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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风骚 作者:颜廷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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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籍”举杖而指点四壁:
  “此凹也,此凸也,方雪之杂下也,均矣!厉风过焉,则凹者留而凸者散,天岂私于凹而厌于凸哉,势使然也。势之所在,天且不能违,而况于人乎?子之居此,虽远人也,而圃有是堂,堂有是名,实碍人耳,不犹雪之在凹者乎?”
  苏轼喃喃而语:
  “予多所为,适然而已,岂有心哉,殆矣,奈何!”
  “阮籍”摇头反驳:
  “子之适然也,适有雨,则将绘以雨乎?适有风,则将绘以风乎?雨不可绘也,观云气之汹涌,则使子有怒心;风不可绘也,见草木之披靡,则使子有惧意。睹是雪也,子之内亦不能无动矣。苟有动焉,丹青之有靡丽,冰雪之有水石,一也。德有心,心有眼,物之所袭,岂有异哉?”
  苏轼兴发,拱手高声辩解:
  “子之所言是也,苏轼敢不闻命,然言过其顶,理逾极端,苏轼不能默而不语。此正如与人讼者,其理虽已屈,犹未能绝辞者也。子以为登春台与人雪堂,有以异乎?以雪观春,则雪为静;以台观堂,则堂为静。静则得,动则失。黄帝。古之神人也,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南望而还,遗其玄珠焉。游以适意也,望以寓情也,意适于游,情寓于望,则意畅情出,而忘其本矣。虽有良贵,岂得而宝哉,是以不免有遗珠之失也。虽然,意不久留,情不再至,必复其初而已矣,是又警其遗而索之也。余之此堂,追其远者近之,收其近者内之,求之眉睫之间,是有八荒之趣。人而有知也,升是堂者,将见其不溯而亻爱,不寒而栗,凄凛其肌肤,洗涤其烦郁,既无炙手之讥,又免饮冰之疾。彼其越趄利害之途,猖狂忧患之城者,何异探汤执热之俟濯乎?子之所言者,上也,余之所言者,下也。我将能为子之所为,而子不能为我之为矣,譬之厌膏粱者,与之糟糠,则必有忿词;衣文绣者,披之皮井,则必有愧色。子之于道,膏梁文绣之谓也,得其上者耳。我以子为师,子以我为资,犹人之于衣食,缺一不可。孔夫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猖者有所不为’。子以为如何?”
  “阮籍”忻然而吟叹:
  “天下有若人耶!苏子瞻,真风凌俗,傲视王侯,屡遭贬离,仍抱璞守真,兼济独善,似儒非儒,似佛非佛,似道非道,狂犯不改,走着自己的路啊!真是疴疾难医,无药可救了……”吟毕,抱酒坛而饮,倚椅闭目,逸然醉去。
  苏轼仰头饮尽了杯中酒,望着醉去的“阮籍”,喃喃地说:
  “史传嗣宗先生嗜酒,有鲸饮百川之量,今何醉之速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苏轼横卧在坐椅上,发出雷动般的酣声……
  元丰五年十二月十九日傍晚,黄州赤壁天造奇峻的赤壁矶上,响起了千古以来不曾有过的壮情浩歌。矶下的狂涛拍岸,轰鸣着撼天动地的节拍;矶顶巨鹘盘旋,展现着击云搏雾的健影;矶上岩边黄花挺立,显示着经霜不凋的傲姿。苏轼居黄州三年,他忧郁痛苦的灵魂,在现实的炼狱里经受煎熬,在田父野老、贩役渔樵的情趣里经受陶冶,在山林波涛、翠竹蒿蓬的风雨里经受洗礼,终于获得了“任性逍遥,随缘旷放”的境界。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
  壁。乱云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
  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歌起赤壁矶,峰峦回应,江水唱和,天地间似乎涌起澎湃的浩荡之波。这是苏轼两个月前面对长江吟就的千古绝唱,叹“千古风流人物”的一去不返,悲自己“早生华发”的一事无成,在灵魂的“故国神游”中,他会见了曹操、周瑜,还有那位绝代佳人小乔。他追慕那个英雄辈出的时代,追慕那赤壁鏖兵、群英聚会的辉煌,更仰慕周瑜创造的英雄业绩。他似乎顿悟到人生暂短、世情坎坷和壮志难酬的悲哀,只能用愁酒一杯祭奠不再回归的过往。也许因为这首词作写出了黄州人的怀古不忘,黄州人认定这是苏轼献给黄州赤壁的一颗魂灵。干是,争相传诵,诵而成歌,不到一个月时间,已成为黄州黎庶抒发骄傲情怀的浩歌。今晚,在苏轼四十八岁华诞之时,他们叩石击铁而歌舞,把黄州人一颗相知相亲的灵魂,回赠给苏轼。
  苏轼垂泪了。他带着王闰之、王朝云、苏迈、苏迨、苏过向黄州太守徐君猷敬酒,向长者潘分阝老敬酒,向郭生、古生、潘生等人敬酒,向黄州的田父野老敬酒。这是三年来不曾有过的心灵宽慰。这敲石击铁之歌,叩钵敲碗之歌,拍膝叩角之歌,舒臂舞蹈之歌,粗旷炽烈之歌,是热流,是暖裘,是炭火,温暖着贬臣流客的心!这是灵魂相亲的撞击,这是心神交融的圣曲,这是黄州黎庶接纳一个外地贬臣庄重的礼典!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个扎根的地方,扎根于这群黎庶之中,扎根于这片水暖土热的黄州,心底无忧、无愁、无疑、无惧……
  歌声停歇,赤壁矶格外的宁静,天地山川似乎都沉醉在这首怀古伤今、千古绝唱的深邃意境中。明月繁星照映的深夜,除了耳边响着大江东去的滔滔足音外,似乎什么声息也没有了。突地,一声苍凉的长吟破空而出,陈慥季常举杯站起,洒洒于赤壁矶下,对着苍茫的大江,高声吟诵:
  “慷慨激昂,悲壮苍凉啊!昔日樯橹如林,金戈铁马的古战场消失了,留下的只是如画的江山;昔日风流倜傥、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逝去了,留下的只是千古不灭的英灵。苏子瞻的‘故园神游’,又把消失的古战场和逝去的英烈还给了今人。并招来了绝代佳人小乔为怀古者消忧解愁,何其旷达而多情啊!儒家之僵腐,佛家之色空,道家之虚无,在这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人间如梦’,人间真的如梦吗?
