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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正南带着祁令扬走上副楼去见老爷子。
因为之前苏湘闯入傅家老宅,老爷子有些被惊到,这会儿已经吃过药,护理员顺着他的背给他推着顺气,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他那一双满是皱纹的眼上下扫了祁令扬一眼:“你,就是那个孩子?”
傅正南早就跟傅老爷子提起过这件事,对于这种豪门大家族来说,有个私生子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老爷子骂了他几句,又说找个时间带回来看看。
祁令扬淡淡的对着面前暮年垂垂的老人点了下头打招呼:“老爷子。”
傅老爷子嗯了一声,喘了几声,苍老的声音又起:“恨我吗?”
当年傅正南跟俞可兰相爱,但是为了这傅家,娶了另一个女人,作为那个女人的儿子,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恨。
祁令扬也不避讳,直言道:“不知道之前,你我是不相干的人,知道之后,你是将我母亲否定的人,不能不愤。”
正是傅家对她的否定,认为她没有资格进入这高墙厚宅,她只能痛苦的离开。
过了几十年,曾经拢在这宅子上空的爱恨情仇早已成过眼云烟,只是给留下的人再添几分烦扰。
闻言,傅正南微微蹙了下眉,想起过往的那些事,他的呼吸微沉了下。
傅老爷子又是“嗯”了一声,他当年就不喜欢俞可兰,又是过了这么几十年,要他对着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孙子悲喜交加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的身上到底有着傅家的血脉,老爷子点了点头,要是他说没有怨恨,他反而觉得这不是他们傅家的人子孙了。
他偏头对着傅正南道:“你今天带他来,是要做什么?”
今天可不算是个好日子,老爷子就算久不管事,但机敏犹在,傅正南忽然把这个人叫回来,不会是心血来潮。
傅正南并没有在老爷子面前说起祁令扬跟苏湘的事,并且严令家里的下人管住嘴巴,尽管他叫人过来是为了解决此事的。
他道:“就回来先看看。”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有数,老爷子皱着花白的眉看了他一眼:“嗯,是吗?”
傅正南垂着眼皮沉默不语,老爷子轻吐了口气,摆了摆手,虚软的道:“行了,这个家早就交给你了,到现在还弄出这一笔糊涂账出来,你自己收拾干净了,别闹出乱子就好。”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是在鬼门关转悠的人,想管也管不了。
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毁了傅家。
傅正南没再说什么,带着祁令扬一起往楼下走去。到了花园,他转头对着祁令扬道:“你刚才说,心里还有恨?”
祁令扬抿着唇,淡漠的道:“你今天叫我来,该不是跟我讨论这事的吧?”
他往主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卓雅夫人知道我来了吗?”
傅正南看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漫步往主楼走去。
祁令扬看着他的背影,跟在他的身后。
进入主楼的门厅,傅正南在沙发前拎了拎裤腿坐下,他道:“有没有回家的感觉?”
祁令扬转头看了一眼这屋子内的摆设,他在祁家长大,见多的好东西并不少,不过,大家族的老宅都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
他道:“没有。”
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他只有一种游离感,无论是祁家还是傅家,他都没有什么归属感。
傅正南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这次签下了大合同,我准备在股东大会上公开你的身份,再挑个日子做个认祖归宗的仪式,你就可以回到这里来了。”
“如何?”
祁令扬的眼眸微动了下,垂着的手指微微捏紧了。
正沉默时,一道声音自楼梯上方响起:“傅正南,你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卓雅夫人输液结束,还没休息几分钟,就听老何来说那个野种来了傅家老宅,当即就下床了。
她指着祁令扬道:“他跟那个哑巴的事情,现在弄得满世界都知道了,你让他回来,傅家人的脸,往哪儿放?”
“真要被人嘲笑,这傅家刚回归的儿子,又娶了那个哑巴?”
“收继婚?”卓雅夫人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不敢想象到那时的场面。
她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走,嘲讽的看着祁令扬,又道:“你怕是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安排下的这枚棋子,最后要自己收了吧?”
“男女之间,最怕情难自禁,玩不起就不要随便的试,自己玩出了火,这可就难收场了。你倒是可以考虑看看,祁海鹏是不是愿意有个哑巴儿媳。”
祁令扬眸色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幸灾乐祸的女人,唇线抿紧了。
傅正南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看了一眼卓雅夫人道:“你给我闭嘴!”
若不是她在背后搞鬼,也不会弄得他措手不及。
卓雅夫人冷哼了一声,懒洋洋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吩咐夏姐给她上茶。
傅正南厌恶的瞥了她一眼,说道:“谁说,令扬要娶那个女人?”
