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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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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席话深深改变林献堂之一生,回台之后,他就开始筹划文化抗日和政治抗日,其后光绪复出,梁启超得到重用。他还是为此大醉数日,不想辛亥之后一切皆变。只是梁启超虽然失势,但林献堂‘抗日’之策却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不想今日调教中日战争不果的梁启超赴台,便让他更是振奋了。

台中雾峰莱园之五桂楼内,自戊戌变法逃亡后再次剪辫、潇洒依旧的梁启超看着敬仰自己的那些目光侃侃而谈:“中日相争,只是英米得益!须知米国早在数年之前,就想与日本开战了,那一次米国之大白舰队,耀武扬威访问厦门横滨。就是想以此压服日本;而英国,待日露战事终了,也开始和日本疏远,其根本就不想东亚有一个海上强国存在。

杨氏虽是华人。但却在米国长大,虽是华裔,但其心、其神,已经完全西化矣!这便是其和章炳麟等一心想要罢黜儒家之根本。此次对日宣战,说是反侵略,但最终之根本还是杨氏政府甘为米国鹰犬之故。须知在中日开战之前。日本并无开战之心,只想通过谈判给本国国民一个交代,毕竟东海之上,海军沉没四艘大舰。可杨氏之爪牙谢缵泰等,故意使谈判破裂以挑起战争,而杨氏本人其时也在各处巡视军工,表必定开战之志。

启超当初不知内情,只想着赴日通过昔日故旧化解中日纷争,不料赴日之后才得知战争已经无法避免,日军虽无开战之心,甚至连军装都未备齐,但几受杨氏挑衅,朝野抗议之下,不得不仓促应战。

辛亥以来,启超对杨氏初期还有怨恨,但时过境迁,也知道前清已是积重难返,确实要有一场大变革才行,但士为国家之基,复兴会等人不但不善加对待,更为博下等社会之同情,损士绅之利而讨好赌徒、光棍、乞丐流氓之辈,还美其名曰为减租减息,如此使得赤眉黄巾遍地,国家亿劫不可复,今日中日之战,便是明证。

此战若胜,那杨氏权势更炽、专制愈固、独裁更甚,今日其能发动赤眉黄巾之流,强令士绅地主减租,他日其便可以充实国库发展实业为名横夺民财;此战若败,杨氏已操控国内大小报纸,只要不断鼓吹己方胜利就能安定民心,须知日本国力不济,英米调停下,总会有退兵的那一天。届时杨氏绝不会提复兴军之败绩,只会提些小胜利,也不会提日本退兵是基于英米之故,只会说这是自己的功劳,如此摇身一变,反败为胜,实在是卑劣至极!

诸君,这场大战本应避免,中日之间俱为黄种,本应交好协作以共抵白种才是,如此黄种才有更多生机,如此台湾之民才能得一正常国人之身份,然,杨氏为一己之私、专权之欲、婢膝之故,极力开战。哎!此乃中国之不幸,此乃台湾之不幸……”

在凝神倾听的诸人面前,梁启超忽然掉下泪来,仿佛是无法忍受心中之巨疼。在场的林献堂以及栎社等人顿时大惊,起身正要上前时,与梁启超同赴台湾的汤觉顿起身对着在场诸人道:“勿惊!勿惊!任公只是忧国甚深之故,诸君,任公此来台湾,旅途劳顿,今日还是到此为止吧。我们明日再叙,明日再叙。”

汤觉顿如此说,在座的栎社成员心中虽有不舍,可还是遗憾的起身告辞。对于这些只蜗居一岛的人来说,能亲耳听天子骄子任公对时局之剥析,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特别是中日开战居然还有如此隐情,使得早先为朝廷而欢呼的诸人开始冷静,眼下这场战争看上去是为国为民的,可实际上还是为美国人打的。任公如果不说。谁能想象?谁又敢相信?

诸人出得花厅,台湾日日新报汉文栏主笔傅锡祺走了几步忽然很是无力的坐在地上,如此无礼之状只让诸人大异,素来果敢的林载钊道:“复澄为何如此?”

“国事如此,我已痛不欲生。全身如处冰窖!上个月还在为杨村之捷欢呼,可如今…可如今……我华夏何时才能不看洋人的脸色,朝廷何时才不会成为洋人的傀儡,我台民…我台民……何时才能……”傅锡祺言道此忽然孩子般的淘哭,只让围着他的诸人也掉忍不住掉泪。

几人无语凝噎之后,蔡源顺号的当家蔡惠如劝道:“复澄你是累了,还是先回房歇息吧。我叫少英……”

少英就是林子谨,林献堂之侄,当林献堂决心通过不抵抗运动为台民争取权益后,他就被巧妙安排进了台湾总督府。以表林家恭顺亲近之意,而日本人也深以为喜,想树立一个榜样,逐渐对林子谨委以重任,这一次梁启超赴台至雾峰,他也跟着来了。

