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荣耀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山河入梦 作者:格非-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隐觉得有些刺心,不禁抬起头来,重新把白小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吃过中饭,谭功达和高麻子告辞回普济。白小虎领着一帮人,一直将他们送到村头的大柳树下,这
才握手道别。
  在返回普济的路上,高麻子一个人倒剪着双手,在麦陇中走得飞快。谭功达常年不走村路,加上昨
晚醉了酒,身上有些倦怠渐渐的就有些撵不上他了。走了不到两华里,早已累得大气直喘。高麻子已经
走到了一条湍急的溪流边,水上有一座小木桥,他在桥上回过头来对谭功达说:“功达,我看你真的是
变了。成天坐办公室,走个几步路,都累成这样。”谭功达喘着气,骂道:“歇会再走,好不好?干嘛
那么着急?是你们家的房子失了火还是怎的?”清澈的溪水淙淙地流淌。成群的江鸥在桑林上空盘旋。
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养蜂人头戴面罩,正在帐篷前摆弄蜂箱。在他身后是大片起伏的坡地,开满了紫红
色的小花。谭功达一屁股在溪边的茅草地上坐下,高麻子递给他一支烟。谭功达因见坡地上大片的红花,
被阳光照得仿佛烧起来一般,便问道:“那是什么花?”“翘摇。”高麻子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回答道:
“又叫紫云英,我们当地人都叫它红花草。”“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并不奇怪,”高麻子解
释说,“五四年春上,鹤壁地委组织我们去花家舍参观,我见他们那儿漫山遍野都是这玩意儿,就向当
地的老农讨了些种籽带回来。当时我也是看着这花惹人怜爱,带回来种着玩的,没想到它却救了一村人
的性命。”“这紫云英难道也可以入药?”“入药?”高麻子白了谭功达一眼,“你作为一县之长,怎
么倒像个武陵中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你知道这些年,梅城一县,饿死多少人?鹤壁一市五县,又
饿死多少人?普济乡倒是没死人,可全靠这紫云英救的命。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你可别小看这小
花小草,生命力极强。播下种子,雨水一淋,十天半个月就开花了。河边、田埂上、山坡上,哪儿都能
长,刀割一茬,没几天又窜杆开花了。这玩意儿,猪能吃,牛能吃,人也能吃,而且味道还不错呢。我
去年腌了两坛子,还没吃完呢,待会到了家,让你嫂子弄一点来下酒如何?”“那最好。”谭功达道。
  论年龄,高麻子比谭功达还要年长一岁。当年他在普济读过几年私塾,一直在新四军军部做文书。
皖南事变之后,他的部队被打散了,就连夜赶到苏北,找到了谭功达,在他手下做了一名参谋。到了四
八年,江南新四军改编时,他已经是团长了。刚一解放,高麻子要学那曾文正公功成身退,归隐田园,
“百战归来再读书”,地委行署的聂凤至要调他到县里给谭功达做副手,他一口拒绝。回到普济之后,
就与当地的一个农妇结了婚,在小学当代课老师。后来经不住谭功达软磨硬泡,才答应出来做了个乡长。
  说起县上的事,谭功达一肚子苦水,不知从哪儿倒起。好端端的一件事,一旦到了自己手上,立刻
就成了烂泥一团,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他刚刚诉了几句苦,高麻子就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替
你想想,倒真是够呛,别的不说,光就你身边那几个精明人,你恐怕就对付不了。白庭禹的手伸得太长
;你亲自提拔的那一个呢,恐怕也靠不住。”谭功达知道他说的“那一个”指的是谁,心里闷闷的。
  “再说了,天上风云不测。”高麻子接着道,“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有人要学朱元璋,有人要做
李自成。你在底下当个芝麻绿豆官,滋味肯定不好受。”谭功达听他话中有话,不禁吃了一惊,朝四下
里看了看,虽说不见人影,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李自成怎样?朱元璋又怎样?”高麻子将手里的
烟蒂捏了捏,续上一支,道:“这李自成就不用说了,当年后金的大军逼近北京,大明处于风雨飘摇之
中。李闯王仓猝在陕西米脂起兵,在崇祯帝的后脊梁上狠狠扎下一刀。你说他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救
大明吗?虽说攻下了西安城,他不是立刻就改西安为长安,做起那大顺帝来了吗?再说他手下那一帮人
物,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还不是图个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可一旦分封既定,夙愿已足,却
偏偏有人要给他来个托洛斯基式的”不断革命“,你说这伙人受得了吗?这一流的人物,史不绝书,大
多目光短浅,并无明确的政治目标,区区一个书生李岩,又能顶个什么用!
  “可朱元璋就不一样了,从”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个口号中,他的志向可见一斑,一旦做
了皇帝,河清海晏,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眼光、胸怀又未免过于远大了些。他要那天下江山,千
秋万代都姓了朱,永不变色。手底下的那二十四员悍将,没有一个看得顺眼。胡惟庸是怎么死的?李善
长又是怎么死的?洪武帝为何又废除宰相一职?修竣法,严吏治,天下山河都入梦中……哎,我说的这
些话,你可听得懂?
