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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风骚 作者:颜廷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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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被公开推至被告位置,当众受辱。
  这场风暴,同样吓坏了苏轼,他惶遽地问苏辙:
  “你写给介甫的那封信呢?”
  苏辙喃喃回答:
  “午后交给了王雱。”
  苏轼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章惇摇头:
  “子由,你不该此时卷入这场纷争啊。”
  苏辙更加痛苦地从怀中取出一篇印刷的文章,交给苏轼:
  “哥,祸从天降,我们已经被卷入了……”
  苏轼接过文章读出声来:
  “《辨奸论》。苏洵。这?这,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章惇茫然。
  苏辙双手抱头,懵懂而语:
  “满街都张贴着这篇文章,父亲的名字到处可闻,我全然糊涂了。”
  苏轼双手发抖,细看全文: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
  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
  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
  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
  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
  使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
  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
  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
  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
  亦容有未必然也。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
  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
  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
  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
  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
  食犬彘之食,国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
  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
  是也……”
  苏轼阅览未竟,冷汗涌出,面色苍白,踉跄一摇,险些跌倒,幸被章惇一把扶住。苏轼把《辨奸论》递给章惇,苦苦一笑,仰天而语:
  “苍天作证,三个月来,我一直在沉默、在嵌口、在躲闪、在置身事外,可还是躲闪不过这飞来之灾啊!子厚,你看看这篇奇文吧,真是先父留给我与子由的遗产吗?”
  章惇捧着《辨奸论》,更加茫然……
  今日午前,似有意与御史中丞吕诲的弹劾相配合,一篇署名苏洵的政论文《辨奸论》出现于京都街头,到处张贴,吸引人群、文人们逐句朗读、讲解,以明理解与不理解的人群。这篇奇文,以“辨奸”为题,影射王安石之奸,有若晋惠帝时的尚书令王衍,有若唐德宗时的宰相卢杞。并从人身上攻击王安石“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国首丧面,而谈诗书……”死去三年多的苏洵,遗此文参加弹劾王安石的离奇,更增加了这篇文章的魅力和效力,半天之内,京都街巷到处在轰响着“苏洵”这个名字,到处在议论这篇《辨奸论》的预言之妙,针对之妙和现实之妙,都在以“死苏洵”的智慧文采,对照“活安石”的音容举止。文学本身的功德与缺德,产生了比御史中丞吕诲编织的“十项罪名”更为普及的影响。刹那之间,人们心头刚刚树立的孔、孟般的大儒王安石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活脱脱地倒挂街头。
  苏氏兄弟毫无疑问地被拖进了有口难言的尴尬境地。
  章惇带着丽玉悄悄离去了。
  夜幕降临。苏轼和苏辙依然呆坐在梨树下,在星光筛落的阴影里,苦苦考究那篇离奇出现的《辨奸论》。
  “……此文论点鲜明,论理有据,气势磅礴,笔锋纵厉,繁而不乱,肆而不流。确有父亲为文之风……”
  苏轼自言自语。苏辙似说非说:
  “……父亲生前与介甫有隔,这是大家都知晓的。仁宗嘉祐元年欧阳永叔公曾介绍介甫与父亲交游,父亲以‘其人行止怪异、孤傲奇特’而拒交。嘉祐八年八月,介甫的母亲吴太夫人病故于京,朝臣都去王府吊唁,唯父亲来往。父亲一直厌恶介甫孤傲奇特之论,违俗莫测之态和不修边幅之状。这篇《辨奸论》会不会是那时……”
  苏轼摇头:
  “不会啊,父亲生平著作数百篇,我们都是读过的。父亲写过《六国论》、《孙武论》、《子贡论》、《项籍论》、《高祖论》……从未见过、听过写什么《辨奸论》!再说,嘉祐年间的介甫,只是谏院里一名谏官,既非中枢之臣,又无参政之权,虽诗赋文章已名满京都,也不值得父亲以专论而影射啊……这篇《辨奸论》分明是伪造之作,是一篇类似父亲文风的高明伪造!可这伪造者又是谁呢……”
  苏辙从兄长的苦状中更感到事态的严重,情急地又说出一件惊人传闻:
  “街巷议论,无奇不有。有人说这篇文章是父亲当年在司马君实的府上写的,而且绘声绘色,如同眼见。”
  苏轼猛地抬头,惊惶地望着弟弟。
  苏辙嚅嚅:
  “他们说,父亲当年初至京师,司马君实宴请父亲于府邸,介甫亦在座。酒宴之后,客去,父亲独留,询问君实:‘适有国首丧面而谈诗书者何人?’君实曰:‘文坛奇士王安石,子不闻耶?’父亲语君实:‘以某观之,此人异时必乱天下。使其得志立朝,虽聪明之主,亦将为其诳惑。君实何为与之交乎?’说罢挥笔而成《辨奸论》以行世……”
  苏轼喟然而语;
  “无中生有,居心险恶,栽赃苏门,移祸君实,伪造流言者一箭双雕,何其毒也!”
