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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风骚 作者:颜廷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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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绘、和叔之交,真有高山流水之雅,这种情谊必将造福朝廷。”
  邢恕的住宅在东华门外土市子街北端的莲花巷里,是一个不大的庭院,宅屋之旁,有一小型花园,篱笆环绕,柴门敞开,内有石几石凳,颇为雅致。高公绘在邢恕引导下走进柴门,果有几株桃树,花满枝头,在落日的辉映下一片嫣红。高公绘举目观望,不见“桃著白花”,疑而询问:
  “和叔,‘桃著白花’者何在?”
  邢恕挽高公绘坐于石几旁,笑指高公绘说:
  “今日朝廷所需之‘桃著白花’,乃公绘也。”
  高公绘一时茫然。
  邢恕的神情变得肃穆诚恳:
  “恕与公绘之交,肝胆相照,公绘知今日朝廷之危乎?”
  高公绘立即明白:“桃著白花”之论,原是一场骗局,心里蓦然腾起一层不悦,但事已至此,耐着性子看个究竟吧,便佯作惊诧之状:
  “公绘外居光州,已整整两年,对现时朝廷情状,茫然不知。和叔所语,我心惶惶。”
  邢恕开始试探:
  “上疾成疴,已有八个月不理朝政,朝廷状似平静,实则波浪汹涌,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王珪,借左相之权,阴与尚书右丞李清臣谋,背着崇庆宫皇太后,欲行立储继位之举。他们指使亲信,暗地游说于二府、三省、谏院、御史台,已选定了如意之人。”
  “所选定者何人?”
  “皇六子延安郡王赵亻庸。”
  高公绘心机一转,欲擒故纵地询问:
  “去年春时,我居光州,曾闻皇上大宴群臣于集英殿,着皇六子延安郡王亻庸侍立于御座之侧,并令与王珪相见,暗喻立储之意,不知此事确否?”
  邢恕知道凡事不可一味撒谎,特别是朝臣皆知之事,便坦然回答:
  “确有此事。去年三月十八日,皇上大宴群臣于集英殿,命延安郡王侍立御座之侧,但当时延安郡王尚未出阁,‘暗喻立储’之说,只是一些臣子的猜度,至于‘与王珪相见’之说,只怕是王珪自抬身价的谣传。况崇庆宫皇太后至今未有丝毫赞许之意。今春二月二十五日,皇上病情转重,二府、三省重臣入问于福宁殿病榻前,王珪借机奏请‘早建东宫’,皇上三顾而未语。”
  高公绘微微点头,似已相信了邢怒之说。
  邢恕放开胆子游说:
  “公绘当知,皇六子亻庸年仅十岁,虽有聪明乖觉之处,但毕竟还是孩子,于朝政一窍不通,如何理政治国?且为德妃朱氏所生,人望亦难孚宗室王公之心,若立其为储而继位,其朝政大权必落于王珪之手。皇太后素恶王珪行事左右逢源、八面使风、诿过成性、贪功成习。用兵西夏,乃王珪为逆闭司马光、苏轼入京之途而唆鼓皇上兴兵,及至兵败永乐,反诬皇上孤意而致。王珪对皇太后亦素怀不满。朝廷之危,莫危于今日,右相蔡公忧心忡忡,寝食不安,特命邢恕谋于公绘。公绘乃皇太后之内侄,皇上之表弟,能漠然无视吗?”
  高公绘的神色严峻了:
  “右相蔡公意在何人?”
  邢恕见高公绘已入其套,便壮大蔡确的声威侃侃谈起:
  “有相蔡公意在雍王颢。不仅右相意在此人,门下侍郎章惇、中书侍郎张璪、二府、三省、谏院、御史台及宗室王公多数人都寄意于雍王颢。公绘当知,雍王颢乃皇上彻弟、皇太后之子,春秋鼎盛,正是有为之年,在王安石权势炽热、威风凛凛之时,敢于与王安石抗衡者,唯此人也,其德孝智勇,深得皇太后、宗室王公、朝廷群臣的赞许。雍王颢乃仁义之人,恩遇皇室、宽厚臣下、仁待元老,泽及外戚,无怨于朝廷,无怨于天下,弟承兄业,符合我朝之古例。公绘当知,我朝建国初期,太祖皇帝(赵匡乱)在位十七年,后太宗皇帝(赵匡义)以弟继兄位大兴帝业,创我朝五十多年的兴盛辉煌。今若依右相蔡公所谋,雍王颢立储继位之后,必与皇太后共同处理军国大事,母子同心,必造我朝的再度辉煌……”
  高公绘已完全听明白了,他感到堵心和厌恶:朝廷之危无它,乃是这般宰执大臣各怀私欲、各结私党、各弄权术所致,王珪、蔡确一丘之貉,邢恕,倾危诡诈之士!他真为朝廷的未来担忧,遂高声打断了邢恕滔滔不断的游说:
  “和叔,谢你肝胆相照。天色已晚,请你明白说吧,有相蔡公有谋于我者何事?”
  邢恕大喜,全盘托出:
  “请公绘进崇庆宫,劝皇太后废王珪‘拥立皇六子’之阴谋,纳蔡公‘拥立雍王颢’之谏言。事成之后……”
  高公绘大笑:
  “驰书光州,骗我回京;宫门遭阻,诱入政事堂;‘桃著白花’,拖入圈套。皆和叔与右相之杰作啊!”