  “不过,最可笑的,这世上还有一类人。本是苦出身,却不思饮食布帛,反求海市蜃景。又是修大
坝,又是挖运河,建沼气,也做起那天下大同的桃花梦来。”高麻子前面说了这一大段,絮絮叨叨,谭
功达听得似懂非懂,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可到了后来,谭功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家伙,
原来是变着法儿骂人哪。”高麻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屁股:“随便说说,不足为训。”谭功达虽然
意犹未尽,也只得把手中的烟头在地上掐灭,站起身来。两人过了木桥,沿着桑林中的一条羊肠小径,
朝普济走去。
  一路上,谭功达旧事重提,问高麻子愿不愿意来县里工作:“你可以屈尊先做一年的民政科长,过
度一下。来年再进入县委常委的班子。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地委的聂书记也多次这么建议过。”高
麻子小心地替谭功达拨开纷披的桑枝,没有理会他刚才的话,只是道:“老虎的身体也不好,身上有旧
伤,又有哮喘病,嘴里的牙齿都让大夫给拔光了。去年春节我专门到鹤壁去看过他。他的记性也大不如
从前了,人也有些颓唐。只要他在位子上待一天,你还可以放心做你的县长,可俗话说得好,荷尽已无
擎雨盖,他那边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以后的情形就不好说了。凡事都要有个长远考虑。”谭功达抢过话
来,再次劝道:“就因为这样,我才想着调你上来,给我搭把手。”高麻子忽然站住了,转过身来,用
奇怪的眼神看着谭功达,半天才说:“我还不是为你好吗?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万一你在县里出了什
么事,我这里好歹还有你的一个容身之处。普济是咱们的根据地,大后方不能轻易丢掉。”这话一出口,
两个人都有些伤感,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低着头出了桑林,一路无话。
  快到村头的时候,高麻子也许觉得气氛过于压抑,便拍了拍谭功达的肩,笑道:“你的那个从上海
来的秘书,她叫什么来着?”“姚佩佩。”“对对对,姚佩佩,”高麻子道,“这个姚佩佩,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我怎么觉得,这孩子,对你倒是一往情深呢。”谭功达一愣,急道:“你不要瞎说,不要瞎
说,哪有这事?”“怎么是瞎说?”高麻子不依不饶,“那天中午你们刚到的时候,在酒桌上,我提起
白小娴,你瞧瞧她那反应!虽然善于掩饰,可在我的眼中,她倒是一览无余。”“人家哪有这意思,你
不要胡说。”谭功达虽然假作恼怒,可咧开的嘴却怎么也合不拢。
  “万无一失。”高麻子道,“我没别的本事,可是看人还是有一套的。论长相,她倒是一点也不比
白小娴差,若说聪慧灵秀之气,更是小娴不及。要是在旧社会,我就要劝你两个人一起收了。”说完高
麻子哈哈大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谭功达笑道,“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就不搭茬,说起这些没边的事来,倒是
浑身是劲,我哪有心思跟你开玩笑!”“放着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妙人在身边,整天在一个办公室同进
同出,你敢说你就没动过半点心思?你若对她没有一点心思,怎么会好端端得记得在集市上买个泥人送
给她?鬼才相信呢!只怕是妖桃秾李,一时难以取舍吧。功达兄,我们都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说说怕
什么呀,我又没逼着你去娶她。”一番话,说得谭功达心里七上八下,满腔的熔岩铁水似乎就要喷薄而
出。
  7姚佩佩回到梅城,在家里歇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因在家中实在无聊,又懒懒地到县里去上班。
县里的干部们下乡去还没回来,整座办公楼仍然空空荡荡。姚佩佩到四楼杨福妹的办公桌前晃了一晃,
好让对方知道她来上班了。随后,她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闷坐了一个上午,又觉得百无聊赖,心中不免
有些后悔,不该一个人赌傻气跑回梅城来。谭功达从夏庄回来,一见自己不在,心里会怎么想?人家好
端端的,没招你,没惹你,你赌什么气呢?自己这一走,倒是很容易让对方看穿自己心里藏着的那点阴
暗的东西,说不定还会一个人偷偷地发笑,笑完了之后还会把它告诉白小娴。一想到谭功达和白小娴拍
拍打打地取笑自己的样子,佩佩不觉又怒火中烧。真是神经病!这么瞎折腾,何苦呢?
  她忽然想到自己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羊杂碎了,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便锁上房门,到了楼下,沿
着空无一人的楼道,朝多种经营办公室走去。
  隔着玻璃窗,姚秘书看见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手里捏着一把塑料尺子,正趴在桌上画图。汤雅莉曾
对自己报怨说,她的胖领导怎么看都像一只蛤蟆。姚佩佩细细一打量,还真有点像。而且这女人嘴角长
着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2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