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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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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病已握着长剑冲过来时,衣袍上也是血迹点点。面上虽是喜怒未显,可当他从冰屑堆中抱起许平君时,手上的青筋却直跳。许平君胳膊、腿骨都已折断,所幸鼻息仍在,刘病已大叫:“太医。”张太医查过脉息后,忙道:“刘大人请放心。虽五脏有损,骨折多处,但没有性命之忧。”
  刘弗陵面色惨白地看着躺于孟珏怀中的云歌,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珏抬头看向他,温和而讥讽的笑,“皇上留下她,可是能保护她吗?”
  于安斥道:“孟大人,你惊吓过度,恐有些神智不清,还是早些回府静养吧!”
  孟珏微微笑着,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将云歌放到刚备好的竹榻上,对刘弗陵磕了个头后,起身而去。于安盯着孟珏的背影,心生寒意,此人行事的机变、狠辣都是罕见。这样一个人,若能为皇上所用,那就是皇上手中的利剑,可若不能呢?刘病已来和刘弗陵请退,于安忙吩咐七喜去备最好的马车,安稳地送刘病已和许平君回去。刘病已顾虑到许平君的伤势,没有推辞,向刘弗陵磕头谢恩。
  刘弗陵抬手让他起来:“夫人之伤是因为朕的疏忽和……”
  刘病已道:“皇上此时的自责和无力,臣能体会一二。容臣说句大胆的话,皇上只是人,而非神。如今的局势更是几十年来积累而成,自然也非短时间内可以扭转,皇上已经做到最好,无谓再苛责自己。”刘病已说完后,又给刘弗陵磕了个头,随着抬许平君的小宦官而去。
  不愧是皇帝用的马车,出宫后,一路小跑,确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听到驾车的宦官说“孟大人在前面。”刘病已忙掀帘子,看到孟珏一人走在黑暗中,衣袍上血迹淋漓。刘病已命宦官慢了半速,“孟珏。”
  孟珏没有理会,刘病已道:“你这个样子被巡夜士兵看到,如何解释?”
  孟珏看了刘病已一眼,默默上了马车。
  马车内,许平君安静地躺着。
  刘病已和孟珏默然相对。
  刘病已发现孟珏先前脖子上的伤,因为刚才的打斗又开始流血,“你的脖子在流血。”匆匆拿了块白绫,帮孟珏重新裹伤口。孟珏不甚在意,随手拿了一瓶药粉,随意排在伤口上,他看着重伤昏迷的许平君,“你打算怎么办?”刘病已替孟珏包好伤处后,拿了快白绢擦去手上的血,平静地说:“徐图之。”
  孟珏弯身查探许平君的伤势,刘病已忙将张太医开的方子送给他,孟珏看过后说:“张太医的医术很好,这方子的用药虽有些太谨慎了。不过谨慎有谨慎的好处,就接这个来吧!我回去后,会命三月把药送到你家,她略懂一点医理,让她住到云歌原先住的地方,就近照顾一下平君。”许平君行动不便,的确需要一个人照顾。
  刘病已现在不比以前,公事缠身,不可能留在家中照顾许平君。
  如见钱是有,可匆忙间很难找到信赖妥帖的丫鬟,所以刘病已未推辞,只拱了拱手,“多谢。”
  孟珏检查过张太医替许平君的接骨包扎,觉得也很妥帖,“我会每日抽空去你家看看平君的伤势。”查看完许平君,孟珏回到了远处,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
  沉默了一会,刘病已含笑问:“你为什么委屈克尔嗒嗒性命?你认识羌族的人吗?还是你母亲是……”孟珏沉默着,,没有说话。
  刘病已忙道:“你若不愿回答,全当我没有问过。”
  “先帝末年,西羌发兵十万攻打汉朝,我当时正好在枹罕。”孟珏说了一句,停了下来,思绪似回到了过往。刘病已说:“当时我已记事,这件事情也有印象。西羌十万人进攻今居、安固,匈奴刚进攻五原,两军汇合后,合围枹罕,先帝派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率军十万反击。最后汉人虽胜,却是惨胜,十万士兵损失了一大半。”孟珏垂目微笑,“士兵十万折损一大半,你可知道百姓死了多少?”