  “气势磅礴,一泻千里啊!这是滚滚长江的写照,又何尝不是苏子瞻胸怀气度的写照呢?雄威壮丽谓之‘豪’,摆脱束缚谓之‘放’,身婢性奴的‘词’,走出了闺房,走出了妓院,走出了酒楼,走出了悼红惜绿,走出了春怨秋泪,走出了缠绵柔弱的多愁善感,也走出了低声细语的怨恨牢骚,走进了一个崭新的天地,开创了‘豪放’的新风。一首《念奴娇·赤壁怀古》,起笔突兀,雄视千古,无所顾忌,情感无拘,大吼大喊!世间一切新异出现,总是符合天造的,水要破坚而流,花要驱寒而放,鱼要逆浪跳过龙门,鹏要腾云扶摇九重,人只能在荆棘和污秽中一步一步地跋涉。苏子瞻命途多舛,荆棘牵衣,污秽陷足,路途塞断,前景泯绝,身处绝境,却没有缚颈自裁,抱石沉身,反而把一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宏愿理想,移向这无权无势、清冷苦涩、却万古不朽的文苑词坛,在豪放旷达的笑对人生中,捧着一颗滴血滴泪的拳拳忧心……”
  忽地一缕如怨如慕的洞箫声在赤壁矶峦腰的巨石上飘起,人们仰头望去,夜色中一位身披袈裟的和尚捧洞箫而吹。苏轼急忙起立,拱手相迎:
  “阿弥陀佛。好一曲清婉哀怨之音。”
  和尚落箫停音,双手合十,吟诗作答:
  上国归来路几千,
  浑身犹带御炉烟。
  赤壁矶上听歌咏,
  惊起山翁白昼眠。
  苏轼闻声音而惊诧:
  “莫非无知大师仙临?”
  无知和尚念佛应诺,举步离石,沿蜿蜒石阶而下,朗声而语,并背诵起苏轼舟游长江而作的《前赤壁赋》:“苏子瞻华诞四十有八,已探知人生蕴底,可喜可贺!‘……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邀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字字珠玉,此苏子瞻人生之悲慨啊!‘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叉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句句警哲,此苏子瞻人生之旷达也。这篇《赤壁赋》与《念奴娇·赤壁怀古》相映生辉,已勾出了一个活脱脱的苏子瞻,无需贫僧再饶舌为苏子瞻超度了。”
  人们对无知和尚的骤然而至感到奇异,更对其神秘的诗偈和诵颂《赤壁赋》的情状感到惊讶,随着苏轼纷纷涌上,形若群起而迓迎。
  无知和尚合掌以佛礼回敬:
  “阿弥陀佛。黄州地处江滨,人心纯朴而忠厚,古风暖人,苏子瞻似已扎根落户了。”说着,抬头打量着官服在身的徐君猷:
  “此黄州太守徐公君猷啊!公富以三冬之学,绰有建安之风,济苏子瞻于困窘之时,世人知者,莫不敬仰。”
  徐君猷执佛礼答对,语尽地主之谊。
  无知和尚把目光转向散发布衣的陈慥:
  “此必岐亭隐者方山子也。粪土功名富贵而自甘萧索,消弭凌云之志而隐居蓬蒿,亦非常人也。适闻感慨苏子瞻《念奴娇·赤壁怀古》之论,亦顿悟人生之绝唱啊!”
  陈慥亦执佛礼答对。
  苏轼笑捧酒钵而相趣:
  “大师来自京都,御炉烟气颇浓,请饮茶解渴吧!”
  无知和尚笑饮而尽。
  王闰之亦捧酒钵相迎:
  “大师仙临,苏门有幸,连这赤壁矶也月色晴朗,星光灿烂。请大师多多指点子瞻早入佛门。”
  无知和尚大笑:
  “阿弥陀佛。女施主不愧是天下第一贤人,贫僧为佛门的兴旺向你致谢了。”
  王朝云捧着酒钵至无知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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