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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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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勋也一直把衣带诏当作是小说家语,压根儿没有产生相关联想,直到这回听许耽高呼宣称,这才悚然一惊。他擅长八卦,而八卦最易引发脑补,甚至脑洞大开,这脑洞不开不要紧,一开之下,就觉得后背上久违的冷汗又自涔涔而出。

先不管这次政变的主谋是不是董承,按照是勋的猜想,要搞政变,就必得先控制尚书台,命尚书草拟诏书,以宣扬自身行动的正当性。郭嘉献计,让符节令董昭藏匿起了玉玺,那么尚书之诏不加盖玺印,那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完全可以忽视。他们还期望对方能够在搜寻玺印的过程当中,耽搁了宝贵的时间,好方便自己从容布置,展开反攻呢。

可是倘若对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份衣带诏,先不管是不是用血写就的,亦必得事先加盖玺印——要不然也无法拉拢同谋啊——虽说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随便动用玉玺,但总归可以用上私玺。用上私玺的天子诏,理论上同样没有法律效力,但却可能存在着隐性的社会效力。

因为这年月并非法制社会,而是人治天下,天子私诏不经尚书,不盖玉玺,下至三公九卿,各衙署自可驳回,但若得以顺利下至地方,还是挺能够蛊惑人心的。汉代虽无先例,后世的唐宋,却名此为“中旨”,皇帝绕过中书门下而下中旨,并非绝无仅有。逮至南宋,史弥远甚至能够手持御笔中旨调动禁军,谋害了权相韩侂胄!

若换作荀彧叔侄,可能根本不会把衣带诏当回事儿,但是勋不同,有了后世两千年政治搏杀的经验教训(虽然并未亲身参与过任何一桩),得闻“衣带诏”三字却不禁大惊失色。怪不得,怪不得甘氏没听到他们说要控制尚书台,却听说他们要控制太仓和武库……

不控制尚书台,是因为已经有诏在手;控制太仓和武库,那是打算把事儿往大里闹。倘若自己对原本历史的猜测并没有错,衣带诏根本是董承伪造的,那这厮的节操真是毫无下限,顺藤摸瓜再往深一层想,他还会不会做出更没有下限的事情来呢?

衣带诏是真是假?皇帝说了算。可倘若皇帝不在了呢?我靠董承会不会弑君啊!对于关西军头出身的他来说,有董太师榜样在前,弑君还真未必干不出来。万一董承真的弑了君,那衣带诏的真伪,还不就任由他说嘴吗?退一万步说,除了几个同党外没人理他这碴儿,但自己辛辛苦苦把皇帝这面大旗给立到曹家阵营,如今轰然倒塌,曹家的势力必然大受损害啊。

再说了,若无汉天子,这天下大乱,又不知几时才能止息。诸侯纷争,将再无顾忌,庶民百姓,将再难见太平之天,祸乱迁延日久,中原衰颓则草原兴盛,五胡乱华之日不仅必然到来,可能还会相应地提前……

此岂吾所忍见者欤?!

是勋承认自己脑洞开得太大,有点儿想多了,但问题是真实的历史往往比文艺作品更加荒诞,未见得可以彻底抹杀这种可能性。罢了,罢了,不见天子,我心终不能安!

想到这里,是勋理都不理还在门外咆哮的许耽,三两步蹿下长梯,急忙吩咐道:“留五十人守备司空府,绊住乱军,余者随我自后门出,往宫中去护卫天子吧!”

他也来不及著甲,只是抄了一副弓箭,便引着二百余名宿卫出了司空府后门,朝向宫城方向疾驰而去。曹淼非要跟着,是勋倒是也不放心把她留在仅有五十人守卫的司空府中,也便勉强答允了。

可是出了门还不到半箭之地,忽见火光闪处,一骑自拐角而出,马上骑士暴喝道:“是勋,汝待哪里去?!”啊呀,许耽追上来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同林之鸟

曹操的司空府占地规模并不大,而且平常人来人往的,各处出入口是无人不知啊,所以许耽早就在各门外布下了眼线,一听说是勋率人自后门而出,立刻便招呼部曲,快马赶了过来。

只见这位丹扬大将许耽,本就身形高大,如今穿戴整齐了盔甲,配上胯下一匹通体墨黑的骏马,就如同黑油铁塔相似。许耽手持一支长槊,槊头长过一尺,较手掌为宽,冷森森寒光暴起,当面一指是勋,吓得是勋就差点儿没从马背上一个跟斗栽下来。

是勋是宏辅,世人皆道胆大者也,要不然当年也不敢在都昌城下,孤身一人劝走了青州黄巾,其后又孤身去说曹操,以及守偃师退却匈奴单于,只有是勋本人知道,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儿,他的胆子一丁点儿都不大。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误解呢?原因有三:一是是勋最善权衡利弊,某些情况瞧着挺可怕,其实危险系数并不很高,他硬硬头皮,也就奋勇冲上了,好以此来博取功名、提高声誉;二是是勋的灵魂终究来自于两千年后,很多理念与这时代的士人并不相同,汉末士人,往往第一思家、思族,第二虑身,第三才想到国家社稷,对于是勋来说,家族很无聊,汉室江山也虚妄,第一考虑的是自身,第二考虑的则是人——既包括亲眷、熟人,也包括白老五之类的流民、百姓。所以他的某些行为让这时代的士人觉得很不可理解,只能解释为胆大如斗,而在是勋本人看来。见死而不救。那还算是人吗?只要自身的生存几率超过50%。那就值得冒一把险啊!

