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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如果她只是一味的在浅井家人面前表示同情信长的话,反而会促使双方更快走向灭亡。
「对了,夫人啊!你算算,当家的是在二十八日将誓书还给岐阜城主……到现在都已经过了五天了,所以……」
「所以,所以怎样呢?……」
「在我真喜想来……或许正有人居中交涉和议也说不定哪!」
「是谁?是谁会居中交涉和议呢?……」
「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看,派出去的军队又原封不动地回来,而且殿下和隐居先生也都不曾出城……更何况我们也没听到岐阜城主被杀的消息阿!……所以照这种情势来看,或许今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哩!……」
「真的?……真有这样的事吗?」
「所以说,你不妨放宽心胸,暂且等一等吧!」
其实连真喜也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然而她却看到阿市因她的话而恢复了开朗的神情。
「哈哈哈……」阿市终于出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
「启禀夫人!殿下和隐居先生正要过来这边会见夫人及真喜,请你们在此等候!」
长政的身边侍卫藤挂三河守急急忙忙由外面进来,双手平伏在地向她禀告。就在同时,她已经听到了隐居久政的说话声。
悲哀的夫妇
「咦?什么?殿下和公公要来?」
阿市到底还很年轻,对人生仍抱有许多梦想。当她听到丈夫要来的消息,双颊立即泛起一股光采,语调里也透露着兴奋。她很快的整了整衣饰,坐正了身体。
然而,老婢真喜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
因为她已经发现平伏在地的藤挂三河的表情不太寻常。
(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她也平伏在阿市后面,但两眼却锐利的注视着由外面进来的那对父子的表情。
久政走在前头,长政紧跟在后,两人身上都穿着半武装式的战服。这时,午后的阳光由窗户照了进来。跟在父子身后的小侍卫们为两人送上椅垫。真喜由刚刚父子两人的高声谈话知道,这绝不会是一次轻松的会谈,他们一定是为了某种争执而来到这里。
从久政那霜白的长眉下,可以看到闪着怒气的眼光。
「媳妇!」久政坐下来时,一边说道:「我一向认为你是织田的公主,所以我也不想让你们兄妹分开!」
「是……是!」
「然而备州殿下却一再为你辩护!」
「……」
「不过,你每天一直站在本堡的楼上看着下面的一切,这在其他家人的眼里看来,似乎有点奇怪哦!」
「这……这是因为……」
「住口!」
「是!」
「我不是为了听你解释而来的,但我也不相信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将我们讨伐信长的秘密泄露出去。」
「啊?这个是……」
「你不需回答我!两军对阵之时,首重士气;一旦在我方出现像你这样的怪异行为,必然会造成众人的猜疑。因此我决定把你交由备州殿下处置,至于你身边的老婢真喜,就由我带回去,你没有意见吧?」
真喜大吃一惊的耸动着肩膀,然而阿市却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没有意见吧?媳妇!」
「是……是的!」
「那好!藤挂!待会儿你立即把真喜带过来。备州先生,我先走了!」
长政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说。至此,老婢真喜已经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来信长并未自动投向他们所设下的陷阱,因为如此,他们才认为阿市跟真喜一定是信长派来卧底的人,并且伺机通报信长他们所走的路线。
(敌人的妹妹……)
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啊!在接下来的那一刻,阿市跟真喜终于被迫面对即将被分开的事实。
(看来今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公主了!)