四年前,傅寒川跟那个女人睡了,若不是她怀了身孕,也不会进入到傅家,她不会一直有这个运气的。
卓雅夫人一怔,笑意僵在了脸上,有些明白过来傅正南的用意。
如果祁令扬回到傅家,就有了真正跟傅寒川争夺傅氏的资格。他是用这个来利诱他,跟那个哑巴断了关系?
只要那个女人不进门,就只是睡了一个女人的风流事,比起收继婚这种荒唐事,程度要低很多。
傅正南,为了这个私生子,他倒是不遗余力!
卓雅夫人咬起了牙,不待她说什么,傅正南看向祁令扬,严肃道:“令扬,如何?”
祁令扬的牙关肌肉紧绷了下,呼吸低沉了起来。
一旦他回到傅家,他跟苏湘就再无可能,而对她的伤害苏湘
一连几天都是暖洋洋的好天气,苏湘坐在庭院里,静静的眼眸看着天空堆拢又疏散的云朵。
祁令扬手里拎着一件衣服盖在她的身上:“出来又不穿件衣服,春光暖和但也要注意,春捂秋冻知不知道?”
他的话不算多,但对着苏湘的时候好像就多了起来。以前把她当成倾诉的对象,现在是他想要照顾的对象。
他拢了拢衣襟,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勾在耳后:“帮你把头发扎起来怎么样?”
苏湘垂眼,看了看那件衣服,唇瓣动了下。
来到这座别墅已经有几天了,这些天,她没有出门一步,醒来就吃,想睡的时候就睡,什么也不想。
那些事,好像过去很遥远了。
一切都平静下来,风暴好像离她远去了。
她抬头看向祁令扬,想了想,抬起手来。
你好像不用去上班?
祁令扬微微笑道:“我一向不怎么喜欢工作,再说我谈下了帝梵先生的单子,足够我们吃喝几辈子。放心,我养得起你。”
他的手指上捏着一个发圈,双手将她蓬松的头发梳顺了,笨拙的弄了一个麻花辫。
“抱歉,我的手艺不好,不过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祁令扬有意无意的都在说起他们以后的生活,苏湘微沉了口气,比划起来。
傅家呢?你不用为了我放弃什么。
既然祁令扬是傅家的人,是为了回归傅家才接近的她,他跟她在一起,大傅先生是不可能让他回去的。
傅寒川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她跟傅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结果。
祁令扬半蹲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指,将她的双手合在他的掌心,他认真的看着她道:“这句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五年前,让我生起争权之心的人是杜若涵,五年后,让我放下这份野心的人是你。”
他深深的伤害了一个人,将她一步步的推入了地狱,更可怕的是,她所有的痛苦让他也感同身受。
这滋味,如蚂蚁噬心,开始是刺痛,然后是越来越痛。
如果继续走下去,就算他得到了那个位置,他也不会快乐,因为他的心会被那些痛苦完全吞噬,最后成为一具空壳。
佛语有云,回头是岸,岸的那边是她。
有她的地方,他才知道那是平静。
“苏湘,我知道,你现在只想要回归平静,我会陪着你,也不会打扰你。但是你要让我照顾你,给我机会修复那些不好的地方。”
一阵清风吹过,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槐花香味。
祁令扬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是答应了。”
苏湘琉璃似的眼珠微动,他的手握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拒绝他。
祁令扬的眼睛里盛着大男孩似的顽皮笑意,他在她的头顶亲了下:“今天午饭吃槐花炒鸡蛋,美食上说这个很不错,有没有兴趣试一下?”
别墅的外面,隔着那一层蔓蔓连枝的蔷薇花墙,一双眼透过花叶的缝隙看着里面的人,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中午,苏湘吃过午饭回到房间午睡,放在枕边的手机一闪一闪的,有新的消息进来了。
她把所有跟傅家有关的人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只留下一个她留给傅赢的小号,可是这些天她的心情不好,并没有给傅赢视频。
她打开消息框,一条信息显示了出来。
竹涵空心:苏湘,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苏湘微微的蹙了下眉,她跟杜若涵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上一次还是她们一起在商场给孩子买东西。
她回道:记得。
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有空吗,想不想出来散散心?
苏湘看了一眼窗外,她住在这宅子里已经很久,其实她并不想出去。
她没有再去看新闻,不想知道外界怎么去评论她,她还没有准备好对接受别人看她的目光。
她回复了过去:抱歉,我有些忙。
将手机放回枕头边,苏湘准备睡觉的时候,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
那是杜若涵的手机号码,苏湘接起电话,就听到那一端痛苦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苏湘,你过来帮我一下,我好像不大舒服。”
她说了一个地址电话便挂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