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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没把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是的。”
“这个方法的确是有些……兵行险招。”她安静下来，指尖勾画着他肩头的水珠。他知道她指的是他要面对的种种责难。
“你不知道卢修斯真正发作时是什么样子。”他出神地说道，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
“……有一点概念。”她露出受惊吓的表情，同情地问道：“他做了什么？”
“冲进我的办公室，再次宣扬纯血理论，认为我这个混血果然不配进斯莱特林，斥责我践踏了十个世纪的宝贵精神，并且见解独到无微不至地鄙薄了我那根深蒂固的中产阶级思想。”不仅如此，马尔福毒舌起来竟也让人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事实上，那些话语每个字都像一巴掌狠狠扇到他脸上，让已经成为校长的斯内普再次觉得自己只有二年级。莉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这才想起来需要补充说明，“当然，一个星期之后他就以最正式的方式向我道歉，承认了自己的狭隘与不知变通。”
她酸涩地笑了笑，小声道：“当然了，你在作出艰难决定之后那惜字如金的解释，只能当场逼疯别人，我们的卢修斯学长能在事后想通已经算是不易了。”
“我可没有你那坑死人不偿命的口才。”他不屑道。
他们都没有提起，来自朋友的中伤，让当时的他有多难过。
“就没有其他人站在你这边么？”她皱着眉头道，“我是说，因为理解你的想法而真心赞同？”
“有。”西弗勒斯说道，神情平和，他眯了眯眼睛：“哈利。”
他们相视微笑，各自释怀。
背上有些凉，莉莉挣了挣，想要回到水里，却没成功。西弗勒斯抱着她下滑了一些，让两个人都浸在恒温的水中。莉莉再次偷笑，看起来，他似乎是不准备再放开她了。
“你会比我做得好些。”他望着天花板说道。
“你是指圣波特？”她的语调诱人地上扬，而他连肩膀都能感受到她弯起的睫毛在扫动。
“别以为你故意完全将我排除在外，就能让人不去质疑你的意图。”他翻翻眼睛，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小孩子是最容易被控制的生物，不是么？尤其是那些对这个世界全无概念，孤立无助的孩子……哦，我忍不住要开始同情他们了。”
“怎么，当人家的老师兼职保姆时间长了，你的心肠开始变软了么？”她学着他惯常嘲笑别人的口吻说道。
“还没，只是在考虑是否要在你的第一批学生来到霍格沃茨之前辞职。”他讽刺回去。
莉莉自得而满意地笑，像个光明正大地偷东西的猫，“我保证他们不会让你失望的。另外，我手里还有一份圣波特小学的基础科目、教科书和讲义的大纲快要送交审核，打算在那之前请斯内普校长给予一些私人建议。”她撑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会发现黑魔法根本就不是科目之一，但是在每一个教学项目中，都会提到它。我会让他们知道，黑魔法就像小巫师那些自动自发的魔法一样，是我们与生俱来、难以掌控的强大力量，需要理智对待，合理掌控，这是魔法世界里无法割除的一部分，就像我们本身的黑暗面一样，需要正视它、了解它、控制它……还有什么来着？”她停下来，认真地问道。
“还有，它是魔法随着时代进步与发展的过程中不可替代的主要力量。”他像背书一样流利地补充道。
“了解。”她受教地点头。笑着任由他将自己拉进怀里。
斯内普犹疑片刻，低声承认道：“其实，在你提出那个想法之前，我一直很自私的想着，你可以到霍格沃茨，当我的斯莱特林院长……但没想到，你找出了更有帮助的方式。”这样说着，他痛苦地叹气：“不过现在，为了不失去现在的斯莱特林院长，我想，我得去道歉。”
“道歉是可以，但是——”莉莉捏捏他的下巴，正色道：“为你的言辞而不是观点。”
他瞪眼：“那还用说？”
她转了转眼珠：“可以出任斯莱特林院长的只有温普尔先生么？我是说……他真的会辞去黑魔法防御术的教职吗？”
他眉头紧皱着，摇了摇头：“说不准，不过我知道自己口不择言的时候有多难相处。但是莉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
“怎么，你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他没有这个想法？而你也没跟他提起过？”她指的“他”显然是另一个人。
