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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胖子被昆朗行若刀锋的眼神一扫，心头一寒，不敢再言。
片刻之后，虚空之上忽然风声大作，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裹着浓烈呼啸的破空之声。
昆朗双眼一紧，下一刻，身躯如同残影般消散，再出现时已在百丈上空，他双臂张开，接住那一具破空而下的人影，却觉得双臂猛然一沉，整个人如同被不可抗拒的巨力冲击般加速坠落，直接将青玉制成的台面轰出数道长达十丈的裂纹来。
“大师兄……”
凤鸣四老惊呼一声，纷纷围聚了上来。
深达一丈的裂纹之中，昆朗正单膝跪地，体魄之上散发出丝丝正溢散于虚空中的墨黑之气，那是诡老独有的独门罡气——墨影气。昆朗闭着眼，双臂间抱着昏厥不醒的高惊，面色同样不好看。
很显然，诡老并非简单的离去，最后依然给了凤鸣五老一个不大不小的警告。
“大师兄，你没事吧。”石破天最先走前来安慰。
昆朗没有回答，而是蓦然抬头睁开双眼，眼中杀气迸裂。
“求三还，一切不会这样结束的。”
……
万丈高空之上，双翼金翅虎扇动时的滚滚破空之音在方天纵的耳畔之侧响彻不停，犹如潮浪拍空之声。
诡老开阔的双肩就在他的眼前，返程的路中，他终于品尝到了双翼金翅虎温暖的背脊触感，而不再是被抓着悬空飞行。
高空之上，静默无言。
即便是坐在诡老的身后，一旦对方沉寂下来依旧能够发出强大的震慑力，方天纵不敢轻易去打破眼前的沉寂。
很快，双翼金翅虎忽然如同灵巧的燕子般虚空一个蝶转，改变方向，落在了一处高耸而起的山峦上。
诡老走下虎背，负手而立，远远的眺望山峦前的景致。
方天纵本识趣的也跟着下了虎背，似乎不大愿意驼他的双翼金翅虎咆哮了一声，鞭子似的尾巴示威性的竖起甩了一圈，在空中发出一声脆响。
方天纵懒得搭理这一头畜生，只是走到诡老身后，静默以待。
“伤势好些了没？”诡老略带暗哑的声音低沉响起。
方天纵恭敬的回道：“好很多了，前辈的药物很是管用。”
“好，你且站过来，来看看这里的风景。”诡老摆了下手，示意方天纵站到他的身旁来。
方天纵依言走了过去。
没有诡来宽阔双肩的阻挡，方天纵顿觉视线豁然开朗，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秀美壮阔到了极致的美景。
山峦之下，千丈之外，是一片恢宏至极的金色建筑群，建筑错落有致，依山傍水，环以苍翠茂密的林木，让人即便远远的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心旷神怡。
“知道这是何处么？”诡老忽然问道。
方天纵仔细眺望了下极远处的建筑，不确定的问道：“是凤鸣学府？”
“不错，正是凤鸣。”诡老点了点头。
方天纵心想也是，那恢宏至极的建筑群落中央有一头展翅欲飞的巨大凤凰雕像，很是惹眼，在明寐，能用凤凰这样的神鸟作为标志的势力很少，唯有凤鸣学府。
但诡老只说了这一句，便又再度沉默了下来。
方天纵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诡老的身旁，等待对方再次打破沉默。
“八十年前，我和现在的你一样年轻，站在这里，心情大概也与你相同，忐忑、兴奋，还有一丝恐惧。”诡老说话时面庞忽然柔和了许多，仿佛在追忆陈年往事，他只顿了一下，又说道：“当时，师尊他老人家已然是千岁的高龄，踏破异域虚空刚回来，收取我作为他的关门弟子。”
方天纵这才明白原来诡老是要和他说一些陈年往事了。
“当时，昆朗那五个家伙已然是师尊他老人家的弟子了，师尊年轻时吞食过一头圣兽玄武的心脏，寿元悠长，堪比大武尊之流，但向来好动，创建了凤鸣学府不久之后就到处游览异域虚空，直到千年之后问鼎一代武尊，这才动了收徒的心思。”诡老仰头叹息了一声，不尽寥落的说道：“谁想到师尊很快驾鹤西去，倘若他看见现在几个不肖弟子如生死仇家般争斗，只怕他老人家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方天纵听着诡老诉说着往事，心头有很多疑惑，但也知道这不是他随便可以询问的时候，诡老不过是有感而发，并不意味着他这个小家伙就有提问的资格。
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乖巧的倾听。
果然，诡老脸上多愁善感的容色很快便消失，又再度恢复深沉如铁的旧态，他侧着头，冷酷的看着方天纵说道：“你很好，与高惊一战，老夫本不指望你能够赢的，只是想赢得一些时间，从而蓄势一门极为凶狠歹毒的功法，这样，即便你输了老夫也有信心就算被杀也能够给那五个老东西重创，至少能让他们死伤大半，不过，却没想到你居然赢了。”