  刘病已哑然,每一次战役,上位者统计的都是士兵的死亡人数,而百姓……
  “西羌和匈奴的马蹄过处,都是实行坚壁清野政策,所有汉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部杀光,今居、安故一袋近成空城。好不容易等到大汉军队到了,李希将军却想利用枹罕拖住西羌主力,从侧面分散击破西羌大军,所以迟迟不肯发兵就枹罕。枹罕城破时,愤怒的羌人因为损失惨重,将怒气全发泄在了百姓身上。男子不管年龄大小,一律被枭首,女子年老的被砍首,年青的死前还会被剥衣轮奸,连孕妇都不能幸免,刚出生的婴儿被人从马上摔下……”孟珏顿了好一会儿,方淡淡说:“人间地狱不过如此。”在孟珏平淡的语气下,刘病已却只觉得自己鼻端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他握住了拳头,咬牙说:“羌人可恨!”孟珏唇角有模糊的笑意,似嘲似怜,“羌人也深恨汉人。汉人胜利后,为了消灭羌人的战斗力,先零、封养、牢姐三地,十二岁以上的羌人男子全部被汉人屠杀干净。那年冬天,我走过先零时,到处都是女子、老人、幼儿饿死的尸体。汉人虽然秉持教化,未杀老人、幼女、幼儿,可是去了壮年劳动力,很多人都爱不过寒冷的冬天。”刘病已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汉人并没有做错。先帝垂危,内乱频生,当时的汉朝还有能力应付再一次的大举进攻吗?如果不那样对付羌人,死的就会是汉人。刘病已叹气,“一场战争,也许从百姓的角度看,没有什么真正的胜利者。有的只是家破人亡、白头人送黑头人。”孟珏没有说话,只淡淡地微笑着。
  以前刘病已从孟珏的微笑中看到的是漠然,甚至冷酷。可现在,他在孟珏的漠然、冷酷下看到了历经一切的无可奈何,还有孟珏不愿意承认的悲悯。如果孟珏的剑刺入中羌王子的心脏,骁勇好斗的羌人岂能不报仇?那么孟珏曾亲眼目睹过的人间地狱就会重现,会有多少人死,二十万?三十万?又会有多少座城池变为人间地狱……克尔嗒嗒是个聪明人,短短一瞬,他看到了很多东西。孟珏虽然不想看到战争,可战争如果真的爆发,孟珏为了没有下一次的战役,屠杀的绝对不会只是羌族十二岁以上的青壮男子。大司马大将军府。
  霍山、霍云跪在地上,霍禹趴在柳凳上,两个家丁正在杖打霍禹。
  霍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霍光冷眼看着两个家丁,在他的注视下,两人手下一点不敢省力,每一下都是抢足了力气打。很快,霍禹后臀上已经猩红一片。霍夫人在屋外,哭天抢地,“老爷,老爷,你若打死了他,我也不用活了……”挣扎着想进入屋内。拦在门外的家丁却是紧守着房门,不许霍夫人进入。
  霍成君眼中噙泪,拉住母亲胳膊,想劝一劝母亲,“父亲正在气头上,娘越哭只会越激怒父亲。”可没料想,母亲转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我早说过不许你和孟珏来往,你不听。你看看,你惹出来的祸事,你哥哥托有个长短,我只恨我为什么要生了你……”霍成君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滴上,丫头小青忙扶住了她。
  霍成君从小到大,因为有父亲的宠爱,几乎脸重话都为曾受过,可自从孟珏……
  母亲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哥哥也是冷嘲热讽。
  那个人前一日,还陪着她去买胭脂,还深情款款地扶着她下马车,可她连哭都不能。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她活该,都是她自找的。怔怔看着捶胸顿足哭泣的母亲,霍成君眼内却是一滴眼泪没有。
  霍山、霍云看霍禹已经晕过去,霍光却仍然视线冰冷,一言不发,两个家丁也不敢停,只能一面留着冷汗,一面鼓足力气打下去。霍山、霍云磕头哭求,“伯伯,伯伯,都是侄儿的错,我们知道错了,求伯伯责打侄儿。”
  霍夫人听到霍山、霍云的哭音,知道霍禹若在被打下去,只怕不死,也要半残。霍夫人哀嚎着用头去撞门,“老爷,老爷,求求你,求求你,我求求你……”霍成君推开小青的手,扫了眼立着的仆役,“搀扶夫人回房休息。”
  仆役迟迟未动,霍成君微笑:“听不到我说什么吗?都想收拾包裹回家吗?”
  霍成君说话的表情竟与霍光有几分神似,微笑温和下是胸有成竹的冷漠,仆役心内打了个寒战,几个人上前去拖霍夫人。霍夫人额头流血,大骂大闹,仆役们在霍成君视线的逼迫下,强行将霍夫人拖走。霍成君上前拍了拍门,“爹,是成君。女儿有几句话要说。”
  霍光心中视霍成君与其他儿女不同,听到她平静无波的声音,霍光心中竟有一丝欣慰,抬了抬手,示意奴仆打开门。看到霍成君肿着的半边脸,霍光心头掠过对夫人的的厌恶。“成君,先让丫鬟帮你敷一下脸……”霍成君跪倒霍光面前,“爹爹,请命非霍姓的人都退出去。”
  两个执漳的仆役立即看向霍光,霍光凝视着霍成君微点了点头。屋内所有仆人立即退出屋子,将门关好。霍山、霍云呆呆看着霍成君,他们百般哭求,都没有用,不知道霍成君能有什么言语让霍光消气。霍成君仰头望着父亲,“大哥所做也许有考虑不周之处,但并无丝毫错,爹爹的过分责打岂能让我们心服?”霍山、霍云忙喝道:“成君!”又急急对霍光说:“叔叔……”
  霍光盯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闭嘴,冷声问霍成君:“你怎么个不能心服?”
  “一,霍氏属于今天的位置,只有依附于太子,方可保家族未来安宁,否则不但皇上,就是将来的太子都会想消弱霍氏,或者除去霍氏。云歌得宠于皇上,若先诞下龙子,即使她出身微寒,有卫夫子的先例,得封皇后也不是不可能。上宫皇后一旦被废,如同断去霍氏一臂。大哥想除去云歌,何错之有?二,若云歌所出的大皇子被封为太子,百官人心所向,天下认可,霍氏的生机立现。大哥今晚所做,是为了保护整个家族的安宁,何错之有?三,皇上痴痴不与皇后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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