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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三卷冰山底下绽放的玫瑰--杨逵和他的文学世界 作者:石一宁-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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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后,杨逵仍然清楚地记得被押送绿岛的那个傍晚。孤独的岛屿上,一片荒山的怀抱里,修筑着与世隔绝的绿岛集中营。高墙,铁门,碉堡,铁丝网,戒备森严的狱警,而监狱正门上赫然在目的却是“新生之家”四个大字。海风扑面,残阳如血,在绿岛的一片废墟广场上,新生教导处第一任的姚处长,威风凛凛地站立于一块大石头上,面对千余名在疲累与饥饿中席地而坐的绿岛新生们,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 
   
  我代表一座十字架,跟着我走的是生,背向我的是死! 转引自胡子丹:《杨逵绿岛十二年》,原载《传记文学》第5期,第73页。 
   
  眼前这残酷的现实,在杨逵内心世界中所引起的,是尖锐对立和强烈冲撞的情绪: 
   
  在火烧岛,囚舍背后的山腹,写著“信义和平”四个大字。每天,我看见“和平”两个斗大的字,我就想:我竟是为了中国人中间的和平与团结来这儿的!我曾经为了使台湾从日帝支配下解放,奔波半生,虽然并不是了不起的事,但总也是为了人类的和平。为了人的相爱、相互间的和平,却有艰难的遭遇,这成为我心中无从解开的疑结。 
          杨逵:《我的老友徐复观先生》,原载《中华杂志》第226期,1982年5月;收入《杨逵全集》第14卷(资料卷),(台南)国立文化资产保存研究中心筹备处2001年12月版,第18—19页。 
   
  早期绿岛政治犯的生活,主要围绕思想训导与惩罚性的劳动改造展开。政治教育,也就是对政治犯的“洗脑”,它是绿岛监狱一项重大的例行公事,主要通过一系列强制性的方式来推行。从早晨起床后的训话,到所谓“匪党理论批判”之类的政治课;从每天需要填写的“自省自勉录”,到名目繁多的“讨论会”、“演讲会”、“辩论会”、“感训心得写作”,新生训导处对政治犯严密苛刻的思想控制,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事实上,当局对政治犯的这种“教育”并不相信,更无诚意。因为几十年来,从来没有人因为狱中教育考核成绩优秀而获得减刑,一批批的政治犯都是不折不扣地坐满了他们七年、十年、十二年乃至更多年头的监牢,而且有不少人因为被认定不知悔改分子而多加几年徒刑,却从来没有人因为“悛悔有据”而提早释放。 
  绿岛岁月中,最让政治犯们难以忍受的,就是在这种没完没了充斥一切的政治训导中,被迫违心说话,被剥夺掉思想与信仰的自由。如同杨逵自述:“最讨厌这唱军歌,政治课上的小组讨论,没有不说话的自由。” 
          《关于杨逵回忆录笔记》,原载《文学界》第14集,1985年5月;收入《杨逵全集》第14卷(资料卷),(台南)国立文化资产保存研究中心筹备处2001年12月版,第74页。 
  每天必开的小组讨论会,在李镇洲的《火烧岛第一期新生》的记录中,是这样一幅情景: 
   
  每天早饭后,都有一小时的“小组讨论会”,讨论的题目由训导处统一提出,大部分是由上课的课程中抽出。小组以班为组,设组长一人,讨论时主席一人,由新生轮流担当,每一题换一次主席,记录一人,也和主席一样轮流,每一组有一个经过政工训练的长官干事旁听,随时注意每一个人的发言,没有沉默的自由。 
          李镇洲:《火烧岛第一期新生》,转引自秦风《岁月台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5月版,第63—64页。 
   
  而唱歌,也是囚犯每天必做的“功课”。秦汉光的《我在绿岛三千两百一十二天》一书中写道: 
   
  唱歌,除了早点名时,必须要张口大唱《新生之歌》,集合时是练习新歌以及复习已经学会的老歌。这是件令我们痛苦但必须忍耐的事。加上唱的就是那几首,真是要命。我记得《新生之歌》的歌词这是样的:“三民主义的洪流,粉碎了我们的迷梦,我们不做共产党的奴隶,我们要做反共的英雄,起来,新生同志们!起来,新生同志们!” 
          秦汉光:《我在绿岛三千两百一十二天》,转引自秦风《岁月台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5月版,第64页。 
   