方天纵低头说道：“惭愧，多亏前辈的威名够大，指点有方，否则，我未必能够吓住高惊。”
诡老却摇头说道：“不，你很好，老夫只给了你一句话，一缕墨影气，没想到你居然能造成逆转的局面。”
原来在比试之初，诡老在方天纵身旁附耳只说了一句话。
“不敌之时，催运这气息退敌，保住性命。”
那一缕罡气自然便是诡老独创的墨影气，可方天纵却在与高惊争斗的关键时刻将墨影气使出，让后者如惊弓之鸟般退却，从而赢得了极为宝贵的时间，最终赢下了一场大胜，而不是诡老最初拖延时间的意愿。
“不过，你若是做了我的弟子，就等于和半个凤鸣学府结了仇，小子，你可还愿意？”诡老双目炯炯的注视着方天纵，仿佛能照进他的神魂至深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象牙密塔
方天纵看着诡老仿佛能够照进神魂至深处的锐利眼神，心头顿时一紧。
凤鸣学府不比之前得罪过的噬魂门与赤炎的灰火，后两者虽然都不可小觑，但毕竟在明寐的根基不深，一时之间也难以对方天纵造成致命的威胁，至少方天纵是这样认为的，但凤鸣，则是一个真正行走于阳光下的庞然大物。
在明寐，得罪了凤鸣就等若得罪了高层的贵族圈。
方天纵对于这个问题一时难以回答，毕竟，他并非孤家寡人，白水方家是他的根系所在，他可以在外奋力拼杀，惹下无数的麻烦，但前提是不可以对自己的家族产生负面影响。
而得罪了凤鸣无疑便是将白水方家推向了毁灭之路。
诡老见方天纵低头不语的模样，也不生气，只是负手等待。
片刻之后，方天纵歪着头问道：“前辈，您说加入您的门下便是得罪了半个凤鸣学府，那是不是意味着还可以得到另外半个凤鸣学府的支持？”
“不错，你这小子果然机灵。”诡老微微一笑，心头却对方天纵越来越欣赏了。
若是方天纵一口答应，证明他不是意气用事便是典型的没脑子，凤鸣学府势力庞大雄浑，就算江湖十门和凤鸣学府对上也要权衡一二，但若是一口拒绝的话，又说明此子胆识过浅，难有作为。
但方天纵却灵敏的辨别出了诡老话语里的意思，没有意气用事，也没有选择退缩。
这一点，很得诡老欣赏，他的诡杀十道需要的便是一个剑走偏锋却又不落俗套的传人，而往往剑走偏锋的年轻人不少，不落俗套思考的人也不少，偏偏二者合一的却是少之又少。所以这些年来诡老一直未曾能够找到传人。
眼下的方天纵虽然修为差了些，但实力却绝对不差，天赋也算不上一流，可胆识过人，尤其是厮杀时极为冷静，却又悍勇难挡，接连击败远比自己修为更加高强的对手，这一点是极为难得的，许多天才人物根骨极强，但成就往往却不如根骨天赋不如自己的对手，究其原因，还是坚韧与胆魄不够。
在许多异域杀场上，陨落的天才比比皆是，许多都是缘于胆识不足的缘故。
就拿这一次在青玉台上的厮杀而言，高惊许或能够在日后淬炼出丰富的厮杀经验，但若是在生死一瞬的战场上，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凤鸣学府，还有另一半自然是不耻凤鸣五老为人的，那一半老夫也不大来往，不过，若是谁执意要和老夫做对，那另一半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诡老淡淡一笑，说的话晦涩神秘。
方天纵却笑着应道：“不错，偌大的学府，自然不可能是一派独大，凤鸣五老和前辈做对，另一半的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何况前辈实力高强，逼急了对大家都无好处，看来这一次之后，凤鸣五老会消停一阵了。”
诡老赞许的点了点头，说：“孺子可教。”
方天纵挠了挠头，躬身一拜，对着诡老恭敬的说道：“晚辈方天纵，还请前辈教授晚辈诡杀十道。”
诡老这才微微一笑，素来僵硬的脸庞上现出柔和的味道，大袖一卷，一股澎湃大力轻易便将方天纵托了起来。
“起来吧，小子，我求三还一生无衣钵传人，想学老夫的本事，还要看你的悟性。”诡老低声一笑，这一次他并没有跳上双翼金翅虎，而是双袖之中排出一股雄浑澎湃的真气，破空飞纵。
此时方天纵才知晓，原来诡老的修为赫然已是武宗之境，而远非是自己曾经误以为的武师巅峰。
诡老破空而去，那一头的双翼金翅虎却跑到了方天纵的身旁，匍匐在地，不断以头颅在其身上蹭来蹭去，似是撒娇。
“哼，现在知道拍老子马屁了，早干嘛去了。”方天纵对墙头草一般的畜生翻了个白眼，一步跨了上去。
猛虎顿时发出一声长啸，双翼振动，瞬即破空而去。
……
象牙白塔内，动静如初。
巫妖玄武辩机见诡老回来，只是打了个招呼便自行去浇灌花草了。
至于那一头金刚白猿则是懒得连招呼都未曾打一声，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地。
方天纵这才明白在万丈高空之上的青玉台，诡老的传影回响石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