西弗勒斯呼出一口气，他早就料到他们迟早会提起这个问题。“不妨这样说，于我的工作来说，哈利的确是成为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的最完美的人选。我们都知道这一点，而他也未必没有这种意向。但是我不会去‘要求’他这样做。如果他觉得时机未到，自己需要更多的历练和经验，或者干脆就不想因此惹上更多麻烦的话，那么直到他自己提出来之前，我不能也无权只因为我觉得需要他而插手他的人生，左右他的决定。”他早有准备，所以冠冕堂皇，说得她一愣一愣的。
“哪怕这是因为你们两个谁都不敢第一个说出口，怕被对方拒绝而下不来台？”她一针见血地问道。
“没错。”他假笑。
这两个家伙真是……唉算了。她无力地扶额。
“如果哈利是斯莱特林该有多好。”莉莉将下巴戳在他的肩头，最终不快地说道：“那样的话，现在的斯莱特林就得救了。你也不必费那么多心思。”
“我很早就不这么想了。”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的确，如果哈利进了斯莱特林，那么他这些年的作为和名声，足以抵消黑魔王的罪孽，拯救今日的斯莱特林。但是，从哈利的个人利益角度出发……斯莱特林需要他，而他需要格兰芬多，需要它的热情和果敢来保护他的怯懦、激发他的智慧——是格兰芬多拯救了哈利。两者相比，我更愿意相信分院帽具有常人难以理解的远见卓识。”
“哦，西弗……”她有些哽咽，再无话可说，心疼地抱紧了他。没能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是她最深的悔恨。他一个人担负了这么久，这么多，只是想想就让她痛苦难言。
感受到她愈发温顺的依偎，西弗勒斯只好无言地安抚着她，下巴轻蹭着她的额头。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她仔细地说明白，他从未觉得自己是在孤身作战。就像他随时可以用完全“莉莉”的方式去思考并解决问题一样，这些年来他已经将她与自己合为一体，不管是在黑魔王第一次失势后带领斯莱特林，还是面对艰难的每一次，他都会感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坚定地站在自己身后，与他一起迎风而立，时时刻刻。
在他的生命中，她从未缺席。
“我听到了。”她小小声地说道，埋头在他肩窝不肯离开。
“……很好。”
她感到他的轻吻落在额头，他的手在水中慢慢地抚摸着她的背后，这样的时刻亲密却单纯，只是拥抱着感受彼此的陪伴，就像在羊水中静静蜷缩的胎儿，一切都那么平淡那么简单，却又如此真实，如此温暖。她想到午夜一过她应该吻他，她想到尽管魔法精油不会让他们泡得皮肤皱缩发白，但的确应该从水里出来到卧室去，他们都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她这样想着，但是完全不想动弹，借着水的浮力躺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小腿，接近脚踝的地方一片冰凉。
莉莉动了动，想要更靠近他一点，然而……一股冰冷的拉力让她动弹不得。她不耐烦地撑起自己，向下看去。
西弗勒斯的脚骨突出，让他的脚在水中显得又瘦又长，同样筋骨有力的小腿交叠着她的，隐约可见她纤巧透白的双足，笔直而修长的小腿——而就在他们之间的水中，有一只煞白干枯的手，正牢牢地抓着她的小腿。
刺骨的寒意让她觉得全身都被冻住，那么熟悉到麻木的温度……她的牙齿咯咯冷战，不做声地用尽全身力气想将腿从那拉力中挣脱。可那手越抓越紧，勒得她好疼，莉莉一动也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白骨般发灰的手，和连接那只手的、石灰色的胳膊……原本温暖的水渐渐冰冷，他们的脚下出现了一团黑发，像短短的水草，以极慢的速度从水面下生长出来，长出一颗枯瘦的头颅，惨白透着青灰色的皮肤紧绷在一颗骷髅上，眼缝中流出殷红的血，睁开来透出血一般的凶光，冷冷地盯着她，伏地魔咧开没有唇线的嘴巴，对她笑了。
不，不是伏地魔，而是汤姆·里德尔。
只一瞬间他就变得那么俊美逼人，只是依然惨无人色，双眸鲜红，眼中一直滴着血。等她发觉自己和西弗勒斯全身浸在一池血水中，已经怕得哭不出来，只能看着里德尔在血水中慢慢靠近。
“莉莉，”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指甲挠着毛玻璃，“我亲爱的……科劳狄。”
拜托……换换台词成不成？她毛骨悚然的同时艰难地想道。
从她醒来之后的三年里，除去和西弗勒斯重聚的这有限几个月，几乎每夜都有个伏地魔前来梦中造访，除了出现的方式花样层出不穷，模样时有微调之外，那些话语连标点符号都没变过。再胆小的人，三年里只看同一部恐怖电影，只怕也都麻木了。她只是惊讶于自己依然对此怕得要命。
所以今天她仗着有人壮胆，不准备再听他找自己要小七了。西弗勒斯的胳膊还环着她的肩膀。莉莉躲在他的臂弯里，只露出半个眼睛看着对方，全不管自己是什么熊样——呐你来晚啦，今天老娘有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