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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告诉歌蓝,原来的娘子,在她死后便把她忘的一干二净,如果歌蓝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邢娘!”晚绿霍的推门进来,急道,“方才娘子就站在门外,你说的那些话,不知得让她多伤心呢!”
邢娘微微一呆,惴惴不安的起身,“我……我也只是忧心娘子……”
“您快去与娘子说说吧,说说就好了。”晚绿连忙拉着邢娘往外走,方才站在门外却被冉颜阻止,不能出声打断,晚绿便已经火烧火燎的急了,她们同甘共苦多少年,怎么能有怨嫌呢!
歌蓝也随后跟了去。
三人一起走进屋内,却看见窗子大开,冉颜披着深紫色的缎衣,头发披散,正端起茶壶,倒着雾气袅袅的热茶,窗外一片白花绿叶的玉簪花映着她沉静灵秀的脸庞,馨香渺渺,那种淡然平和之中略带一丝清冷的模样,让三人都呆了片刻。
冉颜端起杯子,正要喝茶,抬眸看见一排站在帐幔附近的三个人,手上顿了一下,问道,“有事?”
“娘子……老奴也是忧心娘子,才会说刚才那样的话……娘子莫要放在心上。”邢娘诚恳道。
冉颜放下杯子,这件事情在她看来不过是小事,从前有一回别人正在讲她八卦的时候,她自己觉得没什么,便大喇喇的从旁边走了过去,结果弄的一群人好不尴尬,整整半年,见她就躲,刚才不进去只是不想打扰旁人的谈话而已,更何况,邢娘是出自好心呢。
“我们同甘共苦那么多年,我已把您当做亲人、长辈,长辈数落晚辈几句,本就没什么,您不必如此。小事罢了。”冉颜浅浅一笑,道,“都坐吧。”
她笑的极浅,却让人觉得是真心诚意,而非敷衍。
邢娘眼泪一下便蹦了出来,掏出帕子抹了抹,跽坐到冉颜对面,“娘子真是长大了,这样明白事理,老奴也是过于忧心,我家娘子这样的才貌,将来定然会有一个好郎君等着您。”
歌蓝和晚绿跽坐,歌蓝面上淡淡,晚绿却是掩不住的惊讶,她自小与娘子一块长大,自然知道娘子是个什么性子,敏感、悲观,若是搁在往日,邢娘那番话得让娘子流小半月的眼泪,所以刚刚她才那么着急,谁知道如今竟是全未放在心上。
不过晚绿喜欢这个性子,遂也未曾深想,咧开嘴跟着傻笑,歌蓝白了她一眼。
晚绿扁扁嘴,她根本不用歌蓝写字,便分明看见那个白眼所要表达的内容:傻大姐一个!
“娘子。”屋外,小满的声音传来,“有位桑郎君过来寻您,正在庵门口的竹林等候。”
冉颜敛了面上的浅笑,顿了顿,起身将披着的缎衣穿上,与几人道,“我去去便回。”
晚绿蹭的窜起来,“奴婢陪您一起。”
冉颜不曾应声,也不曾反对,任由她跟着。走出门,看见小满立在门口,一身潮湿,脚边的篮子中放着六七根笋子,便道,“山上不安全,这几日莫要一个人出去了。”
小满眸子微动,道了一声,“是。”
秋雨蒙蒙,庵外竹林被雨水洗刷浸润,显得苍翠欲滴,茂林修竹,细雨轻烟之中,桑辰一袭干净的月白广袖长袍,撑着一把绘有山水题诗的油纸伞,修长的略显清瘦的身材,便如竹一般。
桑辰看见冉颜真的出来,面上自然而然的浮起一抹欣喜的笑容,隽爽清朗,宛若清晨折射着阳光的露珠,清新透亮。
“娘子。”桑辰羞涩的唤了一声,白皙的面颊上浮起一抹红晕,有些局促的看着冉颜。
冉颜额角青筋一跳,心道这人不说话道还人模狗样的,但凡吐出一个字便露怯了,带着一股令人不自觉就暴走的二气。
“在下来还你钱。”桑辰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布兜,伸手递了过来。
冉颜曾让他不要“在下”“在下”的叫唤,可桑辰似乎已经习惯如此,依旧如故。
晚绿看冉颜平静的面色,似乎有些发怒的前兆,也未曾说要接下桑辰的钱,她也就老老实实的站在身侧撑伞,同情的看着桑辰。
“你一个塾师,不好好教书育人,成天到处乱跑什么!”冉颜声音平平的的道。
桑辰哆嗦一下,讪讪的收回手,小声答道,“在下前几日已经辞了塾师的活,到云从寺的藏经阁帮忙誊抄经文了,正好和娘子相近,呵呵,好巧啊。”
若不是冉颜绷着一张脸,晚绿早就笑了出来,心想桑先生这心思,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昨天这边死了个男子,被别人强暴后虐杀,丢在半山坡上,我一早就去帮官府验尸了,那郎君可没有你这样俊俏,我希望下一个见到的不是你。”冉颜何时生出的满腔怒气,因而故意吓唬他。
看着桑辰白了三分的脸色,心里刚刚痛快一些,却听桑二兔略带受惊、窃喜、羞涩等复杂情绪的声音道,“娘子心里觉得在下……俊俏吗?”
