不过学生不敢太过张扬,怕圣上不喜。”

“唔,你做得对。”载铨很满意他这种做法,点头称赞了几句:“皇上既然轻车简从出宫,自然是不愿被人打扰,我看,我们还是远远的护驾,总不能让皇上不悦,也不能让人惊了驾是为上策,你们看呢?”

“就依王爷。”

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乘蓝呢子大轿停在街口,竟然是军机大臣穆彰阿和左都御史花沙纳到了。几个人赶忙请安:“给堂大人请安!”

“都起来吧。”穆彰阿摆摆手,等众人站起劈头问道:“可看清了,是圣驾吗?”

这里面只有肃顺看清楚了,自然要由他来说话:“回堂大人的话。职下看得清楚,正是圣驾在此。”

“那就好。那就好。总不能大家赶来,最后却是认错了人。平白的闹出笑话来。”

一听这话,肃顺心不悦,一来是为了穆彰阿话犹有对自己的不信任,另外一节则是为了穆彰阿话带出了畏劳之意。当下低着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穆彰阿也注意到了自己话的漏洞,不自然的一笑:“老夫的意思,雨亭啊,这一次的事情……”他的话正说到这里,必有春的竹帘一挑,几个人走了出来。他看得清楚,正是大清朝的最高当权者缓步而出。正在犹豫是不是要过去见礼,却见他身边的庆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又站住了。

甘子义在茶馆休息了一会儿,听见外面脚步声隆隆作响,弄得店人人惊慌失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六福过去看看,回来告诉他:“九城兵马司的定郡王来了。”

于是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人走露了,心更是不悦,把茶杯一放:“你们看看,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偏生连个茶水也不让喝消停。”

“主子,定郡王也是爱君心切,就不必和他们计较了吧。”

“不喝了。六福,会账,我们回去。”

“是!”

走出茶馆,皇帝对街口站着的几个人权当做没有看见,自顾自的举步而行。穆彰阿等人也不敢打扰,不近不远的在后面缀着。走了几步,皇帝又站住了:“主子爷?”

“我有点累了。”

“喔,请容奴才安排!”庆答应一声,回头招呼。这一次大家敢于上前了,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不能行大礼,只得一躬身就算完事:“皇上有什么吩咐?”

“主子爷累了。安排车驾了吗?”

“这……却不曾。”

还是崇实,年轻人急生智:“不如请皇上坐堂大人的轿子?”

“也好。我请旨。”

甘子义走了半天,真感觉有点累了。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挑拣,当下点头。轿子抬过来,却并不就此进入,而是停住了脚步:“我在这里,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皇上,天气太热,还是等回宫之后容奴才慢慢回禀吧?”

“好吧。回宫之后再说。”

************

回到宫,已经快到了未初时辰,皇帝却临时命人把穆彰阿,花沙钠,载铨,肃顺,崇实等人召至御前,他似乎真的是很关心此事,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方才放心。

等肃顺把经过讲述一遍——当然隐去了这一次的来意——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肃顺,你几时见过朕?”

“是!奴才有幸目睹天颜。是在今年五月二十三日夏至,皇上方泽大祭之期。”

“哦,想起来了。有那么回事。”养心殿御座上的年轻人点点头,又把目光瞅向一旁跪着的崇实:“这位就是朕的第一位天子门生了吧?”

“是!奴才崇实,给皇上叩头。”

“起来吧,都起来。”皇帝搞清楚的经过,心情变得平静下来,挥挥手让众人站起来,仍然看着崇实:“崇实,你今年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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