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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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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氏老爷着急搬家,本是情理之中。

果然,氏勋进去见他老爹,才半顿饭的功夫就出来了,板着张脸,招呼阿飞和伦家:“快吃点儿东西,然后随我上路。”

“少主,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去北海。”

阿飞估摸着,氏伊中年丧妻,纳了三房侍妾却均无所出,他只有氏勋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实在放心不下,自己大概还得在郡内跟张太守打上好一阵子游击战,为免后顾之忧,所以先让儿子逃回老家去。而且说不定……他还打算通过家族的力量,拉拢某些官员,往雒阳去告张太守的刁状,把那个眼中钉调离乐浪郡哪。

不过根据阿飞的记忆,这时候应该开始诸侯讨董了吧,朝廷哪儿还有闲心管乐浪的事儿啊……不,应该说,哪儿还有正经的朝廷可以告状呢?

一主二奴随便填巴了点儿东西——氏勋也就填了点粟米饭、烤鸡腿、冻菘菜、腌肉汤啥的,阿飞和伦家则是豆糠饼、腌萝卜和温开水——然后收拾行装。其实两个奴仆哪有什么行李可收拾,也就各自带了套换洗的衣服、一双草鞋,垫在马鞍底下,然后在鞍边挂上水囊和干粮袋罢了。

没错,阿飞还没成年,便终于因缘际会,捞到了一匹小儿马来骑。他内心有点儿兴奋,还有点儿紧张,伦家指点他说:“放心,是个人就会骑马,你只要用双腿夹紧了马肚子,就不会掉下来。这马温驯,只要不是放足疾奔,骑马根本就不用学。”

阿飞隐约觉得这话好象在哪儿听过似的……啊,对了,《丁丁历险记》里的卡尔库鲁斯教授说过:“是个人就会开车……”

氏勋带的东西可就多了,光换洗的衣服、鞋袜就有两套,还配着巾帻和头冠,以彰显他士族的身份,打成一个大包袱,最后还塞进去一大袋铜钱和两片扎在一起的木牍——阿飞估计那是写给老家亲戚的信。这么一大包东西,身为主人的氏勋当然不会自己来扛,也不忍心让胯下骏马负担,于是一股脑的全都扔阿飞肩上了。

阿飞一边笑脸向人,一边在心中咒骂:“我靠还真他喵的沉……那么多钱,这要换成银锞子、金叶子,应该就轻省很多了吧?也不清楚这时代金银能不能直接流通……”

出得庄院以后,三人就策马小跑着往西方行进。根据规划,西南方的列水(大同江)入海口附近有一个小小的集镇名叫南浦,可以找到渡海的船只,然后他们就乘船前往山东半岛,在东莱郡治黄县上岸,再从那里前赴北海郡。

阿飞一路上没话找话,狂探氏勋的口风。这几年他跟在氏勋身边,仗着脑筋灵活,嘴巴更甜,早就得到了氏勋的绝对信任,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可以将这位少主玩弄于股掌之上了。氏勋既信任他,嘴巴不设防,又是满肚子的疑惑和愤懑,于是很快就被他探了个底儿掉。

果不出阿飞所料,是郡中稔熟的书佐派人来通知氏伊,说张太守经过数年的水磨功夫,竟然已经把郡丞和都尉全都扯上了他的贼船,于是打算就在明后天派发郡兵,以私通高句丽的罪名,抄了氏家的庄院,砍了氏家父子的脑袋。

氏伊叫儿子不必担忧,说类似风波他早就有所预料,并且安排了应对之策。他要儿子先离开乐浪,往北海去投靠大伯父氏宜——“趁夜便行,不必多带从人,有两名武艺出众者相伴即可,以免走漏风声。最晚后日即可抵达南浦,那是初四,当日有条大海船出航前往青州,船主是为父的好友钱某,你也曾见过的。”

氏勋一开始不肯走,担心父亲的安危,然而氏伊淡淡一笑,安慰他说:“某与那张贼交恶数岁,他为郡守之尊,某又岂能不未雨绸缪?待庄中收拾停当,明日凌晨,某便北上藏到增地去,彼处县尊与我有旧,定能善加安置。倘郡兵赶追来时,某亦联络了高句丽王宠臣大加优居,便引高句丽兵前来抵御。退一万步说,事或不协,也能潜入高句丽,国王心慕为父久矣,许诺授某主簿之职。汝且宽心去吧,不必为某担忧。”

我靠还真是私通高句丽!看起来张太守给这家子定下的罪名,不是欲加之罪啊,而他喵就是真的呀!

第九章、惊雷投箸

这以后的发展,可以用一句古诗来形容:“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对,对于阿飞此刻身处的时代来论,那不能算古诗,而是未来诗……

总之,一主二仆三人策马离开氏家庄院,走了还不到三里地,天色才刚有点儿显得黯淡,余晖铺满了大地——估摸着也就酉时二刻的样子——突然便见一条火龙从远处沿着大路迤逦而来。氏勋心里本就藏着事儿,担着惊呢,见状急忙下马,扯着从人就避到路旁的小树林里去了。三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一望,只见那是一列土兵,瞧架势起码五六百人,全都各执长矛大戟、环刀铁剑,匆匆便往氏家庄院方向而去。

“糟了!”氏勋狠狠地一咬牙关,“难道是郡中提前派发了兵马前来吗?”

