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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却再不理会,因为号角已经吹响,朝会上的战斗也该打响了!
勋贵们本来惶惶然惊恐莫名,但听到那号角声,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一样,全都振奋起来!
因为按照约定,外面的军队控制了局面,才会吹响这胜利的号角,通知里面人可以行动了。
紫禁城已经被我们的军队包围了,姓王的出现在这里顶个屁用,不过是给皇帝陪葬而已。
众勋贵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张辅,张辅也如释重负地点点头,示意定国公可以行动了。
徐景昌深吸一口气,迈步出班,在满脸茫然的文官注视下,对皇帝深施一礼,高举护板道:“陛下,臣有本奏!”
“按照改革后的规制,定国公应该先把奏章通过通政司递上来,交由内阁初阅之后再报给朕。”朱高炽端坐在高高的宝座上,清晨的阳光照得他通体泛金,像一尊佛像金身,却又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念在法令刚刚颁布,定国公还不熟悉,这次就破个例吧。你有什么要说的?”
“多谢皇上!”徐景昌冷冷一笑,高声说道:“臣近日听到一桩传闻,事涉先帝、皇上和太孙殿下!”
“既然是街头传闻,定国公为何要拿到大朝上来说,莫非想让大伙陪你唠嗑儿不成?”朱高炽面露不悦道。
“皇上息怒,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事涉江山社稷,还是必须要查清楚的!”徐景昌冷声说道。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传闻,让定国公如此忧虑?”朱高炽黑着脸道。
“传闻说,昔日大行皇帝驾崩前,将太孙殿下召回宫中,曾有遗诏相授!”徐景昌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此言一出,果然引得朝堂上一片哗然,文官们满脸错愕,不知皇帝这位表弟发的什么疯,居然在皇帝已经登基半年后,又扯什么遗诏!
要知道,皇帝继位时,已经昭告天下,先帝驾崩突然,并未留下遗诏!他这个二十年的太子继承皇位固然理所应当、无可置疑,但没有传位遗诏,总是在合法性上有那么一丝缺憾……眼看着皇上坐稳了江山,年号也改成洪熙,定国公却突然跳出来说,其实是有遗诏存在,这不是在否定皇上继位的合法性吗?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朱高炽的脸阴得能滴下水来,他看着徐景昌,目光冷冽得可怕。
“一派胡言!定国公,你吃错药了吗?怎么可能有遗诏存在?!”所谓主忧臣辱,文官们见状马上纷纷蹦起来,劈头盖脸朝徐景昌喷过去。“大胆!不要仗着你是皇亲国戚,就可以肆意妄为!大逆不道!”
徐景昌冷笑不已,任由那些文官喝骂。待他们骂够了,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问问太孙殿下不就知道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太孙殿下。确实,既然先帝有遗诏给到太孙,那么拿出来就是了!
洪熙皇帝的目光也死死盯着朱瞻基,眼神中的警告和不满之色已经到了极点。
朱瞻基不理会皇帝的目光,在勋贵们狂热的神情中,深吸一口气,就要迈步出班。
“殿下,不要冲动。”这时,王贤突然幽幽说道。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逆转
“殿下,不要冲动。”朱瞻基正要迈步出班,王贤突然幽幽说道。
“……”朱瞻基闻言站定脚步,目不斜视地冷声道:“我最后悔的就是当时没有冲动。现在好容易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现在必须要放手一搏!”
王贤却叹了口气,道:“就怕放手一搏也没有用……”说着他向朱瞻基摊开了掌心。
朱瞻基定睛一看,登时魂飞魄散,只见王贤的掌心中,是一枚精致的金色令牌,那正是他交给薛桓,让他联络号令宫中侍卫的!这令牌却落到王贤手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殿下没发现,今日早朝上的侍卫都是生面孔吗?”王贤轻声说道。
朱瞻基上朝时一直心思纷乱,并未在意这点,一经王贤提起,才猛然警醒,赶紧放眼四望,果然发现奉天门前,早朝之上矗立的那些侍卫,全都是从未见过的面孔!正常来讲,这是绝不可能的,因为御前侍卫大都出自东宫,朱瞻基虽不说全都能叫上名来,但至少可以认得七七八八,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张面孔都认不出来。
联系到王贤突然出现在宫中,和皇帝一起上朝,真相就昭然若揭了——自己安排的后手被王贤识破并提前破坏,这朝会上所有的侍卫,全都换成了王贤的人!
再一想,王贤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完成对侍卫的清洗,显然绝不可能是刚刚回京!他一定已经回来有一段时间,像幽灵一样藏在暗处,窥探着他们的布局,蚕食着他们的胜利!
这样阴险的家伙,怎么能可能只在宫中展开反制,对皇城中的一切视若无睹呢?
想到这儿,朱瞻基面色苍白地看着王贤,情不自禁地颤声问道:“你知道宫门外发生了什么?”
“你猜呢?”王贤却万分可恶地笑眯眯道:“反正我猜是什么都没发生!”
朱瞻基的额头,现出豆大的汗水……
见太孙殿下迟迟不肯出列,勋贵们的情绪开始从亢奋转向焦躁,嗡嗡之声四起。惹得当值御史不得不出声阻止道:“肃静!”