  梦魇似的“新生”生涯,就在这种无孔不入的政治训导中拉开序幕,绿岛集中营立刻显示出它残忍、冷酷、荒谬的本相。特别是在最初的岁月里,管训人员与新生的关系,更是横眉冷对,剑拔弩张。新生们稍有反抗,不是被关禁闭,就是受到种种惩罚,“我枪毙了你”,是管训人员动辄挂在口头上的话。管训人员监视政治犯工作的时候,一律佩枪持械,完全一幅押解的架势,训导的口吻也清一色是在对敌喊话。 
  担任新生训导处第一任的姚处长,是一位浑身都是政治细胞的少壮派军人,他为了让政治犯安心改造,俯首听命,最初的几年内,每每从台北返回绿岛,就编造许多谎言,好让大家为之心动。诸如“某某条文一旦通过,新生们便可以结训了”。天长日久,谎言太多,说的人累,听的人更累。后来新生们从这种谎言中解放出来,重新面对漫长的绿岛梦魇。姚处长原来满心希望站在他十字架前的新生们,全是真正的顽固不化的敌人,由他来感化,由他来教诲,通过这种“化敌为友”的训导工作,为他的前程获取人生筹码。没想到,事情全然不是他所预料的那样,他的“训导”并未把政治犯们驯服,政治犯们也决不可能靠这种改造获得减刑,提前出狱。姚处长的希望落空,后来也被调离绿岛。 
  50年代初期被押送绿岛的政治犯,等待他们的,不是一座设备完整的监狱,而是那种原始、野蛮的苦役,是刺刀逼迫下的“白手起家”。当时最能体现这种“新生生活”的典型内容,就是修建绿岛的三大工程,即盖克难房、砌监狱围墙,开辟运动场。政治犯们被强迫着为自己造监狱,把自己关进去,还美其名曰“克难房”,并且要在自己动手建起的牢房外面挂上“新生训练总队”的牌子,以表示他们的集体“新生”。这种情形,对于政治犯们来说,它不仅是消磨体力一场苦役,更是摧残灵魂精神的一种心理战役。修围墙、筑铁丝网,也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它要建造沿海岸线半围绕集中营的围墙,地势险要,距离漫长,政治犯们形象地管它叫“万里长城”。 
  上述各项工程以及开辟运动场,都与石头有关。建房砌墙是以石头为主要材料,开辟运动场是要把山边的石块打掉,以提供搞建筑所需的石头。这样以来,打石头和抬石头就成了新生们必做的日常功课。不仅在山边打石头,还要到山上打石头,下海里去打石头,随着打石头的范围的扩展,犯人们的劳动强度越来越大。打石头的任务,是挑选年轻力壮、原本做工务农的新生们来干;而抬石头,则是全体犯人必须参加。每天天刚蒙蒙亮,犯人们就被吆喝起来,跑操、训话,然后去海边抬石头,来来回回抬够五趟以后,才能吃早饭。到了暮色沉沉的时候,犯人们晚饭后还要再抬五趟石头。至于白天的劳役时间内,更是被石头所充斥。晨曦中,黄昏里,烈日下,风雨中,政治犯们在叮叮当当地敲石头,砌石头,步履沉重地抬石头,由此构成20世纪50年代最可怕的苦役场景象。 
  在长夜漫漫的梦魇人生中,杨逵最初被编在第二大队第五中队,后来因台风肆虐,吹垮了第五中队的房子,杨逵又被改编到第一大队第一中队。对于年近半百又体弱多病的杨逵来说,他在两个队的“职业”与任务是管理菜圃。这应该是绿岛三百六十行中最远离权力中心的一项任务,杨逵也由此获得了一种夹缝中适度喘息生存的机会。 
  对于杨逵这样一位曾经十二次出入于监狱的“坐牢仔”来说,他已有足够的意志、毅力、智慧和经验来面对绿岛的梦魇生涯。他虽寂寞,却清醒,坚持以自己的方式应对残酷的现实,在恶劣的环境中保持着自我,收获人生。在狱友们的记忆里,杨逵是一个矮矮瘦瘦的老头子,有时会穿着一大一小样式不同的旧木履,头戴一顶破斗笠,手提肩褡,不是在通往菜圃的小路上踽踽独行,就是在山洼中的菜圃里默默劳作。而他随身的佩带中,总少不了一本破旧的国语字典。管理菜圃,比起那些被狱警淫威管制下的劳动惩罚,已经属于“天高皇帝远”的“自由劳作”;但它繁重的劳动强度,对于体弱多病的杨逵来说,也绝非易事。在荒草丛中开荒种菜,每天要挑几十担水来浇灌菜苗,还要兼顾苗圃的种植。每逢台风与季节风来临的时候,风雨交加,遍地泥泞,来不及赶回克难房的杨逵,常常浑身透湿,感冒频频。每每看到杨逵从菜圃中疲惫归来的身影,如果不是知情人悄悄指点,谁也无法想象,这就是日据时期大名鼎鼎的作家杨逵! 
  管理菜圃的劳动是艰苦的,而在杨逵看来,绿岛监狱中最苦的差事是上“爱国政治课”和参加“新生训导会议”。每逢开会,在这种没有不发言自由的场所,杨逵总是以一种苦涩涩的表情和语调,照本宣科地读那些千篇一律的发言稿。从1951年5月17日到1961年4月8日,这样的会议,杨逵参加的何止千百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又岂是心甘情愿,又岂能乐从中来! 
  按照绿岛监狱的规定,管理菜圃是被列为特种专业,特准不出“晚公差”的。但年逾五十的杨逵却常常被命令晚上出差,从帮厨打杂、磨豆腐,到担任挑石头的零时工,经常被呼来唤去,更不要说白天动辄被命令上山砍柴、挑石头了。对于这一切,杨逵是以“顺民”姿态作一种沉默的抗议,他不屑于向狱方申诉理由。在一个只有统治者独裁权力的监狱里,犯人言说的自由,以及当权者认错的时候,是根本无从谈起的。 
  沉沉的暮色中,杨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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