其三,是宏辅善演戏者也——话说这年月还没有戏剧,少数曲艺、杂耍也并不要求多高的表演天赋和功底,能跟是勋拼戏的就绝无仅有——不管他内心怎么惊慌失措,两腿怎么发软,还能够紧咬着牙关,表面上并不过于明显地暴露出来。尤其随着名声越来越响,官位越做越高。脸皮反而越来越薄,这命可以丢,架子绝不能倒!

如今回想起来,他自从冒充是家子弟,来到中原以后,以复甑山上险些被管亥一刀劈了为开端,就几乎没在人前真认过怂。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在寿春城内钻了秦家的狗洞,当杜氏持烛来照的时候,一时惊慌。脱口而出:“匿我,百金酬卿!”

所以那天管亥要对他说:“便汝那两下弓马。如何也敢上阵?自家丢了性命事小,我女儿难免守寡,复儿也要变成孤儿——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管亥不是完全不在乎女婿的性命,只是他认为是勋胆子大,若劝他贪生惜命,那是没用的,只有用女儿、外孙的前途来羁绊他,才可能让他遇险而知道退缩,不行鲁莽之事。

时移事易,如今的是宏辅之表演才能更为精湛,几乎已至炉火纯青的境界。他刚才趴在司空府围墙上,听许耽喊出“衣带诏”来,如今想要突围而出,却被许耽挺槊拦住,这两回全都吓得腿脚发软,可是终究并没有栽倒——除非真有人打着火把专门注意他的双腿,否则没人能瞧得破。而且再说了,是侍中前几日刚跌坏了腿,许都城内尽人皆知啊,就算真见到他腿脚发颤,抖个不停,那也未必会往害怕上去联想……

是勋心说完蛋,完蛋,如今撞见许耽,就如同当日运粮撞见孙策一般,不在于对方有多厉害,而在于自己身边并无保镖。本来许耽算啥鸟人了,先后接触过吕布、太史慈、孙策、典韦等猛将的是侍中,就不可能畏惧许耽,但凡自己身边要有子义在,有国藩在,哪怕是孙毓南在,他都绝对不会感到害怕!

可惜自己身边并无可以护卫之人。他定睛观瞧,跟随许耽而来的部曲、仆役,大概两三百人,与自己这边儿的司空宿卫数量相近,这要是真拼起来,就胜算渺茫啊。当下眼神左右一瞥,拨转马头,朝向旁边的一条岔路便疾驰而去——老子打不过你,还躲不过你吗?这司空府附近的地理,你就未必有我熟!

当然啦,他在临逃走前,还先举起马鞭来朝许耽一指,先放几句狠话:“无耻逆贼,待吾日后再取尔狗命!”

是勋跟前面逃,许耽跟后面追。两人都是骑马的,而是勋麾下那些司空宿卫,则大多是徒步,既然未必赶得上是侍中,干脆集结起来,去阻许耽。好个许耽,大槊抡将起来,血肉横飞之下,瞬间便已扫倒数人,还捅穿两个,自己的马速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迟滞。是勋转过头去一瞟,心说完,某这才在司空府内借得的坐骑,实非良马,宿卫们要是拦不住许耽,估计我还没能跑到宫城附近,便会被他追上——我命休矣!

正在担惊受怕,却听身旁曹淼清叱一声:“夫君快走,妾身阻他一阻!”说着话拨转马头,挺着手中长矛,便直朝许耽杀去——那几名侍婢也紧随在侧。

是勋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想要扯住曹淼:“夫人不可!”却连曹淼坐骑的尾巴都没能捞到。他心说这女人疯了心啦?你以为就靠自己那两下子能够拦住许耽?换了你爹来也未必能成啊!我可不想这就做了鳏夫!

当下一勒缰绳,也待拨转马头。曹淼大概猜到了是勋的想法和可能的行动,早吩咐两名侍婢不必跟随,留下卫护、催促丈夫,当即一名侍婢就从侧面拦住了是勋:“主人快走,料夫人必无虞的!”是勋心说无虞个屁啊!你们这群光在后院儿练过几天弓马的无知妇孺,你们真见过战场吗?就算曹淼武艺超群,也压根儿比不上许耽久经沙场的经验,怎么可能打得过?怎么可能“无虞”?!

正待伸手搡开那名侍婢,却不料另一名侍婢从后面狠狠一鞭,抽在是勋坐骑的臀部,那畜牲悲嘶一声,朝前蹿出,转眼间就没影儿了……

曹淼自小便喜欢舞刀弄枪,曹豹无嫡子,对她溺爱得不得了,既然闺女想练武,那就练呗,丝毫也不加约束。可有一点,府内这些家奴、部曲、门客,你们既得把一生所学都倾囊相授给大小姐,对练中又不能伤到了她,否则的话,嘿嘿~~

所以曹淼毕生,可以说未逢敌手,加上长年居于闺中,眼界也浅,自以为会的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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