“殿下,还犹豫什么?”另一侧的英国公,忍不住低声喝道。
“殿下,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王贤那魔性的声音,也如跗骨之蛆般紧紧相随。“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朱瞻基本来被英国公鼓动要迈出去的脚步,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了。此时此刻,他心中矛盾无比,两个念头在拼死搏斗,一时如何分得出胜负?
一个念头是,亮出遗诏,拼他个你死我活!另一个念头是,不要冲动,至少面前局面还可收拾。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亮出遗诏,至少能占据大义的名分,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但现在,皇帝和王贤极有可能已经挫败了英国公的军事安排,真把他们逼急了,先倒霉的一定是自己和众勋贵。毕竟,一切较量到最后都要看军事层面的胜负!
尽管皇帝不大可能赐死自己,但废为庶人,圈禁终身是跑不了的。
一旦落到身陷囹圄的地步,非但皇位不用再指望,连生死都要捏在别人手中,这下场是太孙殿下不敢承受的。
就算遗诏大白天下,皇帝迫于压力将王贤赐死,跟他这个阶下囚又有什么关系呢?无非是为朱瞻埈那个蠢货做了嫁衣罢了。
可要是真这么缩回头去,固然能保得自己一时苟安,勋贵们却一定会被秋后算账,等到勋贵们手中的兵权被尽数剥夺,恐怕就是父皇立朱瞻埈为太子的日子,至于自己这个前任的太孙殿下,恐怕早就被世人遗忘了……
痛快速死与窝囊缓死,你让太孙殿下作何选择?!
文武群臣大气不喘地盯着朱瞻基,却迟迟不见他动作,险些把大臣们给憋死。
就连一直沉默的洪熙皇帝,似乎也终于忍不住,沉声问道:“朱瞻基,到底有没有遗诏?!”
大臣们再次齐刷刷将目光从皇帝转到朱瞻基身上,这下他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吧?!
“殿下,不要退缩,大声回答皇上,把遗诏拿出来!”张辅试图打消朱瞻基的怯懦。英国公押上了自己和众勋贵的一切,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别听他的,你现在还是清白之身,迈出这一步,可就罪孽深重了。”王贤淡淡说道:“殿下,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都闭嘴!”朱瞻基被这一左一右两个家伙聒噪得头昏脑涨,忍不住低声咆哮起来。
“你说什么?!”朱高炽勃然变色,怒斥道:“你敢让朕闭嘴?!”
“父皇误会了,儿臣岂敢对父皇口出不敬之言?儿臣说的是身边的人……”朱瞻基赶忙解释起来。
“哼!”朱高炽这才面色稍霁,冷声问道:“你还没回答朕,到底有没有遗诏?”
“回禀父皇……”所有人注视之下,朱瞻基喉结抖动,面色灰败到了极点,仿佛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只听他缓缓地颤声道:“儿臣,从未听说有遗诏的存在……”
“什么?!”勋贵们闻言,一下子炸开了锅,满脸的震惊和愤怒,就像遭到了最无耻的背叛,忍不住纷纷嚷嚷起来:“殿下!你胡说什么?!不能当缩头乌龟啊!”
“肃静!肃静!”当值御史忙高声呼喝起来,这时候,张辅也冷静下来,知道木已成舟,赶忙示意众勋贵不要聒噪,朝堂上才安静下来。
朱瞻基始终紧紧闭着眼,抿着嘴,看上去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那为什么会有传言说先帝曾有遗诏给你?”皇帝这才继续质问道。
“根本没有遗诏。”朱瞻基缓缓摇头道。
“这么说,就是定国公他们在传谣了?”朱高炽逼问道。
“……”朱瞻基艰难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说话!你哑巴了吗?!”朱高炽拍案怒喝道。
“是,是谣传……”朱瞻基轻声道。
“朕问是不是传谣?!”朱高炽逼视着朱瞻基,这样凶恶的形象,在朱瞻基的印象里十分陌生,竟让他有些怕了。
“是传谣……”朱瞻基有气无力地回答。
“他们为什么传谣?是对朕心怀不满,还是被人暗中操纵?!”洪熙皇帝字字诛心地问道。
“陛下!”徐景昌也吓坏了,赶忙大声分辩道:“微臣只是听到谣传,想请太孙殿下澄清!以正视听,以安社稷而已!绝不是对皇上不满!”
“放屁!”朱高炽面色铁青地咆哮道:“你多大人了,做事不过脑子吗?就算听到谣言,心有疑惑,难道不该先私下奏明朕吗?置朕父子于如此尴尬境地,你真是罪该万死!”
“罪臣有错,请皇上责罚!”徐景昌肠子都悔青了,他跳出来给朱瞻基当马前卒,太孙殿下却当起了缩头乌龟,把他坑得怎一个惨字了得?听到皇帝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徐景昌赶忙磕头认错,实指望还能全身而退。
“朕当然要重重罚你!你这个挑拨朕父子和睦的狗东西,包藏祸心,企图颠覆朕的社稷!欺君罔上!大逆不道!”朱高炽一番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