蔡惠如刚说林子瑾,却发现他不在身侧,只有叫着不远处的林家下人把傅锡祺抬回院子里,只等把他安顿好,诸人又围坐一圈。极力的想说些有趣的事情以使得情绪不那么低落。

这些人强颜欢笑时,身处一间小屋子的林子瑾正在写着什么,可是他的笔像是没沾墨水一般,笔迹过去。唯见一片空白。匆匆的花了半盏茶功夫,写好亮干的便条被他细细的卷成长条,小心塞到烟卷里,两头又用烟丝封死后,再装入烟盒,最后放回到一条香烟当中。如此摆弄停当。林子瑾找来下人,一通细细叮嘱之后让他把烟送出门去了。虽然已失踪了好一会,但完事的林子瑾并没有马上出屋和栎社的诸位才子叙话,而是掏出香烟抽了起来。

如果说身为大家族的子孙是林子瑾人生的幸运,但作为一个台湾人又是他的不幸,如果历史没有改变,他将在壬子年(1912)放弃日本国籍回归大陆,在与同时回大陆、却要逗留沪上泡妞的连横分手之后,他独自上京入了中国籍,而后在北京城里创办北方汽车行、修建京古公路,但自从遇见那些人那些事情之后,他的人生便被永远改变了。

——丙午年(1906)叔叔决心效仿爱尔兰,他就被送至东京,入日本学校,毕业后因为家世和学历被台湾总督府聘用,成为警察局里面的文书。虽然在台湾人当中,他饱受士绅尊敬,但在日本人眼里,他只是一条狗,常常被戏弄,可即便如此,文弱的他也无从反抗,只想着聘任到期之后不再续任,不想就在他忍耐了两年,还有四个月就要结束这种屈辱日子时,事情却发生了变故。

那一日,他所在的警局逮捕了三名‘暴动嫌疑分子’,虽然只是嫌疑犯,但一经逮捕,他们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犯人照例是先审讯,因为担任通译的那个人生病,林子瑾便临时担任翻译。当时被抓的这些人似乎很镇定,任由日本人威逼利诱都是不屈,可审讯半天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他们被逮捕的理由,只是因为身上有火药气味,虽然这些人解释说这是祭祖所致,但审讯官却认为那是林深河炸药,在林子瑾建议为求慎重再行调查时,审讯官将他训斥一遍后大声宣判:“审问完毕,宣告死刑!”此时他才发现,日本人是一定要把这三个犯人处以极刑才满意的。

林子瑾经此一次,心中无比灰暗,东京学校里学来的那些日本文明和先进之说被他完全抛弃了,在其后的日子里,更多的‘暴动嫌疑分子’被逮捕,他们也都例行审讯一次,而后便判处死刑,林子瑾每次都担任通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特别是那些人从容赴死的勇气,让他觉得自己无比的怯弱。

最后一次,警局再次逮捕了‘抗日义勇队’十二名‘暴动嫌疑分子’,这些人的首领是一个不到二十岁,面目俊朗的英俊青年。受审时这个青年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暴动嫌疑分子’都更坚定。

“姓名?”“不必说。”“你的身份?”“抗日义勇队支队长。”“你的上司呢?”“……”“你的级别?”“中尉。”“学历?”“师范初级学校毕业。”“你们有多少人?”“……”你们都在哪里活动?”“不必审问,要杀就杀!”他就这样说着,一笑,把后面的问题堵死了,日本人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知趣的结束了审讯。

那天下午,林子瑾被命令随士兵一起押着这段时间逮捕的‘暴动分子’前往刑场,当到达之后,这些囚犯排成了一列,在一个已经挖好的壕沟边,他们被命令跪在壕沟的边沿。

行刑的时间到了。‘嘿伊!’一声,刽子手的喊声震动所有人的耳膜,日本刀挥动的闪光亮的人眼眼睛发花,低沉的‘咕嘀’一声,一颗头颅脱离身体滚了下去,而那失去头颅的身体,崩溃似的往前倒向了壕沟,颈脖处切口,紫黑的血,咕噜咕噜的喷发出来,把四周的黄泥全染做紫色的血斑。

随着行刑的开始,林子瑾开始感到一种身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恶寒,几乎半失神的他勉强忍着,但越到后来,寒冷使他全身发抖到牙齿都格格打颤。

最后轮到那个义勇队长的处刑。林子瑾突然听到那个人叫他,那声音传来,他不得不一边颤抖着一边走过去翻译。

“不要用刀砍,用枪决好吗?”“那浪费子弹。”既然那没有办法,墓穴另外好吗?“只挖了一个,所以不行。”“是吗?”“还有什么遗言吗?”“没有。请给我一支烟吧!”“好。”林子瑾点着一根烟,让那个队长的嘴含着。他美美的吸着,白烟从嘴里吐出来,似乎这是世上最美的事情。

吸完烟,他断然道:“不必眼罩,我是军人!”然后又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惜看不到台湾光复的那一天……”他的口中念着这句话将完未完时,‘嘿伊!’一声,刀光下他的头颅忽然脱离身体,骨碌碌的滚进了壕沟,接着身体也‘卟’的一声倒下。那一瞬间,林子瑾觉得眼前发黑,脸上感到飒的一阵冷风,就那样昏了过去。

‘好软弱的家伙!’他好像听见背后有人这样骂他,后来的事情就记不得了。

从那一日起,林子瑾便发高烧卧床不起,头上一直烧到四十度,意识不清,常常说着莫名其妙的呓语,最后他被送回了家……

烟很快就燃到头了,感觉到烟火的炙热,林子瑾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扔掉烟头,而是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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