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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风骚 作者:颜廷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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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皇后借机向皇太后请安。岐王颢和嘉王(君页)急忙向皇帝、皇后请安。贤惠公主也欲请安,被赵顼双手挽住,皇后借机向贤惠公主敛衽作拜。贤惠公主一时慌乱,撞落了太皇太后床头几案上的一册《钱塘集》,皇太后、岐王颢、嘉王(君页)都笑了。太皇太后也笑着为贤惠公主解窘说:
  “今夜家人相聚于后宫,原是不必拘礼的,可你们姐弟平时也难得一晤,朝制君臣之礼还是应当讲的。官家、皇后,你们就受贤惠公主一礼吧。”
  贤惠公主急忙向皇帝、皇后行了朝制大礼。
  太皇太后已是五十八岁的老人,这几年虽然居住在僻静的庆寿宫,不再过问朝政,但“变法”的风风雨雨,政争的起起伏伏,皇帝的年轻浮躁,王安石的权势日隆,时刻都牵动着她的心。因朝制不准后宫预政,而且有皇太后居于她与皇帝的祖孙之间,她对朝政的关切,几乎都是在嘻嘻哈哈的谈笑中曲折表达的。她原本是一个性情开朗的女人,喜爱琴棋书画,通晓诗赋,尤善飞白。十八岁被仁宗皇帝册封为皇后,三十年的皇后生活,她具有自己独特的色彩。在仁宗朝“燕乐无度”的糜费中,她以“俭朴”治理后宫,以宫制为律治束估宠纵乐的妃嫔,使仁宗皇帝屡屡中辍而叹服。在仁宗朝奇巧花园、纵欲无禁的享乐中,她于禁苑种谷亲茧,勤事稼穑,以“慈俭”赢得了朝臣的尊敬。仁宗皇帝驾崩后,她以皇太后之尊与英宗皇帝赵曙“权同处分军事”,在垂帘听政一年中,决疑信赖于群臣,决事多援于经史,使朝政“宫省肃然”。王安石“变法”以来,她不是一个保守的女人,却有着一个太皇太后关注江山社稷的忧患之心。她欣赏王安石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刚毅果敢的气概,却对王安石的孤傲执拗、大事“征诛”、偏狭少容疑虑于心。她希冀王安石能把自己的孙子塑造成为一个锐意进取、敢作敢为、善谋勇断、权逾秦皇、威逾汉武的一代帝王,却担心宰执窃权、朋党暗生、尾大不掉、皇权旁落。她心中的忧郁太多太重了,又得不到痛快的排遣,积淤、凝结,她日益走向衰老。在这“十月不雨”、“上天示警”、“流民涌入京都”的强烈刺激下,一阵阵急火攻心,她终于病倒了。
  卧病的三天中,她思索着六年来朝廷纷争不休的缘故,思索着天灾人祸交织的艰难局面,思索着未来把握不定的前景,思索着近臣们不断带入后宫的不安讯息,思索着“变法”者内部已显端倪的倾轧,思索着“群臣唯介甫之言为是”的怪诞,思索着孙子年纪日长、权威日微的异状。“朝政堪忧”,“现状堪忧”,“未来堪忧”的结语在她的心里彻夜地轰鸣。疏忽不得,大意不得,等待不得啊!她开始思索着开口的办法和时机。
  这个时机终于在这个晚上来临了。这里不是延和殿、福宁殿,可以不受朝制的约束。这里没有中枢重臣、二府、三司、谏院、御史台官吏,说话不必虑其深浅。此刻所言,乃病榻寄语,而且有皇太后、皇后、贤惠公主、岐王颢、嘉王(君页)在场,骨肉之情,亲而无疏,更易为赵顼听取。””即使赵顼不听不从,当着皇室主要成员之面,她也算尽到了心,也就无愧于赵氏的列祖列宗了。
  歇息片刻,气喘稍见平息,强打精神的太皇太后便自嘲自解地开始说话:
  “是老了,不中用了。这场病闹了三四天,自个儿也感到精神不济了。可有一首诗总在我的头脑里回旋,真是一首叫人难以忘却的好诗啊……”
  赵顼为宽慰老祖母,应景地请求:
  “恳乞老祖宗吟诗赐教,孙儿谢恩了。”
  皇太后、贤惠公主、岐王颢、嘉王君页也同声附和。太皇太后笑着说:
  “三年前官家射弓,那夜皇后在这庆寿宫里歌唱王昌龄的《从军行》祝贺,声情并茂,绕于彩梁,我心里高兴啊。可惜,现时病恙缠身,不能再为皇后抚弦伴奏了。”说罢,沉吟片刻,吟出一首诗来:
  今年粳稻熟苦迟,
  庶见霜风来几时。
  风霜来时雨如泻,
  把头出菌镰生衣。
  眼枯泪尽雨不尽,
  忍见黄穗卧青泥;
  茅苫一月陇上宿,
  天晴获稻随车归。
  汗流肩赪载入市,
  价贱乞与如糠粞。
  卖牛纳税拆屋炊,
  虑浅不及明年饥。
  官今要钱不要米,
  西北万里招羌儿。
  龚黄满朝人更苦,
  不如却作河伯妇。
  太皇太后吟罢,寝室内默无声息。
  这是驸马王诜镂版印刷的《钱塘集》中的一首诗,皇太后读过,皇帝赵顼读过,岐王颢、嘉王(君页)读过,贤惠公主读过多遍,而且已熟记于心。此时此地太皇太后突然带病吟出,其意何为啊?