冉颜只觉得一股血涌上头顶,让她头疼的厉害,刚刚舒缓些的怒气,陡然又添了好几倍。她怎么忘了,这只二到极致的兔子,绝对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衡量。
第一零一章幻空
“晚绿,接钱。”冉颜声音平成了一个调,显得生硬冷然。
桑辰全然不曾放在心上,欢欢喜喜的将一包钱交给晚绿,恋恋不舍的道,“那……在下告辞了。”
冉颜轻哼一声,甩袖便走。今日都是因为这只兔子,害的她身心俱疲,眼下想发泄一下却是更加堵闷,简直就是自找苦吃,还不若平心静气的喝茶、赏花、想案情。
“娘子,你说那包和头发放在一起的玉簪花是什么意思?”晚绿见冉颜郁结,故意岔开话题,虽然方法不甚高明,但正好引到了冉颜感兴趣的方面。
“有可能是一对情人约在树林里见面,私定终身,也可能是凶手故意设下的一种标记。”冉颜暂时只能想到这两点,从犯罪心理学上来说,有百分之十一的蓄意凶杀案,凶手都会留下某些特殊意义的记号,而连环凶杀案留下这种记号的百分比则更高。
“故意留下标记?那不是留下证据?有这么笨的人吗?”晚绿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却反而被冉颜所说的话吸引。
“这便要推测凶手的心理了。”冉颜见晚绿感兴趣,便也不藏私,一一分析给她听,“如果想知道他怎么想,你就要把自己当做凶手,站在凶手的角度上来思考这个问题。我们先来分析一种最简单的情况。”
“联系现场所有的线索,假设半坡上的那具男尸是我杀的,为何要杀他?因为在松树林里看到一对男女在偷情,她们折花表情,剪发为盟,然后又行夫妻之事,我心里非常愤怒。为什么会愤怒呢?因为那个女子是我的妻子,看着苟且的画面,我恼怒成狂,就近找了一根粗树棍,冲过去想打死那对狗男女!我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那个奸夫的身上,一怒之下,把他打个半死,然后把妻子抓回去好好教训一顿,可是没想到那个人重伤过度,居然跑出那么远后,死在半山上……”
晚绿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道,“娘、娘子,人不是你杀的吧?”
冉颜淡淡笑道,“我能有个妻子么?”
晚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却还是松了口气道,“娘子说的真真的,吓死得奴婢一时忘记了。娘子既然知道,怎么不告诉刘刺史?”
“这只是其中一种猜测而已,这个猜测的前提是,头发和花束是这被害人留下的,而方才也说到,花可能是凶手留下,若是如此,之前的猜测都要全部推翻。这些刘刺史他们也能想的到,不需要我多嘴。”冉颜道。
晚绿和冉颜说着话,已然走到了影梅庵门口。晚绿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了桑辰的方向,却见他依旧站在原处,看着冉颜的背影傻笑,晚绿不禁小声道,“娘子,桑先生还在呢。”
冉颜兴致盎然的心情忽而跌了下去,淡淡道,“不用管他。”
晚绿点点头,心想娘子不喜欢桑先生也好,反正桑先生“出身寒门”,就算喜欢也不会有好结果,到头来还要受心伤,不如现在这样。
两人刚刚进门,侧手边的灌木丛哗啦一声响,晚绿眼尖的看见一片缁衣衣角忽然缩进树丛里。
反正现在正在屋檐底下,晚绿当下把伞一扔,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冉颜顿住脚步,眼睁睁的看着晚绿扑进树丛。
灌木树叶茂密,看不见身影,冉颜只看见树叶抖落,飘的满地漫天都是。冉颜看了一眼,树丛是通向一个偏门,冉颜疾步走了过去堵在门口,免得被那偷窥之人再逃走。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树丛里传出晚绿的怒斥声。
冉颜微微一怔,听她的语气,好像认识这个人一般,遂探头去看。
晚绿抓着那人的衣领,将她从树丛里拖了出来,吐掉满嘴的树叶,怒气冲冲的甩了甩还在挣扎的小尼姑,“告诉你,姐姐把那些小厮挠的哭爹喊娘的时候,你路还走不稳呢,给我老实点!”
晚绿见那小尼姑还在做无用的挣扎,当下也来了气,狠狠拍了她光溜溜的脑袋一巴掌。
“你怎么打人!那树丛是我们庵中的树丛,我爱钻那儿,你凭什么抓我!”小尼姑霍的抬起头,倔强的瞪着晚绿。
这完全是强词夺理,晚绿是那种你不讲理、我就更不讲理的,立刻反击道,“谁叫你早不钻晚不钻,偏偏我家娘子经过的时候钻在里头,我就看你钻在那里头不顺眼,碍着我眼,怎么着!”
“啊!呜呜呜——”小尼姑吵不过晚绿,干脆趴在地上哭的眼泪鼻涕混作一滩,呜咽道,“我要告诉师傅,你欺负我!”
“你叫什么名字?”冉颜冷冷的声音忽然打断她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