  邢恕亦大笑:
  “心系朝廷,不得不为,请公绘鉴谅。”
  高公绘摇头叹息:
  “肝胆相照,肝胆相照啊!和叔系我知己,何不察皇太后对母家高府的规矩?我仅举两事告之:英宗治平二年,皇太后时为皇后,皇帝念我父任殿内崇班年久,且多建树,欲迁其官,并已下诏,是皇后为避外戚沽恩之嫌,断然命我父呈表谢辞。元丰四年,我怕祖父(高遵裕)兵败灵州,群臣以责在监军李宪为其辩解,皇上亦有怜意,是皇太后为避外戚恃恩之嫌,力主贬伯祖公为鄂州团练副使以罚罪。”
  邢恕一下子愣住了。
  高公绘霍地站起:
  “君与蔡确之谋,欲祸我九族啊!”说罢,拂袖而去。
  邢恕颓然,全然傻了。
  大相国寺的暮鼓声缓慢地传进福宁殿寝室,轻叩着皇帝赵顼的耳鼓,轻抚着他一颗疲惫无力的心。他静听着,感到暮鼓声的柔和、适意和悠远。品味着这奇妙的音律,似乎是一种庄穆忏悔的痛苦呜咽,眼前似乎闪现出大相国寺大雄宝殿画壁上大佛涅槃的形影:涅槃,不就是忏悔人生无留无恋的最高境界吗?不就是了却人生失误和遗憾的一种心灵飞跃吗?凡人是成不了大佛的,但佛的涅槃却同样可以消除凡人心灵的悔恨和痛苦。这暮鼓声原是一种召唤,原是一种启迪,召唤自己用忏悔偿还欠于人间的一切债务,启迪自己还原作为一个人的本性,随着这暮鼓声到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去。
  暮鼓声仍在响着,融浸于皇帝赵顼的心灵。他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一瞥,眼前是泣咽的妻子和流泪的母亲。我不仅有负于天下黎庶、列宗列祖,也有负于妻子、母亲啊!他的心头酸楚,眼皮闭合,说出口的,是含混不清略可听辨的哀声浅叹。皇后、皇太后在俯身倾耳地细听着:
  “我当了十八年的皇帝都做了些什么啊?只搞了一场毁誉不一的‘变法’。看来这场说不清的咬法,还是要久远地‘毁誉不一’下去。近几年来,在自己的心里,不也是时‘誉’时‘毁’吗?岁月逝去又来,悠悠绵绵,一切由今人、后人说去,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能够得到‘毁其当毁,誉其当誉’的公平,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唉,十八年来,‘励精图治,欲一振其弊’的理想错了吗?‘奋而雪耻,恢复疆土’的追求错了吗?世情难解,人生迷惘啊,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追求,却导致了一场乱糟糟的悲哀结局?为什么一副热腾腾的希冀却换来了个冷冰冰的失望?十八年来,为了改变国家积贫积弱的面貌,为恢复失去的疆土,我雄心勃勃地变革旧制,我废寝忘食地推行新法,我急风暴雨地涤荡因循苟且,我处心积虑地争取军心民心,不敢偷懒,不敢懈怠,竭其才智,呕心沥血,结果呢?”旧习痼弊复起,因循苟且更甚于往昔。外患日炽,还得用银两、丝绢、锦缎、布匹、茶叶、马匹和忍气吞声的屈辱买得边境半月十天的安宁。连一度雷滚九天的‘变法’两字,现时也很少有人提及了。十八年来,朝政翻了一个筋斗,我原是一件事情也没有做好的帝王,留下的还是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一个‘宴乐无度、因循苟且’的朝廷和一场莫测结局的纷争混乱。
  “我不怨天尤人。往事如梦,不堪回首,这场冷清的悲剧缘何发生?我太多太重的私欲是难辞其咎的。‘变法’风起,朝野不解,群臣疑虑,我急功求名,贪雷霆之威,少周切举措,急行冒进,企图一蹴而成其业,名传千古,种下了朝廷混乱的祸根。‘变法’深入,王公嘈杂,后宫非议,我私其宗室,怕危及祖制,怕骨肉离心,怕对不起勋臣外戚,遂惶惶然而动摇,埋下了旧物复生,痼弊复辟的种子。‘变法’有失,官商勾结,权钱为奸,道德沦丧,天下攘攘,我吝于匡正,怕‘变法’受挫,伯诏令失威,怕丢失自己‘英明’的脸皮,遂借词包庇了那些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终使民心丧失。‘变法’遭遇天灾,民怨沸起,流民入京,我自丧信心,怕流民生事,怕盗贼蜂起,怕社稷遭危,遂信天命而自毁新法,贬王安石以消民怨,终于造成了不可收拾的恶果。我‘叶公好龙’,亲自发起了‘变法’,又亲手埋葬了‘变法’……
  “我哀伤自己的命运,居于皇位十八年的我,原不是真的我啊!一袭黄袍掩盖了我生性的平庸,一张龙椅神化了我生性的软弱,一座宫殿美化了我生性中的因循、贪婪、残忍、嫉忌、动摇、怯懦和卑下的一切,至高的权位吞没了我生性中善良、谦和、友爱、同情、自强、进取和高尚的一切,‘皇上万岁’的颂歌唱昏了我的头,‘天纵英明’的欺骗终使我成了人间的‘神灵’。于是,一切荒唐出现了:我听不得不同政见,动辄以‘贬逐’对待臣下,连忠耿正直、出言无隐、朝臣典范、才冠天下的司马光、苏轼也不能幸免。我爱才忌才,容不得头上有一片乌云遮掩,伯黯淡了帝王的灵光,连自己视为师长的王安石也逐出了朝廷。我多疑猜忌,怕大权旁落,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弟弟、母亲和祖母。我又轻信谗言,在一个又一个圈套里穿行跌倒,而且是痛定忘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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