  一种炽灼的焦虑随着诗吟飞落在贤惠公主的心头,她突然意识到,在天灾人祸导致的这场风暴中,驸马王诜重干友情的善举,却把苏轼送进了风暴的旋涡,也把自身与苏轼捆绑在一起了。子瞻有难,驸马难逃;驸马有灾,子瞻将罪上加罪。慈爱的老祖母啊,你为什么偏偏要吟出苏子瞻这首诗作呢?
  赵顼蓦然惊觉:老祖母啊,你此刻吟着苏轼的这首哀民之作,是要借机召唤苏子瞻返回京都呢,还是要借用苏子瞻这块棱角锋利的砖头打向什么人呢?城府深沉的老祖宗啊……
  皇太后则领悟了今夜将要发生的一切。皇太后今年四十二岁,有超人的才智,也有超人的敏感,因为她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女,从小就生活在宫中。嫁给颖王赵曙之后,在赵曙走上皇位曲折坎坷的道路上,她伴着丈夫经受了焦心煎肺、惊魂落魄地折磨。在居于皇后之位的短短四年中,由于英宗皇帝病魔缠身,她更是日日夜夜地提心吊胆。儿子赵顼继了皇位,她当了皇太后,希图能以传统的“母以子贵”的优势,辅佐儿子巩固已得的江山,可王安石的“变法”和“变法”带来的狂风暴雨、青雷紫电,使她处于更为惊恐的不安之中。她对宫廷里的纷争看得太深太透了,她知道,年轻皇帝的任何一次闪失,都会失落权柄,遗恨千秋。她早就厌恶了“变法”,早就厌恶了刚愎自用、自视不凡的王安石,只是由于头上还有一位思重如山的姨妈——德高望重、城府深沉的太皇太后时刻关注着朝廷中的一切,她才隐忍不发地沉默着。现时,朝政混乱如此,宰执能避其咎吗?太皇太后要借着苏轼的诗作说话了。只要太皇太后说,她也要说!
  太皇太后此时把目光停落在嘉王(君页)的脸上:
  “嘉王,你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
  嘉王(君页),是英宗皇帝赵曙的第四子,与皇帝赵顼、岐王赵颢、贤惠公主均为皇太后高氏所生。时年十八岁,聪颖好学,工飞白篆籀,善画墨竹,性情淡泊,酷爱医书,为太皇太后所钟爱。
  嘉王君页听到老祖母指名询问,急忙回答:
  “这首诗为苏轼在杭州所写,借吴中田妇之口,哀叹江浙农家悲惨的生活情景,故题为《吴中田妇叹》。”
  “能领略其意吗?”
  嘉王君页稍作沉吟,从容说起:
  “苏轼在这首诗里,用叙事抒情之手法,紧紧扣住一个‘叹’字,抒发了内心真挚的情怀。叹稻熟苦迟,叹秋雨成灾,叹谷贱伤农,叹官吏索钱,叹卖田拆屋,叹虐政甚于秋涝,借用汉代渤海太守龚遂和颖川太守黄霸恤民宽政的事迹,反衬吴中官吏敲诈勒索、残害黎庶的恶行,使百姓不堪其苦,竟至愿投河自尽而作‘河伯妇’。苏轼用真挚凄楚的笔墨,倾注了对民间疾苦的同情,描绘了农村生活中一幅血泪悲惨的图景……”
  嘉王君页是个聪明人,他在谈论苏轼的这首诗中,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推行新法”的背景和“青苗法”、“募役法”这些字句,并在谈论中不时地因皇帝赵顼的神情变化而吞吐迟疑。
  太皇太后神情怆然,一股凄楚怆凉的情感向皇帝赵顼直冲而来:
  “杭州有个苏轼,还能为吴中田妇吐诉出秋涝之苦和胸中的郁闷,可有谁能为北方灾区的老婆子吐诉‘十月不雨’的苦怨和血泪呢?连涌入京都嗷嗷待哺的流民,只怕也无人敢为他们说一句同情话啊!”
  太皇太后的声声语语,如同一把锥子刺着赵顼的心。他咬着牙隐忍着。《钱塘集》传入书肆街巷,引发了臣民的鼓噪;传入后宫,引发了皇太后、太皇太后的忧虑。连那《流民图》的出现,只怕也是监安上门小吏郑侠仿苏轼之所为而作的。苏轼远在杭州,其影响仍在搅动着京都的风云!他抬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姐姐贤惠公主,打量着弟弟岐王颢和嘉王君页,心头突然闪现出驸马王诜的身影,以及原宰相、舅祖爷曹佾的身影和叔姥爷高道裕的身影。他对今夜的家人相聚生疑了:难道这是一次有准备的干预朝政?是对朕的一次“讨伐”?岐王颢、嘉王君页也要参与这次“讨伐”吗?已居于外戚的姐姐也要“干预朝政”吗?宗室王公施威于东华门外市井,皇室骨肉也要兴师问罪于宫内吗?反感陡然使他冷目以待,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每一个人。
  皇帝赵顼的异常表现,惊得皇后魂不附体。她已看清了庆寿宫现时的形势,《吴中田妇叹》已叹出了一个悲惨的开头,后面皇太后、太皇太后的谕示,将要涉及王安石和王安石的“变法”了。她了解丈夫此刻的心境:韩维从洛阳归来,司马光的拒而不出已轰毁了官家心中的筹划,陷于进退无依的困境。亲人啊,别再逼迫这个可怜的人了!
  皇太后对儿子的疼爱和怜悯,迅速地化作对王安石的不满,径直向着“变法”泄愤:
  “朝政乱哄哄地闹了几年,是非曲直,说法不一,今日,该是官家清醒的时候了……”
  皇帝赵顼额角的青筋暴起,太皇太后的含蓄暗示,还可忍,皇太后的直接指责,实难接受!但他也得依照朝制跪倒在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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