想到这里,真喜只觉胸口有股热气袭来,然而她却不能在这里表现出心中的感伤。
「那么夫人,我暂且要离开你的身边了……」
说到这里,真喜立起身来,从久政与藤挂三河之间走了出去。
长政只是目送着她离去,口中不住的叹息着,并未立即开口与阿市说话。
由隔壁的奶妈房中,不时传来茶茶公主的笑声。
「你……每天都从这里看着下面的街道,是真的吗?」
「是的!」
「你是为了观察下面的美丽景色吗?从这个位置看过去,那边的景色确实相当怡人。」
「不!……」
阿市突然稚气的摇了摇头,说道:
「我是在看由前线回来的部队,还有……注意看你是否出阵了……」
「你注意这些做什么呢?」
「一旦殿下决定出阵,我就在这里目送着你离去,然后自杀!」
「原来如此……」长政大吃一惊的看着妻子,然后缓缓闭上双眼。长政已经由这句话中充分的了解阿市的心意了。
「原来如此!」他再次喃喃说道,接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对你来说,你如何忍心看着丈夫和兄长作战呢?」
「是啊!」
「但是,你却必须忍耐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
「不要再站在这里了,到处都是朝仓家的耳目啊!」
「是!」
「还有……」长政依然紧闭着双眼,稍微停顿之后又说道:「信长先生已经平安无事的回到京师了。」
「什么?你说哥哥他已经平安无事……」
「是啊!他已经从满布着浅井及朝仓家军队的路上,平安无事的逃走了。」
「啊?」
「正因如此,所以你每天站在这里的举动,才会引起他人怀疑的眼光啊!你明白了吗?」
说到这里,长政首次睁开双眼,微笑的看着爱妻那不知该喜抑或该悲的迷惑表情,说道:
「信长到底不同于一般武将,就在朽木谷内,他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让松永弹正久秀以他的巧辩去说服朽木信浓守;这么一来,不仅使得那两个人对他心悦诚服、誓死效忠,而且也使他得以平安无事的越过那座山。所以啊!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京师,正计划着如何攻打我们呢!」
他微笑着静静说道。然而,这时阿市刚缓和下去的脸颊又再度变得僵硬了。
(哥哥获救了……)
这种一则以喜、一则以悲的心情,不断的啃噬着她的内心。
「要记住,你是我浅井备前的妻子!」
「是……是的!」
「因此你的心必须向着我。我备前遵从父亲的意见而对朝仓家尽义,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是!」
「打从祖父那一带开始,朝仓家一直有恩于我们;更何况遵循父亲的意志,是我为人子者应尽的孝道!」说到这里,长政热切的看着阿市,或许他是希望对方能了解自己的心意吧!
「所以你要记得,我是你的丈夫!」
「是!」
「而你,也必须听从我这做丈夫的命令!」
「是,我一定听从!」
「这样我就放心了……既然我身为你的丈夫,就绝对不会做出让你羞辱的行为。织田阿市的丈夫……将来不论你到哪里,你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这么说。你也可以很光荣的对别人说,你是浅井备前的妻子。」
「殿下,只要你一句话、一个指示,我甚至可以连生命都交给你……」
阿市急切地说道,而长政却慌忙堵住她的话语。
「你误会了,阿市!」
「啊?」
「我并不是要你死啊!要记住,万一有任何情况发生,我必须遵从武将之道殉义时,我希望你能继续坚强的活着,为我们的孩子活下去,你明白吗?」
「你要我继续活下去?……」
「是啊!你绝对不能忘记这件事。朝仓家的义理,由我一个人来还就很足够了……没有必要波及我们的孩子,你了解吗?今天我所告诉你的事情,一定要好好牢记在心,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活下去,这件事千万不要忘了,我心爱的妻子。」说到这里,长政的双颊忍不住垮了下来:「哈哈哈!把决定告诉你之后,我感觉舒服多了。我和信长先生的战争,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知道吗?你一定要好好记住这一点……」
阿市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伏在丈夫膝前痛哭失声了。
(看来丈夫和兄长是永远不可能再携手合作了……)
当她明白这一点后,除了哭泣之外,实在别无它法了。
镜子
信长回到京师后的第六天,家康也平安无事地越过鞍马山来到京师。
两人在相国寺内的一间小室,举杯庆祝彼此得以安然返京,同时共同商讨善后问题。
「哎!这次的事情真叫人觉得羞愧呀!」
「什么?这是一个很好的经验哪!」
「说的也是!由于这次的事情,因而让我那留守在京师的妻子连夜赶回岐阜,甚至连小孩子也武装起来准备守城,这真是一个很好的经验啊!」
「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做呢?立即攻打小谷城吗?」
「滨松先生,对于这件事嘛……」
信长淡淡的笑了一笑,伸手抚着胡须说道:
「你还是先回到滨松去,等我的暗号,好吗?」
「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立即攻打小谷城喽?」
「不攻打……如果能不攻打,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这么说来,难道你要再给浅井长政一次机会吗?」
「依我看,他是不可能悔悟的。不过,这次我们想要攻打他并不容易,因为他已经部署好等着我们去了!」
家康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因为以前信长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信长变了!)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任由怒气驱使,一口气从岐阜和京都发兵攻打小谷城;但这么一来,却极可能铸下大错,造成更大的混乱局势。
小谷城附近布满了浅井部队,而他们也似乎准备长期备战的样子,无论敌人从哪里出现,他们都会誓死抵抗。
因此,家康在内心暗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