他猜得还真不错,原来郡中书佐才刚派人渡过列河,去给氏伊通风报信,后脚就被张太守给拿下了。随即张太守就命令都尉率兵先行,前来搜捕氏家父子,他亲领大军次日跟进。

氏勋当即就想骑上马,抄小路回庄去警告父亲,但是被阿飞和伦家两个硬生生地给扯住了。按照伦家的想法,这时候就算背插双翅,或者身具御风之术,估计也赶不大及,少主此去分明是自投罗网嘛。阿飞则编造理由狂拖后腿说:“太守欲坑陷主人父子,少主不归去,终是一大心病,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应该不会伤害主公;少主若归去了,主公才会有危险哪!”

氏勋瞥了阿飞一眼,不过好在这几年当中,阿飞口出奇怪之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氏勋只当那是夷人的谚语,也不追问。

按照阿飞和伦家的意思,主公既有准备,应该不难脱身,少主还是应该按照事先的计划,出海回老家去。况且己方势单力孤,面对好几百的郡兵,就跟三只小蚂蚁似的,就算回去了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回老家北海找到亲眷,再想办法哪。

可是氏勋坚决不肯听从——先回北海?黄花菜都凉了啊,就算能想出什么奇谋妙计来,也不可能让老爹死而复生啊!所以他最后还是带着两个奴仆,暂弃了坐骑,小心地蹑在兵卒之后,返身回到了庄院附近。远远的,只见那些土兵发一声喊,便左右散开,将氏家庄院团团包围了起来。接着庄院某个角落响起一阵喧哗之声,似乎有人在喊:“莫要放走了奸贼!”

过了不久,兵众中突然又暴出一阵欢呼:“已擒获那老贼了!”氏勋目眦欲裂,拔剑出鞘,便待冲过去救人,却被伦家用力按住了肩膀。

阿飞还是那套毫无根据的说辞,认定只要儿子不自投罗网,老子的性命便可保全——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氏勋又不是什么名闻遐迩的豪杰之士,张太守有必要因为忌惮他,而暂且留他老爹一条狗命吗?可要是不这么说,眼看着氏勋奋力挣扎,就非得冲回庄院里去,他作死不要紧,作为家奴的自己不可能不随后紧跟啊,到时候难免玉石俱焚——自己这块来自两千年后的人造玉,可不愿意陪着这古代的顽石一起赴死。

氏勋这时候是彻底地乱了方寸,他掩耳盗铃一般竟然勉强相信了阿飞编造的理由,愤怒、恐慌、担忧等种种情绪反复纠缠、酝酿,最终还是决定等夜半以后再潜入庄院去探个究竟——“天色既晚,郡兵不会离开庄院。庄内地理我均稔熟,便悄悄潜入去,若能救得父亲,一起逃出最好,事或不协,便与父亲一并死了吧!”

探查的结果,偏偏中了埋伏,估计是求仁得仁,跟他老爹一起挂了——太守恨这爷儿俩入骨,不大可能留下他们的性命。而伦家在掩护少主的时候,也连中数矛,被捅成了个血人儿,跑出来没太远,才向阿飞通报了氏家父子同时殒难的消息,就一跟头栽在地上,也很快便咽了气。

只剩下一个阿飞,因为夜盲症而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庄外接应,侥幸逃得残生。接着,这位穿越客经过反复权衡,活下去的欲望逐渐被活得更好的欲望所压倒,他终于决定铤而走险,于是摇身一变,打算顶着氏勋的名字,跑北海去招摇撞骗。

他各方面都考虑得很清楚了。首先,乐浪僻居一隅,北海又在青州,这时代人员往来的频率极低,低到令人发指,只要他躲进北海氏家不随便出来见人,谎话就不大可能被揭穿。其次,氏勋才一岁多点儿就被老爹抱到乐浪来了,氏伊除了那封信也没有交待任何信物,老家应该也没人辨认得出真假。

更重要的是,阿飞靠着在氏家庄院住的这些年,八卦之魂暴发,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各种事情都打探了个门清,甚至包括氏家父子的生辰、氏勋身上没有任何胎记、氏勋过世老娘的高矮胖瘦、出身门第,就没有他不清楚的。这么说吧,氏家的奴仆未必能知道多少主人隐私,氏家父子对那么多婢仆的了解也有限,全庄院中,甚至包括其它几所庄院,举凡跟氏家主仆有关的情报,阿飞知道得最多,他认老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所以在改换装扮以后,他就一路狂奔,直往南浦而去。本来按照常理,张太守虽然想将氏家一网打尽,所以才会秘密发兵来围,但仅仅逃出去一个夷人奴仆,应该是不会在意的,不会派人来追。但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应该考虑到,万一有人交待,那夷人奴仆还带着一封氏老爷的亲笔书信,本打算到内地去投亲的,保不齐张太守为免节外生枝,会对这个可怜的小奴紧追不舍哪。

所以虽然没有坐骑,阿飞还是加快脚步、晓行夜宿,正好初四天亮前赶到了南浦,登上了氏伊提到过的那条海船。海船船主虽然认识氏勋,但这时候阿飞还没必要冒名顶替,所以也根本不在乎。

那位姓钱的船主倒是过来问了:“公子面生得很,请教台甫?”阿飞随口回答道:“姓杨名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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