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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就去了,准备待个三天,也和久疏联系的一些朋友走动走动。
我发现我们这一批人留在国内的成才率是很高的,当年住我隔壁常常若无其事地放屁的刘三儿,现在作为组织部的重点培养对象,已经成了国资部门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在电话里一听见老同学的声音,顿时显得很兴奋,于是约我晚上在黄浦江上的一个海鲜舫里吃饭,说是“上海最好的海鲜酒楼之一”。
我当时觉得很不习惯——一个当年曾经邀我去闻屁的小混子如今竟要请我去“上海最好的海鲜酒楼之一”吃饭,要习惯确实尚须时日。
另一个人,和我研究生时代同住一间宿舍的大臭脚王小虎,如今搞起了电视,跟我列举了好几部如今正热播着的偶像剧,说都是他们策划的。一个电话吹完,我连午饭也搞定了,他交代我到南京西路一个顶级写字楼里的茶餐厅等他,他请客。
南京西路离我住的饭店不远,一路逛荡逛荡的也就去了。进了老同学说的大楼,找着了那家茶餐厅,带位小姐过来假笑着鞠了一躬,带我往空位走过去。刚没走两步,便有人叫住了我:“师兄。”
我还道王小虎几年不见怎么把自个儿的级别降下去了,回头一看,竟是我高中里的小学弟,矮了我三年的于雷。
我大喜过望,这家伙可比王小虎可爱多了,没有臭脚,脸也长得耐看,于是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在这儿上班?”我问。
“没有,”于雷笑着摇摇头,“我办公室在浦东呢,过来找人吃饭的。”
我刚在盘算着该不该问陈可的事,他便朝门口努了努嘴,说:“来了。“
我见着来人,便也笑了。不消说,此人正是陈可,除了身上的衬衣皮鞋之外,眉宇之间依稀还是当年的稚气未脱。
我说:“你老婆是小龙女啊,老得都比别人慢些。”
于雷笑了笑,招呼陈可过来坐下。接着便是一番喜相逢的嘘寒问暖,在此按下不表。
王小虎正好说他手头有些事,要晚些来,我便在他们的桌上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谈起了当年的往事。我这才知道陈可那时是拿到了OFFER的,那边给了他TA,我素来听说他申的那个学校是很有钱的,在奖学金上一向很大方,就是再带个人过去也够活了。
“他那个时候傻呀,”陈可摸着于雷的脑袋说,“我压根就没去过美国大使馆,他也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啥也没带,他也不问,就楞是当我要走了。我看他那么傻,觉得浪费了机会可惜,干脆就把玩笑开到底了。”
“其实这样好,你看你现在混得比我强多了。”我说。
他摇了摇头,“你到美国那是培养商界领袖的地方,我做不了领袖。”
“你可以做红袖么,添添香,好好伺候我。”于雷在一边耍贫嘴,他俩便在桌的那边闹上了。
虽说我也是久经沙场,现在感情上也没有缺憾,但每每看着他们,还是有些嫉妒。我再没见过这么相衬,又互相真心爱慕着的两人了。一直到他们的容貌印象在我已经半入尘土,依然留下了关于他们以及他们的爱情难以磨灭的记忆,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盖美言亦不足以形容。
在另一个春天来到燕园的时候,我又回到这里,走在了陪伴我将近八年的未名湖畔。就在转头之际,我发现他不见了,于是大声喊他的名字:“欧阳!”
一会儿,他冷不丁地从我前头冒了出来,“哇”地叫了一声。我把他搂住,说:“老头了,再吓就吓出心脏病了。”
“想什么呢?就吓成这样。”欧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过来,瞅着我。
我说:“想点事,和咱们都有关的事。”
就这样,在那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我动笔把他们的故事记录了下来。