  苏辙似乎也觉得有理,大声说:
  “哥,此文若确系伪作,我们应以‘贴示’声明:此文决非父亲所著,乃别具心机之徒的诬陷!”
  苏轼一声叹息,摇头默然。
  苏辙愣住了。但从哥哥痛苦的摇头中,看出了哥哥进退两难之心:
  “是啊,能完全肯定这篇文章不是父亲的遗作吗?父亲精通‘六经’、‘百家’之文,深得《孟子》、《战国策》之益,长于政论,又乐于评说古今人物,并有随情为文、随手赠友的习惯。酒杯之间,以介甫之举止为戏,遂成此文以遗世,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若‘贴示’声明之后,父亲手稿出现,何以安抚父亲之灵,自己与哥哥何以立足于世?况且,这样的无头公案,只能是越闹越乱……”
  苏辙亦无可奈何地沉默了,唯于弯月、繁星、树影之下,陪伴兄长唉声叹气。
  琵琶不知何时来到身边:
  “先生,世上的事情原是一时难以说清的,别把委屈憋在心里,说给天上公正的明月、星辰吧!”
  苏轼猛地抬起头来,月色中,望着身边身着一袭银白长裙、怀抱琵琶的歌女,陡地泪珠滚落,喉头气噎,发出碎心裂胆的苦叫:
  “高明的伪造者啊,你借着‘死者’的名字著文‘辨奸’,居心良苦啊!这固然置王安石于难堪的境地,更置‘死者’的儿子于死亡之谷啊!你是胆怯的小人,你是卑鄙的懦夫,你是惧怕阳光,隐形隐影的螭魅魍魉啊!
  “介甫,我的密友,你遭受着品德上、人身上无法容忍的凌辱,我是无言作解、无语相慰啊!可我,何尝不因友谊遭受着无法诉说的伤害而滴血于心啊……”
  夜深了。福宁殿御堂里跳动的烛光,照映着御案前正在参阅“奏表”的皇上。他的额头淌着热汗,眉宇间堆着愤怒,两眼闪着冷冽的目光,双手在微微发抖,手中的“奏表”“嗦嗦”地颤响。站在御案边值夜的宦值,诚惶诚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皇上,似乎在随时等待一场雷霆的爆发。果然,皇上看完御案上的一份“贴示”,神情骤变,拍案而起,大声喝喊:
  “来人!”
  宦值闻声,一头栽倒听旨。
  “传苏洵!”
  宦值惊傻木呆。
  皇上望着一副蠢相的宦值,醒悟是自己失态出丑了。颓丧地跌坐在御椅上。
  “朕真地碰到鬼了……”说着,年轻皇上身子向后一仰,疲竭地闭上眼睛。
  “怎么,连死人也弄出来了!王安石真的是罪在天下、罪在鬼神吗?苏洵的遗文,何以能流入街头?是苏轼、苏辙在借机捣乱吗?苏轼,坦荡之士,不会没入此流。可苏辙呢?城府深沉之人,难说。据讲,这几个月来,议‘均输法’而无语,议‘青苗法’而起争,今又出乃父遗文以谤世,情理可循也!苏辙,不忠之臣!如果王安石罪在天下,那朕不也是罪在社稷了……
  “这一堆连篇累牍的参奏,喋喋不休的弹劾,所述王安石的罪过,也还是‘骄蹇阴贼’四个字啊!‘骄蹇’与‘卓越’的界线在哪里?‘阴贼’与‘奇崛’的区别是什么?人同有一双眼睛,为什么所见之差是如此的悬殊啊!御史、谏官们,你们为什么总是抓住‘骄蹇阴贼’四个字不放?连知审官院的司马光不也认为王安石之短,只是‘性情执拗而已’吗……
  “讨厌的乌鸦们,你们为什么总是要反对‘变法’呢?‘变法’行先王之道,于你们何害?‘变法’富民强兵,于你们何损?朕在废寝忘食、劳神焦思地料理朝政,你们为什么总是鼓噪不停啊!‘均输法’推行一个多月,王安石已将漕运盈得的十万银两收入国库。十万银两,虽是区区小数,但毕竟是收入而不是支出啊!
  “吕诲,故相吕端的孙子!你的祖父忠于王事,一生以‘谨慎’而遗泽于世,可你,就是这样为朕知谏院吗?吕诲点火,御史添柴,谏官煽风,终于弄成了这样烽火连天的局面。这是为什么呢?难道真如王安石所讲,他们在与朕争天下之权吗?”
  御案烛台上的莲花烛蜡泪成堆,烛光摇曳着。
  三更梆鼓敲响。
  一名宦值禀报:
  “禀奏圣上,参知政事王安石请见圣上。”
  王安石在这场突发的、急风暴雨般的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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